第二十六章 魔女的火刑
“你就是想为这个女人毁灭全世界?”毕沙罗伸出一只宽大的手,饶有兴趣地抚摸弦伯脸部轮廓。 弦伯跪在地上,双手被禁灵锁牢牢绑在地栓,双眼紧闭,扭过头躲开毕沙罗的手。 毕沙罗蔑笑,深深弯下腰,把头放在弦伯肩膀上耳语:“为什么闭着眼?不敢看?简直是让朕难以想象:那个在向阳林火烧一万人、奉三梁洪淹十万拉瓦尔大军、屠龙岗炸光四万皇家护卫的战争狂魔竟敢也有不敢看的一幕?啊——哈哈哈哈!”毕沙罗狂笑,一股极为致命的剑气忽然从人群死角射出,无声无息刺向毫无防守之力的弦伯! 手中水晶魔方急速旋转,一道无比坚固的空间屏障牢牢挡住剑气,偏散分射的剑气在弦伯眼角划出一道血痕;毕沙罗怒目、转身大喝:“谁敢在朕面前拔剑?!” 治安军仓皇退散。 空地上露出一个未老先衰的男人:一席白花汉服,脚踏木屐,腰间系着一柄古老的竹剑,黑布带蒙着双眼,然而满头的白丝如同糟乱的一堆棉花,一张褶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充满嗜血的恶念的脸:“皇叔,听说你要杀人,让我来帮你杀!嘿哈哈哈!” “原来是朕的疯侄子。”毕沙罗消气,一脸蔑视朝治安军招招手:“还不把三殿下送走,别让他在这给朕捣乱!” 十二国大使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纷纷。 五六个治安军互相对视一眼,刚想上前捉拿,但丁收剑,一排治安军倒地死亡。 但丁狂笑:“嘿哈哈哈!都来和我玩啊?我要杀个痛快!” 十二国大使吃惊,场面鸦雀无声。 “嗯?”盛怒的毕沙罗身形忽然消失,水晶魔方忽然带着煌煌天威重重砸在但丁头顶,但丁的头颅直接撞裂地面,大理石如玻璃一样碎出千百道裂痕:“你这只知道杀人的疯子!胆敢在朕面前放肆!朕要杀你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之所以留着你的狗命是想看看将来有一天如果你爹看到你的熊样之后究竟会不会被气死,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丁把血头从地缝里拔出来,盯着毕沙罗邪笑:“皇叔,嘿嘿……” 毕沙罗亲自用禁灵手铐锁住但丁,狠狠丢进狗笼子里:“在里面好好呆着!” 但丁傻傻邪笑。毕沙罗处理完但丁,又回到弦伯身边,恶狠狠揪着弦伯脖领:“都怪你这渣东西!无端牵起这场战争,惹得雷诺老乌龟想借机蚕食江茗,五十万雷诺大军压境一个月到现在还没撤;拉瓦尔大哥已经对朕心怀不满,屡次想削朕的藩;江茗大大小小的势力更暗中蠢蠢欲动,只等朕露出蛛丝破绽时便一起蜂拥而上!都是你作的一手好孽!你知道么:朕一看到你这副德行就恨得牙痒痒,你简直想象不到,朕有多想你这双魔眼挖出来、把你这怪耳朵戳聋、把你这丑鼻子剜掉、把你这长舌头割断!只可惜朕不能这样做,朕必须忍住,朕必须忍住不能这样做!那是因为——” 毕沙罗信步绕到弦伯身后,忽然强行用中指和食指扒开他紧闭的双眼:弦伯跪地的正前方,粗壮的火刑架高高绑着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的艾琳,干柴散发出松油和沥青的味道;火刑架后面的观看席,一排十二张宽大的座椅上公然做着十二帝国的大使;几千不同国家的护卫兵手持各色刀枪剑斧,森严把持各国大使身后;毕沙罗显然十分满意:“那是因为,朕害怕你看不到一副精彩绝伦的景色啊!啊——哈哈哈哈!” 弦伯愤然挣开毕沙罗的双手闭起眼,气得呼呼大喘,脸色青黑难看。 毕沙罗阴笑起来,忽然又低下头轻声对弦伯说:“你知道当年的圣女贞德是怎么死的么?嗯?哪个圣女贞德?不知道?当然是十六岁带领法国人反抗英格兰支配、十九岁被勃艮第军俘虏并以高价卖给英国人然后火刑处死的那个圣女贞德!一般的火刑者会被呛死或烧死,可聪明的英国人并没有这样做,他们要慢慢地烧,让贞德充分享受痛苦,在火焰烧去贞德原本就不多的囚服和毛发后,再将燃料和木头拨开,让贞德赤身裸体的矗立在刑场中央,而在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高高绑着的贞德身上,年仅十九岁的姑娘,扭动着、抽搐着她已经被灼伤的****的身体,整个刑场寂静无声,只有姑娘的哀号和劈啪劈啪的残火燃烧声,所有的观刑者都可以用目光肆意观看贞德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以一种完美的方式剥夺一个女孩的生命、尊严和所有的一切!朕之所以留下你的眼鼻耳喉,还给你留了正面最佳观看位置,就是想让你用心看、听、闻,然后再发自内心而撕心裂肺地叫!但愿过一会,你们兄妹的表演别让朕感到无聊!啊——哈哈哈哈!” 毕沙罗转身大步走上王座。 “毕沙罗!你够狠!”弦伯被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一张一合呼呼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优哉游哉的毕沙罗,忽然怒火攻心,忍不住狂喷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地面被染得暗红。 “弦伯哥!”高高绑在火刑柱上的艾琳脸色焦急。 “不要紧!琳琳,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弦伯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嘴里却忍不住拼命咳血,抬头看了一眼钟塔:离行刑只剩下两分钟,而时间正在一秒秒过去,再剩下一百二十秒事情就再也没有可逆转的余地!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自己被绑着禁灵锁链完全不能使用换心术,艾琳更被禁灵锁链高高绑在火刑架上,敌方兵士数千更况且还在六阶毕沙罗的眼皮子地下,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不行!他不会上当!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禁灵锁链单靠自己难以挣脱必须要找到钥匙,但钥匙究竟藏在谁手里?大使、治安军、记录员、验尸官、刽子手完全可以排除掉,肯定是毕沙罗或监刑官拿着钥匙;想要骗取钥匙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发生突然事件阻碍行刑,二是布局利害要素使持有者解除对钥匙的警惕心理——糟了!只剩下八十秒来不及了!! 高强度的超负荷思考让弦伯两眼发红,额头如同被蒸煮过一样,浑身衣服被汗液湿透;眼看时间一秒一秒地接近,然而仍然想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绝不可以认输!这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刻,一旦承认失败,就意味着艾琳将要承受最桎梏的残刑——绝不可以!就算榨干大脑最后一颗细胞,让生命之河抽干枯萎,也决不允许让艾琳有任何闪失!十年前我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就,没能保护好箐jiejie;在这十年间,硬是靠着永无止境的学习把自己从被人瞧不起的傻子磨砺成孤傲一世的智谋天才,潜心夺取大量财富、军火、粮草,为从各国政界、军界、商界搜寻要密更是不择手段,暗地里cao控一切,掌握一切,不计一切代价,只为实现一个最简单的愿望: 我弦伯想要的,只是一个不让自己感到孤独的家而已! 然而创世神不仁,竟连这样一个单纯的愿望都不舍得!十年后,相同的悲剧再次上演,世界如此不公!肆意玩弄人的命运,我弦伯绝不认同!绝不认同! 零时的钟声忽然在这时敲响了! 月色如黑洞一般散发着可怕的黑暗。 弦伯身体一震,目眦狰裂、血管爆粗,一口更黑更浓的污血忽然从他嘴里喷出——这个向阳林火烧一万大军、枪毙安西尔、洪淹奉三梁、逼死科利弗、屠龙岗炸光四万皇家护卫、轻松击败传奇乔治的战争狂魔弦伯大人,终于在这一刻倒下了—— 弦伯如果会死,那绝对是被活生生被气死的。 “弦伯哥!”艾琳眼角流泪:“都怪我害了你,我是魔女,生命本身就是一段被诅咒的命运,不允许存在于世上的罪恶,不被世人所认同的异端者,让我一个人静静在这里,被遗弃,死亡,然后被人遗忘……” 轮胎在倒旋,引擎在嗡鸣,钻戒在车灯下闪耀,彼岸之钟的时、分、秒三针重合,而林肯车离刑殿尚且还有一百多公里,向小晚已经来不及了! “行刑!”毕沙罗高高扔起刑令,刽子手点燃木柴,沥青和松油瞬间升起火焰啪啪爆燃,青黑的烟雾笼罩下火苗开始燃着了了艾琳的裙角—— 艾琳闭眼,流泪,咬住自己的舌头准备一口吞下去,这时一柄巨大的砍头斧忽然以雷霆万钧之势自下而上劈碎了火刑柱! 是谁,胆敢在六阶空间cao纵神面前造次?! 艾琳惊讶转眼,只见熊熊烈火中站着一个男人:清瘦的身躯,宽阔的肩膀,一柄巨大的断头斧扛在右臂,左手一颗巨大的钻戒折射着闪闪火光,脖颈间挂着的彼岸之钟在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浮下左右摇晃,银色的头发被火焰热浪吹动拍打,懒散的眼神抬头仰望艾琳,四目交错,神色如波澜不惊的大海,声音平稳富有磁力:“我来晚了。” 坠落中的艾琳脸色吃惊,瞬间转为泪水:“你怎么来了!” 断头斧戳在地上,向小晚稳稳接住艾琳:“我怎么就不能来?不负责任的mama抛下自己年幼的孩子独自转嫁到远方一个人享受好日子,这样的母亲,将来一定要受到良心的责罚;任性放肆的大小姐抛下自己的管家一个人来到这里玩儿烤兔子rou的游戏,这样的大小姐将来一定要被狠狠惩治,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艾琳傻傻看向小晚,晶莹的泪水流下来,咬着嘴唇。 毕沙罗饶有兴趣从王座上坐起;十二国大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数千治安军拔刀相向指着向小晚,但却不敢妄动;身后烈火熊熊燃烧,局面剑拔弩张,毕沙罗略微惊奇:“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劫朕的刑场,有胆量!可你知不知道,你在现在在和谁作对?不是朕,不是江茗,不是拉瓦尔,是全世界!就算你敢劫,她又敢走么?” 艾琳怔怔犹豫。 向小晚吃惊:“艾琳?” 艾琳忽然推开向小晚的手、转身、带着叮当锁链、缓慢走向毕沙罗。 “站住!”向小晚喝道。 艾琳乖乖站住。 “去哪?”向小晚盘问。 “本小姐做事,用得着你来管?”艾琳的背影纤弱。 “我是管家,当然要管一下。”向小晚理直气壮。 “厚脸皮!”艾琳攥紧小小的手心:“本小姐最讨厌你!一看见你就讨厌,三番四次赖在我家里不走,简直就是耍流氓、耍无赖,你快走,本小姐再也不想再看见你!” “转过身来。”向小晚命令。 艾琳乖乖转身,怔怔看着向小晚,樱桃一样的嘴唇微微颤抖,水汪汪的眸子清澈如泉,一颗颗滴晶莹的泪滴汇聚顺着小巧的鼻梁流下。 “看着我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艾琳的眸子晶莹得透明,傻傻看着向小晚:“本小姐最……” 艾琳脸红,不敢再看向小晚的眼睛,把身体转过去:“你快走!祖爷爷失败了,爸爸失败了,哥哥也失败了,连生存了五百年的风水世家都彻底解散了,都是因为我!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没有资格活下去;看着那些爱我的人一个个消失,最后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生命的时钟绝望中走倒计时,自己却只能在眼睁睁地忍受命运的无奈,这是比任何刑罚都更痛苦的折磨;我已经不想连累任何人,更不想看到任何人为我牺牲!”艾琳转身,泪流满面:“向小晚,特别是你!” 向小晚怔了,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艾琳。 “既然这是创世神已经注定好的,再多的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不如顺其自然,接受这命运,忍受这痛苦,rou体在大地里消散,给悲惨画上句号——”艾琳又把身体转向毕沙罗:“向小晚,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互相把彼此忘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当我们此生从来没见过!”
“站住。我既不想走阳关道,也不想走独木桥,只想去一个地方。” 艾琳乖乖站住:“什么地方?” “你心里。”向小晚忽然从背后一下子抱住艾琳。 月色乍然倾泻一世光辉铺满尘世。 艾琳吃惊,心里一百只小兔子在乱撞。 向小晚抱的紧紧,丝毫不留艾琳挣脱余地,任凭一颗颗小脑瓜在自己怀里无力挣扎,又由挣扎转为慌乱,由慌乱转为顺从,最后温暖而柔软地抵在自己的下颌,她的秀发间散发着沁肤的香气,她的身子纤瘦,柔弱无骨般酥软躺在自己怀里。 两只宽大的手紧紧握着手足无措的小手,两枚一大一小的钻戒在火光中莹莹发光;水滴透明滑落,一片鲜红牡丹花在月色下带着娇羞含苞绽放。 世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静止。 “我已经决定了。”向小晚在艾琳耳畔轻语。 “决定什么?”艾琳眼神又惊又喜,潮红的脸挂着甜甜的酒窝。 月光如同柔软的婚纱,把全世界笼罩在一片浪漫中。 向小晚的眸子里满是安详喜悦,脱下艾琳无名指上的戒指,转动艾琳的肩膀面向自己,半跪在艾琳面前,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当然是向你表白。” “可本小姐已经嫁给你了!” “那不可以算数的!想要结婚必须先订婚,想要订婚必须先恋爱,想要恋爱必须先表白!”向小晚把钻戒戴在艾琳修长的中指上:“况且你才十七岁,还是个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艾琳生气,两只手轮番砸向小晚的头;向小晚慌忙求饶不成,忽然抱起艾琳:“我先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向小晚的手刚刚触碰到禁灵锁链的那一刻,灵力骤然消失,静止时空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解除,身后一个绵长的脚步声响起:“你们这是要去哪?准备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朕的刑场上走掉么?朕会这样放过你们么?哈!好大的胆子——” 向小晚心头一沉:不好,没想到这锁链的禁灵效果这么强,只要稍稍碰上一下全身的灵力就会被立即禁锢,转过头来对毕沙罗傻笑:“抱歉老板,我想请个假。” 透明的水晶魔方霍霍旋转,毕沙罗指着向小晚的心脏:“朕准你去见阎王!” 一道极为锋利的空间刃瞬间贯穿向小晚的心脏! 向小晚缓缓倒下,艾琳脸色难看趴在身旁:“厚脸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总有些人蠢得不自量力!”毕沙罗转身,一手托着水晶魔方,另一只手从扶案抽出一只刑令扔下:“重新绑好,继续行刑!” 刑令落地。 刑令忽然被一只手捡起来、扔了回去、啪一声打在毕沙罗后背! 十二帝国大使目瞪口呆。 毕沙罗愣在原地——谁敢用刑令打他?他是堂堂江茗最高统治者,这一下虽然不太疼,但却是对一个统治者的极大的侮辱!毕沙罗怒目,愤然回头,看见站在那里的竟然是眼神懒散的向小晚,胸膛被贯穿而空洞洞;毕沙罗吃惊:“你没有了心脏,怎么还不死?就算是再生能力者也需要一颗心脏!你倒底还是不是人类?!” 来自天鬼刹门的烈风在夜空中熊熊涌动。 “人也罢,鬼也罢,恩怨情仇,到头来皆为一场梦。”向小晚拔起断头斧、高高扬起,一举砍断艾琳的禁灵锁链:“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救人而来,也不是为了逃跑而来,而是为了斩断禁锢江茗二十年的孽缘而来!” 数千治安军见势头不对,刚想冲上去缉拿,便被毕沙罗一手拦下来:“慢着,让他动手!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要怎样无理取闹!”毕沙罗歪嘴讥笑。 “听说你六阶,那我就用不着手下留情了。”向小晚高高抡起断头斧。 “啊——哈哈哈哈!朕用得着你手下留情?”毕沙罗仰头大笑。 向小晚忽然凭空消失。 夜空中,毕沙罗惊慌抬头,忽然看见断头斧夹带着森寒灵力凭空出现在自己脖颈上方!此刻再发动空间灵力已经来不及了,毕沙罗大惊失色,慌乱中强行扭腰躲闪;灵力激化的斧刃沿脖颈恰好划擦而过砍在大地,狂暴的刃气沿斩乱的方向将大理石地面劈出一尺深沟,王座崩爆一分为二,十二国大使眼见阵势不对头立即抱头鼠窜,治安军也不敢硬撑,慌忙退出数十米,把场地留给角斗中的二人。 烟尘散去。 毕沙罗摸了摸自己脖颈,手掌上赫然出现一股鲜红的血痕,这个高傲的男人再也笑不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到底什么人!” “我向小晚。” 毕沙罗脸色凝重:“哪个向小晚?” “向小晚的向,向小晚的小,向小晚的晚。”向小晚扛着断头斧,觉得毕沙罗听不懂,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艾琳:“风水世家的新任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