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屠龙岗之殇
圆圆的木轱辘在泥泞蚰蜒的小路上滴溜溜地转,一身草鞋褴褛的四五千人难民队跟着几辆牛车正在向西侧边境缓慢前行;人群前方,走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人:清瘦的身躯,宽阔的肩膀,麻布褂子上打着方格子补丁,背后背着的不是箭筒、而是一串串长竹签串成的丸子,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神懒洋洋发呆,嘴里叼着一串丸子;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女孩,同样穿一身麻布袋编制的粗衣,水灵灵的丹凤眼,圆滚滚的丸子头,一双手拽在男人麻布褂子上被拖着向前走,正是师可可:“晚哥啊,我走!不!动!了!” 向小晚从身后拔出一串丸子嚼在嘴里:“走不动就去坐牛车。” “坐牛车我晕车。”师可可摇着向小晚的麻布褂子,脸色央求道:“从早晨就一直开始走,脚都断了,昨天晚上又没吃晚饭,每走一步就看见天上冒出许多金星星……” “骗子,哪有做牛车晕车的。”向小晚懒洋洋训斥师可可:“早就告诉你晚上要多吃点,偏偏要减什么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师可可啪一声摔在地上,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糟糕!”向小晚回头,连忙扶起师可可,拍拍她脸蛋:“傻丫头快醒醒,晚哥胆固醇容易高,别吓晚哥哈!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勇士吗,怎么还没打怪就先扑街了?” 满脸尘土的师可可把头蹭在向小晚胳臂上:“晚哥,我要挂掉啦!血量值哔一声清零!魔法值哔一声清零!你别先管我了,独自一人,向那远方的幸福前进吧……” “说人话!” “晚哥我脚扭了,你能背我吗?” 向小晚撩开师可可裤腿,细白的脚踝没有一点扭伤迹象;师可可慌忙解释:“不是骨头,是伤到筋了;筋在骨头里面,你看不到的,是筋!” 向小晚狐疑鄙视盯着师可可,转身走开:“只有猪才会上你的当。” 师可可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向小晚走了许久不见有人追上来,心一软回头:师可可一个人孤苦伶仃倒在地上,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地看着自己。 “真拿你没办法!”向小晚撇嘴叹口气,回过头,拿下背着的丸子串,蹲下身:“上来!敢不老实,就把你丢在路上!” “我大碗哥最好了!”师可可嘴角挂着美滋滋的坏笑,一转身窜上向小晚的后背:“其实我是为了配合今天的难民形象,才故意饿的肚子!” 向小晚吐槽:“那你辛苦建立起的形象全被这一堆丸子给毁了:有哪个难民背着丸子串,一边走一边吃?还吃的那么开心?” 沁茶催促:“快点把丸子吃光,要出边境了,吃丸子容易引起怀疑。” 师可可一听见沁茶说话就满脸不高兴:“吃丸子怎么了?难民都要饿死了,偷几串丸子吃有什么不对?倒是那牛车里藏的三口棺材,才容易引起怀疑!一旦被查出来,还以为我们是走私古董的盗墓贼呢!” “我们本来就是盗墓贼。”同样无精打采的眼神,淡淡的眉毛如同巧匠勾画,脸庞的棱角和轮廓彰显出男人的气质,弦伯走在队伍最前方:“这次我们光明社全员迁徙难免会引起拉瓦尔人的怀疑,所以才有设立双重骗局的必要:首先伪装成难民,并混在真正的难民中,以便躲过边防军的过境盘查;一旦被拆穿,就要立即转为第二重骗局:承认自己是越王墓的盗墓贼,并设法用钱财贿赂平息事端,务必确保棺材安全运出江茗!” “棺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师可可问。 “马上就到边境了。”弦伯停下脚步,向远处驻望。 绵延起伏的山峦如一条巨龙盘卧在江茗的大地上,翘首以待的龙头雄姿威武,俯首遥望着万亩平原,只是在脖颈处硬生生被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斩断,南北扩散的水汽被峡谷的绝壁所遮挡,幻化成雾,谷底一潭溪涧自东向西流淌,在下游汇聚成十三江,溪涧上游几百米处便是拉瓦尔边境通行门。 向小晚看着这云雾缭绕的景色惊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此险恶。” “是屠龙岗。”沁茶也停下脚步解释:“据说在古时候这地方原本住着一条恶龙,经常对人类兴风作浪,后来一位上仙从这里经过,听到了人的诉苦,于是趁着恶龙睡觉时一剑斩掉它的头,恶龙化为山石,然后就有了屠龙岗。” “就在这。”手指在虚空中来回指点,仿佛在下一盘精心布置的棋局,弦伯睁眼:“沁茶,暗中通知我们的人在原地稍作休息,这样一部分急着赶脚程的难民自然会先行一步,正好为我们探一下路;沐芽,用残光眼观察一下通行门处的情况。” 沐芽撑开一顶帐篷钻了进去,双手结通天印,瞳孔化为两颗散发着绿光的宝珠,身体周围浮现一对两米大的半球灵体,仿佛如两个巨大的雷达接收器在帐篷里嗖嗖回转;几个人跟随着钻进帐篷,灵力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涌动,远方的景色在灵雾中逐渐化成真实: 先行的千余难民已经到达通行门处;高大的大铁门紧闭,只给进出边境的商人留下小门进进出出;城门下矗立着十几名边防军,一个长官模样的女子正坐在桌椅前核对进出人员登记账簿,旁边的登记员手拿着钢笔,一边登记一边审问:“后面的,怎么有这么多乞丐!你们是什么人!家住哪里!为什么要出境!” 一位衣着破烂的老农背着破布行,囊颤颤巍巍诉苦:“军爷啊,我们这几千人都是西姆区附近的农民!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西姆区大洪水把我们的土地全给淹了,十三江改道,土地就这样活生生没了,到帕里斯宫殿前告御状没有一点用,帝国不给我们发新土地,其他区又不肯接纳我们这些难民,说我们白吃白喝拖后腿!我们无处可去,又不能坐等死,听说内地土地广阔人人都有田种,于是就打算出境,去那里当农民。” 登记员和旁边的女长官对视一眼,又转头问道:“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老农想了想:“这个,总共有五千多人的样子,后面还有四千多人,走得累就休息了;我们这一千多人身上带的粮食不多,实在着急出境,就先过来了!” 登记员看看女长官,女长官点头。 登记员于是喊道:“后面是难民的,都跟随我来!” 老农脸色激动:“是让我们出境了吗?谢谢军爷!军爷您真是大好人!” 登记员一言不语,带着一千多难民,并没有出门,反而走入边防队的练兵场:数千拉瓦尔大兵手持枪械给惊慌的难民们戴上手铐:“都安静点!现在是非常时期,全部送回帝国所在州区逐一确认户籍人口,盘查完了自然送你们出境!” 女长官放下登记簿。 登记员跑过来一脸谄媚:“安娜大人!我做得怎么样?” “边防官大人,您做的很好。”安娜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光明社的人很可能混在这些难民里面。严加看管,仔细调查,一旦发现,立地格杀!” 不远的山头帐篷里,弦伯睁开眼:“这下麻烦了,边境被军方抢前一步,肯定是混不过去了,过境计划需要全部重新定制一遍。” “抱歉!你们这里有可以吃的东西吗?”帐篷里突然闯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上身破烂麻衣,下身穿着布条一样的囚裤,大腿上的黑黑的汗毛如同森林般茂密。沐芽瞬间收起残光眼,五人同时瞪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感到了目光中的不善,于是挠挠头:“抱歉!可能是我走错地方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个拉瓦尔人!”弦伯吃惊。 一杆来福枪已经指向男人的后脑勺。 男人脸色窘迫,缓缓转身,举起双手;沁茶一手持着来福枪,另一只手对男人搜身:一个金灿灿的将章从男人胳肢窝里掉出来,砸在地上——这人至少是个少将!男人脸色胆怯:“这不是我的,是我偷来的!我对灯发誓!” 一双手铐不由分说拷上男人的双手。 男人恐惧,对着帐篷外大喊:“小安娜,快来救救我!” 帐篷所处的土地忽然隆起,土包破裂之处帐篷被扯飞,巨型树怪牢牢绑住男人升到高空而后狠狠摔落在地面,脚旁站的,正是脸色嗔怒的安娜:“上将!您真是个蠢货!侦查这种事交给侦察兵来做就好了,您是上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职责吗!” 沁茶吃惊:安娜身后,四万拉瓦尔大兵荷枪实弹正从通行门处赶来! 难民们惊恐四散,剩下的两千多光明众亮出刀枪;弦伯望着黑压压一片大兵脸色不安,手持对讲机:“敌众我寡,不宜正面冲突,立即全员后撤!” 安娜一手拎着乔治,一手高举黄金手枪,对着身后赶来的四万大兵下令:“光明社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只有两千人,速速冲上去全部诛杀!” 乔治脸色焦急大喊:“且慢!光明社狡诈多端,小心有埋伏!” 骑了一匹骏马的威廉向前冲杀:“上将,嫂子说得对!光明社已经近在眼前,看我分分钟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就去喝你和嫂子的喜酒!” “上将!您是我们的将军,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挫败己方的士气!”队伍中另一个拉瓦尔大兵也跟上去,不忘回头嘲笑:“我看您是在监狱里待得太久了,连军人的勇猛都忘记了!”四万拉瓦尔大兵如一群黑压压的蚂蚁狭窄的山路上驰骋,前锋如狼似虎扑向光明众的队尾,白马威廉如同英勇的王子,长枪所过之处,落在后面的难民如同蒲苇满地扑倒。 弦伯脸色仓皇大喊:“撤退,火速撤退!” 光明众人人脸色惊慌,混乱中哀怨声此起彼伏。 白马威廉更是得意:“光明社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黄虫终究是黄虫!”脚下狠踢马腹加快了强势碾压的步伐,拉瓦尔士气一度高涨到巅峰,黑压压的四万大军不由分说沿着屠龙岗狭窄险路紧追不放—— 光明众逃亡的路已经到了尽头:一面是高大百丈的峭壁,两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谷,身后狭窄的路口挤满了黑压压的四万拉瓦尔大兵;安娜拎着乔治从队伍后赶来;威廉长枪在手中横扫三周,看着脸色苍白的弦伯一行人得意:“光明社一群软蛋!看我拉瓦尔勇士把你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弦伯脸色惊恐:“等等,不要——” 缰绳脱落、白马带着野性疾驰猛冲,威廉舞动长枪忽然从马上高高跃起、带着飞一般的惯性冲刺直取弦伯头颅:“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弦伯惊恐的脸色忽然瞬间转为邪笑,手中的按钮在威廉眼前无声无息按下:“不要自己来送死!”密集的四万拉瓦尔大兵脚下的险路忽然崩裂,几十波炸弹在极短的时间内由南向北相继被引爆,已经被风雨吹淋老化的峭壁更是经受不住炸弹的冲击成群成片发生大规模崩塌!威廉的长枪被沁茶稳稳拦截,眼前,近在咫尺的弦伯露出恐怖的邪笑,沉稳的声音倍显恶狠和阴森:“无路可逃的,是你们!” 威廉仓皇回头:爆炸只有短短的数秒、身后的拉瓦尔大兵完全来不及撤离! 被碎岩直接拍死在路口的、被石渣活埋的、被瀑布般的泥土流冲落山崖的、一片片、一群群、如蚂蚁般不计其数!那些曾经的战友、明明昨晚还一起笑谈理想、感慨人生的伙伴,都在崩爆流滚的山石中消失不见。 威廉脸色呆滞。 弦伯猖狂大笑,表情狰狞如复仇的恶魔:“让你们拉瓦尔人作恶,让你们拉瓦尔人嚣张!嘿哈哈哈哈?嘿哈哈哈哈!” 沁茶趁威廉失神凝聚四阶灵力狠狠一脚踢在威廉胸口;威廉如一具空皮囊从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滚落在安娜脚下吐血不知生死—— 弦伯大笑:“你以为我们光明社二千多人在这屠龙岗休息了两个多钟头是为了在山上埋土豆吗?我们埋的,是实施天罚的地雷!愚蠢!” 安娜更是脸色苍白,连眼神都在颤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个命令,害死了几千人,是我害死了他们!” 崩塌的山石渐渐停止,得以幸存的拉瓦尔军已经不足三千人,弦伯止住笑,略皱眉头:“失策,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看来下次,要计算得准确些。” “小安娜!”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安娜从崩溃边缘拉回来,安娜含泪抬头:浓密的腿毛、布条一样的囚裤、粗渣渣的短胡子——是乔治握住了她的双肩:“害死他们的,是华夏人!”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把他的眼神磨砺的成熟沉稳,即便是四万大军溃败只剩三千,这个男人眼中并没有任何慌乱,如同十年前生日宴会上偷看自己的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的眼神一样沉稳。乔治,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冲安娜喊出了她的全名:“安娜科利弗!不要忘记你的父亲!” 安娜的父亲,正是在奉三梁之战残败而投江自尽的那个科利弗。 一切恍如隔世,转眼间,安娜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愧疚、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弦伯,眼神中满满恨意:“上将!刚才是我冲动了,安娜甘愿接受任何惩罚;可眼下恶徒仍在逍遥法外天理难容!罪恶之徒必须得到惩治,无论用什么方法!”安娜忽然双手奉枪,行骑士礼:“安娜必当尽己之力、竭我所能、愿为上将左膀右臂!请上将为我父和众英灵报仇!” 三千残余拉瓦尔大兵同时奉枪跪拜:“愿为上将左膀右臂!请上将为众英灵报仇!” 乔治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伸出手,缓缓接过安娜的枪,眼神扫过三千多军士:“你们的心意,我乔治收到了!” 乔治拔枪指向天空三联鸣响:“拉瓦尔的勇士们!十年来,我们拉瓦尔人总是勤劳善良、兢兢业业在江茗生活,然而有一群无恶不作的恶徒总是试图破坏江茗的和平,挑起战争,我们有多少父老、兄弟、同胞、亲友都葬送于这群恶徒的手里;如今!他们就站在我面前,作为拉瓦尔帝国宪法的捍卫者,我们决不饶恕罪恶!罪人必须予以制裁!” 三千拉瓦尔士兵齐声大喊:“拉瓦尔帝国万岁!毕沙罗皇下永垂不朽!” 乔治转身,盯着不远处的光明众,手中拿起对讲机暗暗下令:“拉瓦尔的勇士们,既然你们刚才已经把自己武力全权交付于我,从现在开始,请绝对服从我的指挥!所有人听令:立即重整军容,剩余的军士从一到三十进行重新编队,划分后准备与光明社交锋!” “是,上将!”原本混乱不堪的三千残兵迅速重新分配好武器,全军严阵以待。 拉瓦尔人的对面,弦伯手里拎着的一只精致的龙头忽然高高抛向夜空,千万枚黑白棋子从龙嘴里滑出,柔软的土浪在变化中顺势造型:山川、大地、河流、树木、建筑、孔洞,一切如同真实世界的缩影般呈现在眼前:“不同的人,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原本没有任何相同交集;而如今,是什么我们站到一起?只因为我们无可选择!自大、残暴、狂妄,此时此刻,拉瓦尔人正压迫着世界;此时此刻,拉瓦尔人正在以造物主自居;此时此刻,拉瓦尔正在摧毁着世界!如果只有暴力才能抑制暴力,如果只有战争才能惩罚战争,如果只有杀戮才能抹灭杀戮,如果只有权力才是世界一成不变的真理——那就让我借用光明的名义,用这条真理毁了它自己!”鲜红的十字芒在瞳孔中流出狂热的光,弦伯高高抬起手,刹那间挥下号令:“光明社——出动!” “得令!”两千多身影同时撕开难民的破旧衣服,戴上青鬼面具,肩披整齐的黑色披风,三千多枚硕大的弯月旗帜在风中飘扬! 两面悬崖,一面峭壁,前有强敌,后路又断;不足十平方公里的场地上两队人马相距不过数百米,弦伯手持黑棋抢占先机率先下令:“全军听令:中锋部队向前挺进,左翼右翼两队从两侧包围!”“得令!” 拉瓦尔阵营。 乔治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看着局势,紧跟着掏出对讲机下令:“全军听令:中锋部队向前挺进,左翼右翼两队从两侧包围!”“是!上将!” 光明社阵营。 “想用我的战略来击败我?可笑!”弦伯看着局势不屑冷哼:“中锋部队紧急后撤,转为左右两翼从两面包夹!” “可这样一来,我军中央就空虚,敌人万一乘虚而入直取我大本营怎么办?”沁茶担忧提醒,眼睛从棋盘转向弦伯。弦伯脸色从容:“就怕他不敢来!因为这是个圈套:咱们刚才的地雷只引爆了一半,还有一半正好埋在你我面前;他那三千人如果敢冲上来,三秒之内就会就给他彻底炸个精光!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拉瓦尔阵营。 安娜站在乔治旁边,脸色兴奋指着局势:“上将!光明社部队中央空虚,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突破机会!只要有我带兵不出片刻便可以活捉敌人主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乔治抬手止住安娜的话:“这是个陷阱,小安娜。” 安娜脸色惊奇不解:“上将,您怎么知道?” “我在战场上厮杀十年,这样的计谋数不胜数:首先,敌人用兵手法老练,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更断然不敢平白无故把自己的大本营暴露在我们面前,毕竟,空城计一旦输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者,既然能把炸弹埋到刚才的峭壁上,再多埋两颗在身前又有何妨?像这样天上掉下来的便宜,我们不捡也照样能稳稳获胜!”乔治掏出对讲机下令:“立即变换阵型,以守卫军第七十九式演习阵容汇聚!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万万不可交锋!违令者军法处置!” 光明社阵营。 弦伯看着棋局,神色略感惊奇:“哦?竟然能想出这样阵容,这个传奇乔治,倒也不像其他好吃懒做的贵族子弟一样愚蠢,真是不能小瞧呢!” 沁茶焦急:“那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弦伯抬手继续移动棋子:“这种阵型过于疏松,在汇聚是敌我两军必然相遇,先下手者会被包围反杀,结果必然会输!”弦伯拿起对讲机:“全军听令!没有我的命令万万不可交火,即便敌人就在你眼前!” 沁茶略作思考,脸色得意:“我光明社万人同心,行动如一,而他们只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大兵,这一局我们必然赢!” 拉瓦尔阵营。 乔治看着战场上的局势惊奇:只见两军队形不断变换,拉瓦尔大兵与光明众成员竟然彼此擦肩而过,没有一人违背军令;乔治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敌我两军完全只管列队行军,确实没有一人先下手杀敌,两军都顺利变换成预定队形;看见眼前的敌人而不杀,这样的情形在整个战争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这种事情犹如两个绝世高手之间的过招:先下手者反而易露出破绽最后终成败局,所以双方都在比试之前,都像角斗的狮子一样不敢轻举妄动,在互相对峙中找出对方动作中的破绽和漏洞,再乘机一举咬死敌人! 乔治他知道自己遇到强敌了,在毕生的强敌面前,哪怕小小的一个细节错误都会被对手抓住把柄、最后导致全军覆灭、无法弥补、落下终生悔恨:“想不到光明社里竟然有如此才能出众的人!自从我成就传奇乔治大名后,除了麦哲伦,再也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乔治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已经想好的命令在嘴边犹豫,最终放下对讲机,表情严肃盯着弦伯大吼:“那边光明社的指挥官!你叫什么名字!”
光明社阵营。 弦伯也看着不断变换阵型的两军惊奇,也不由得默默感叹:“这样的军事才能,恐怕也只比麦哲伦稍差!如果来生不是敌人,想必定能坐在一起痛快喝酒!可惜了!” 扭伤脚的师可可一直趴在向小晚身上,忽然听到麦哲伦的名字立即警觉:“什么麦哲伦?你怎么知道他会比老麦差?你见过麦哲伦?” 向小晚脸色一惊。 沁茶得意说出口:“十年前君主与麦哲伦切磋无界棋,三天三夜不眠不寐,在第六万四千颗时胜了麦哲伦!如此庞大的人脑演算负荷,全世界也只有君主一人能承受!” 向小晚若无其事插了一句嘴:“我下十六颗的象棋都想不过来。” 师可可点点头,用鼓励的神色看着弦伯:“想不到你这么聪明!赢他就对了,就是要多赢他,让他老麦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向小晚听沁茶没说漏嘴,松了一口气看着弦伯:“变态,趁着还没打起来,你现在有没有办法送我们离开?” “没有。”弦伯淡然回绝:“你们就老老实实守在在这口棺材旁边。” 向小晚架起火堆,把凉了的rou丸子拿在上面一串一串烤完递给师可可:“你不是昨晚没吃饭吗?快些吃饱了才有力气跑,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不用去帮他们吗?”师可可问。 向小晚在丸子上涂了油和胡椒:“我们就是因为这群人才背负了通缉犯的罪名,来到这也只是想着出境,可现在这里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况且我没有一点灵力,你又脚抽筋,想帮也帮不了。就算真的成功阻止了一次,那也只是暂时的压制,积攒的矛盾反而会引来一场更剧烈的岚雨,就算真的成功阻止了一场,全世界同时发生的千千万万场也没办法阻止;谁都不想看到战争,可如果你去阻止战争本身,恰恰就像是给高血脂的糖尿病人打点生理盐水就能降低血压一样的想法,血脂高了不是兑点水就能解决的问题,干柴着火了不是纸能捂得住的事情。战争是世界上最难看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在达到乌托邦世界之前永远也不能消除,没有永恒的战争,只有战争背后永恒的利益,我们都是普通人,对于这一点既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吃饱饭。” 这时乔治的问话从对面传来,弦伯冷哼:“我就是桃源岛的弦伯!” 弦伯转身对沁茶下令:“战势已经僵持,再耗下去无意义。枪姬:接下来到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由你来带领我军,一举把拉瓦尔这群混蛋打下地狱!” “原来是从桃源岛逃出来的恶魔!”乔治听到弦伯的回答,随即转身对安娜下令:“古藤精灵:该到你出场的时候了!让这群野蛮人知道拉瓦尔的威武!” “得令!”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沁茶脸色激动:“大将不行,士卒焉动!君主,您早就应该让我沁茶来开辟战场了!” 沁茶迫不及待拔枪,脚下灵力汇聚、三步内冲出六米、高高跃起。『众罚印』中的四阶灵力如同千万股暴风般在天空卷动旋转,每一只风眼中心缓缓浮伸出一杆枪;数千杆来福枪突然向拉瓦尔军射出子弹如同骤风暴雨,弹鞘在地面崩出万千个密密麻麻的筛子孔,哀怨中拉瓦尔大兵如被收割的麦秸蔫倒一片—— “区区祸乱罪人,也敢如此嚣张!”安娜从口中吐出一颗种子拍击在地面上,种子如同得了无限的生长灵性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钻入地面、生根发芽,战场上突然冒出千千万万的古藤巨怪,铺天盖地的藤蔓将一大群光明众人拍下悬崖—— 见光明众被袭,沁茶落地脸色大急:“妖怪女!伤及无辜算什么好汉!你的对手是我,有胆量来和我决一死战!”众罚印随即在手中变换形状,千万杆来福枪从天空中消失,赤红色的阵法在沁茶胸前旋转,阵眼里渐渐浮现出一杆粗重的喷火枪:沁茶握住喷火枪枪托,向无数古藤扣动火枪扳机,所过之处藤蔓燃烧起来,沁茶带着喷火器在战场上奔走疾驰,火势越来越大直逼藤蔓中心的安娜。 安娜惊慌。 战火中,看见沁茶那张越发得意的脸,安娜忽然想起那还是小学三年级第一次考了全班第一名的时候,父亲科利弗笑呵呵提着一盆曼陀罗:“安娜,希望爸爸给你的爱,能像这盆曼陀罗一样生根发芽,将来结下一颗幸福的种子。” 现在,父亲科利弗死了。一张黑白色的遗照静静摆在花盆前,曼陀罗结下的一颗毒果无处安放,只能把它吞咽埋在心里;越发难以制止的盛怒在心中灼烫,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玩枪的!你害死了我父亲!” 战火在藤蔓中熊熊燃烧,众罚印再次变换,一杆榴弹枪出现在沁茶肩上:“不错!就是我对这老东西实施了天罚!你又能把我怎样!” 乔治脸色焦急在身后大喊:“不要受她的挑衅,速速归队!” 安娜狂怒,咬破嘴唇一口血喷在种子上,水桶粗的古藤破地而出如一颗巨蟒咬向沁茶。沁茶手握榴弹枪,十二颗颗榴弹炮接连射出,古藤被炸的一截截、四散分落、掉在地上烧成灰粉,没有了古藤的掩护,安娜彻底暴露在沁茶面前! 安娜大惊失色。 沁茶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最后一颗榴弹炮穿过战场的火焰、不偏不斜、直逼安娜面门!危急时刻,安娜身前忽然平地拔出数十根粗壮锁链,榴弹炮撞在锁链上轰然爆炸。漫天灰尘,赶来的乔治心急如焚:“小安娜!” 爆炸的灰尘散开。 安娜躺在乔治怀里:金黄色的头发如同螺旋线一般散开,脸色苍白,纤瘦的身体不断流着血,如同一只濒死的精灵,一块弹片陷在她右眼里,显然已经瞎掉了。 乔治的手在抖。 安娜睁开仅剩的左眼,在一片混沌而模糊的恐惧中拼命抓住乔治的颤抖的手,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爱上了……一个……蠢到家……的男人——” 安娜在流泪中闭上了左眼。 “小安娜!”乔治的手抖得愤怒,“竟敢……竟敢伤害我的女人!”这个狂怒的男人眼里布满血红的丝,五阶灵力在他身上暴涌,千百根粗壮的锁链滚成一个个铁蛋破土而出,铁蛋四散开裂、锁链如同天网般密密麻麻交织散落在沁茶头顶! “沁茶快撤!你不是他的对手!”弦伯大喊——那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惊慌,丢下无界棋,顾不得一切大步流星冲向战场,弦伯在奔跑,弦伯在极力奔跑! 巨大的锁网瞬间勒断一切枪支,困住了沁茶,五根粗壮的锁链牢牢绑住沁茶的四肢和脖颈,锁链在向五个方向不断拉扯,沁茶痛得大叫骨骼咯咯作响,而地面上,乔治的眼神却早已经红得犹同一只毫不留情的恶鬼:“『五马分尸』!” 极度的残叫中,一根锁链率绑着喷涌的血腿掉落在地上! “换心术!” 天空中的锁链一瞬间全部脱落,沁茶狠狠摔在地上,右腿断裂处血流不止;而这一刻,乔治突然进入弦伯的身体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吃惊:“怎么回事!” 一具禁灵手铐锁住了乔治的双手,沐芽拖着着毫无灵力的乔治来到悬崖边,同时又扔给弦伯一副禁灵手铐;弦伯给自己戴上,恶狠狠盯着乔治:“这是我的换心术,如今我已经与你交换了身体,如果我这样直接杀死你,我们都会死。”弦伯也跟着慢慢走到悬崖边:“可是三阶终究是三阶,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双方的距离超过十米,换心术就会自动解除;在别人眼里的弱点,而我恰恰认为是可以利用的优点——” 弦伯一脚踏空悬崖,高高举起带着禁灵手铐,恶毒的眼神盯着乔治:“在没有任何灵力的情况下跌入万丈深渊会怎样?传奇乔治!这是我送你的大礼,不谢!” 弦伯倒向悬崖。 换心术在两人相离十米处自动解除,乔治在跌落的高空中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目瞪口呆看着悬崖上的正邪笑的弦伯,消失在云雾深处。 沐芽掏出钥匙,打开了弦伯的禁灵手铐后,立即跑去给jiejie沁茶包扎伤口;弦伯回到无界棋处拿起对讲机,面不改色下了一道令:“敌人主帅已阵亡、大将残伤,全军从东面突破,三分钟内必能把敌人歼灭!简直是轻而易举!” “得令!” 棋盘上丢了主帅的白子如同没有灵魂的残壳,在颤抖中被势如狼虎的黑子一颗颗拍碎;三波冲锋过后,最后一颗白子在棋盘上消失时,黑子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战场上残余的一千五百多光明众欢呼雀跃。 弦伯一手抚摸着仍在昏迷中沁茶的面颊,两脚踩在布满遍地的拉瓦尔尸体上,脸上露出欣慰:“沁茶,你的牺牲没有白费!看!我们干掉了这么多拉瓦尔人!你已经勇敢地为你父亲祝融报了仇,虽然眼下还不能立即完成大业,可华夏人傲立江茗的日子已经不远!眼下只要我们先出了江茗,孵化出堕天使,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 “啊——哈哈哈哈!可惜你美梦到此为止了!”远方断崖处,站着一只带着金丝眼镜、身材儒小的青狒狒;身后是三只戴着大红肚兜的灵狒狒扛着一口漆黑的大缸。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弦伯脸色吃惊得难看:“空间cao控神,毕沙罗拉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