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殿
听了罗迪克的话，朝堂上一片沉静，刚刚还在想着怎么让皇上不要重用锦衣卫的大臣，此时全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许观的死上来。一个大臣，被藩王之子殴打，回去之后上吊自杀，这绝对算不得小事情。 在场的大臣都明白，如果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过去，那么以后藩王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很多人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这次皇上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自己一定要上奏。 也有一部分大臣，眉头皱着，在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以前皇上遇到这种事情，采取的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能够帮诸位藩王掩盖压下的，全都掩盖压下去了。即便事情闹大了，皇上也不会在朝堂上议论什么，今天怎么了？这里面会不会有更深层的东西。 有的大臣已经打定主意不参与了，谁也不是傻子，站出来的这些人，平日里都和皇太孙走的很近。更何况皇上刚刚询问了皇太孙，要说这里面没有牵连，打死他们也不相信。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高高挂起才是自保之道。 “许观乃是朝臣，自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朱元璋点了点头：“罗迪克，你是否查清罗爱卿因何事自杀？可是因为燕王次子之事？” 罗迪克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朱元璋开口询问，正好拿出来：“启禀皇上，罗迪克上吊自杀，恐怕与燕王次子无关，锦衣卫奉旨查贪腐案，发现罗迪克贪污之事严重。”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朱元璋略带疑问，开口询问道：“究竟是何事？快快说来！” 几位参劾朱高熙的御史，刚刚还以为有转机，已经面带喜色，只要坐实了许观是被打自杀的，自己就不会有事情。如今听了罗迪克的话，心中顿时一沉，恨不得将罗迪克一脚踹出去，可是他们也不敢动，只能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启禀皇上，自从许观做礼部经历司经历，掌管宗人府以来，对牢中犯人压迫甚急。威胁其家属，缴纳钱财，才能使犯人免受折磨。更有人在宗人府大牢里面，死的是不明不白，许观也逃不了干系。”罗迪克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这是锦衣卫调查的罪证，有宗人府管事以及牢房狱吏的证词，请皇上验看。” 大殿上落针可闻，今天事情已经几次转折了，谁也不准备说话，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允炆心里十分的清楚，那份许观的遗书自己留在了许观的府上，至今没有提到遗书的事情，显然是锦衣卫压下了。在皇上面前，锦衣卫绝对没有这个胆子，那么只能是皇上下的命令。 如此一来，事情就十分明显了，皇上对自己打压诸位王子不满了。 其实朱允炆不清楚，朱元璋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实情，知道许观所作所为。在朱元璋看来，单单是一条分裂自己骨rou亲情，就是罪无可赦。无论事情后面有没有朱允炆的影子，许观都没有名垂青史的机会，而是要遗臭万年，这才是朱元璋的打算。 接过太监递上来的奏折，朱元璋看了看，然后就放到了一边，看着罗迪克。在朱元璋看来，这样的罪证还不够，实在是差了一些。 大殿上的罗迪克也看出来，皇上对自己找寻的罪证不满，心里苦笑。好在自己还有一手，不然皇上对自己还真是不满意。 在场的诸位大臣心里都清楚，大牢里面的龌龊事情太多，许观即便犯了这样的罪行，也不会自杀。显然所有人都在等着罗迪克接下来的话，如果没有，那么这件事情还是和朱高熙脱不了关系。 “皇上，臣在寻找许观的罪证时，发现营造宗人府院落之时，许观伙同工部经历陈嘉庚，贪污营建款项。院落建造使用不合格材料，燕王次子练武之时，弄塌了院墙。事情败露，许观惊惧之下，冲进了燕王次子的院子里。”罗迪克又拿出一份奏折：“这是呈报！” 完了！朱允炆心里清楚，许观算是白死了，看了一眼几个出来参劾的御史，朱允炆有些心疼。自己发展一些人脉，实在是不易，自己该怎么保住他们呢？ 再一次接过奏折，朱元璋翻看了几眼，将奏折放到了龙书案上，沉吟了片刻：“宣燕王次子朱高熙上殿！” “宣燕王次子朱高熙上殿！”太监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尖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在侧殿的朱高熙舒了口气，心中明白，这是朱元璋在借自己敲打朱允炆，整场戏自己不过是一个配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绕过偏殿，朱高熙大步的走进了大殿。 撩起衣服跪倒在地：“孙儿朱高熙，参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的目光落到朱高熙的身上，见他年纪不大，身体倒是十分的壮硕。眉角之间头角峥嵘，显然不是什么老实之辈，当得桀骜不驯四字。自己从密报里面也得知，朱高熙从小练武，而且武艺着实不错，如今开看，倒也没有差异。 既然打定了主意藏拙，朱允炆自然不会拿出本色来，一个武痴，才是自己最该有的角色。 “起来吧！”朱元璋摆了摆手：“家常以后再叙，朕今日宣你上殿，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朱高熙当然清楚，脸上闪过一抹不逊，再一次跪倒：“孙儿知错，不该殴打朝廷大臣。” “观你表情，你似乎有所不服？”朱元璋见朱高熙喜怒形于色，知道这是一个武人，也不在意，自己的子孙众多，有个武人岂不很正常。 “回皇爷爷，那个许观无理在先，孙儿正在院子里练武。那厮冲进院子里，不但不给孙儿见礼，还在院子里面大呼小叫的，说什么我弄塌了宗人府的院墙，是什么天大的罪过。”朱高熙把脖子一拔：“不过是弄塌一段院墙，多大的事情？容的他上蹿下跳的，知道的他是朝廷的官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的官员都是猴子。” 朱高熙的话刚出口，朱元璋就是一皱眉头，满朝大臣也是满头黑线。燕王次子，果真颇有燕王风范，要知道燕王做事就颇有武人风范，说起话来也是如此。 “那厮不过是一个小小经历，居然敢在面前大放厥词！”朱高熙刚想再说，朱元璋已经开口打断了他。 “好了，不用在说了！”朱元璋皱着眉头：“朕且问你，你是怎么弄塌院墙的？” 看来朱元璋是要把许观往死里坑，好吧！许观其实已经死了。 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朱元璋，朱高熙挪动了一下膝盖，仿佛跪疼了一般：“孙儿没事怎么会去拆墙？不过是练武的时候，兵器没收住，直接撞在了墙上。谁想那墙如此不结实，直接就塌了。大不了孙儿把墙修上，总之不过是一段墙而已。” 说的轻巧，不过是一段墙，就是这一段墙，整个早朝都在说这件事情。 “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狠狠的瞪了一眼朱高熙，朱元璋心中生气，朱高熙毕竟是自己孙子，如此不通事理，实在是让自己脸上无光：“朕问你，许观在家里上吊死了，你可知道？” “那厮死了？”朱高熙一愣：“上吊死了？他上吊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说许观上吊，是因为被你殴打的！”朱元璋说完，紧紧的盯着朱高熙，看他有什么变化。 朱高熙愤怒的骂了一句：“哪个混蛋在这里乱嚼舌根？站出来，你爷爷我！” “闭嘴！”朱元璋顿时丧失了和朱高熙接着说话的兴趣，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罗迪克，将案子卷宗交给三法司，此案由三法司详加审理。” “是，微臣领旨！”罗迪克虽然心里失望，可是脸上却十分的淡然。 “你们御史，虽然有风闻奏事之责任，但是也要有明辨是非之能力。万不可为小人利用，今日之事，朕就不在追究，你们好自为之！退朝！”说完这些，朱元璋站起身子向后面走去。 这就完了？大臣都是一愣，雷声大，雨点小啊！不过很多人都没在意，皇上让锦衣卫不在插手，大家就松了口气。至于许观的死，想来也是死有余辜。 在很多人看来，许观见墙倒了，事情败露，自知自己活不下去了，也就上吊自杀了。在上吊之前诬陷一下朱高熙，给自己弄一个忠烈的名声，没准还能名垂青史。 微眯着眼睛，慢慢的站起身子，朱高熙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皇上对朱允炆这个皇太孙还是亲爱有加，虽然是敲打，可是并没有什么实际动作。显然只是警告一下，并没有惩罚的心思。” 一件震惊朝堂的案子，如此消弭于无形，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被朱元璋拿来敲打朱允炆，震慑大臣。想来以后想要站到朱允炆这边，或者想要以藩王威胁论为进身之阶的大臣，这件事情过后要好好的考虑了。 这已经不能用一石二鸟来形容了，第一次见面，朱高熙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手腕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