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
对项焱而言，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便是破境，开辟血海。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rou身气血旺盛之极，凭身法轰击时，体内有滚滚轰鸣之音，甚是澎湃，甚至不亚于固始圆满的武者，然而迟迟不得突破。 这与项焱猎食的蛮兽有关，虽然量大，但毕竟血兽层次太低，天地灵精不够浓郁，始终无法助他飞跃，推向巅峰之境。 刚好，小丫头带来了好消息，就算凶险也值得一试。 “小哥哥，玉尾妖蝎的内丹是一身真灵的结晶，最为宝贵，更是珍贵的入药宝材。” 小丫头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对凶兽灵虫很了解，她双手背后，老神在在地提醒不要浪费战利品，指点道，“玉尾锐利，能轻松穿金裂石，背甲和黑镰利爪坚硬，都是祭炼灵兵的宝料。” 项焱也愁得直挠头，着急离开倒不是有多富裕看不上这些宝材，实在是携带不便。 最后，他在蝎脑上捣鼓了一阵，刨出两颗龙眼大小，闪烁乌光的内丹，其余的蝎尾、背甲只能rou疼地舍弃。 小丫头却不依不饶，一路上嘴里不停地咕哝，说他“败家子”。 项焱却很满意了，玉尾妖蝎到底是觉醒了丝丝远古血脉的生灵，两颗内丹乌黑透亮，仿佛包裹了一头精魂，才一入手便感觉到了一缕缕浓郁的灵性精华散逸，很是不凡。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青剑发出“嗡嗡”蜂鸣之音，猛地挣脱，悬于上空。 两束青光迸发，地上两具妖蝎乌黑光泽迅速暗淡，血rou真灵流失，蝎身像是瞬间老化、枯竭，而后干瘪如同风化的朽木，化成一堆黑灰。 两滴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勃勃生机的乌黑液滴飘然而上，这是妖蝎一身的精华，被青剑提炼吸收。 “嗜血的剑，竟然吃白食！”项焱愤愤不平，对它的“没义气”很不满。 青剑像听到了他的嘀咕，突然横飞过来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那意思是做人要大气，要懂得感恩。 “剑内孕有真灵，有自己的意志，小哥哥你走大运了……”小丫头惊呼，越发地兴奋了，闯虫窟采老药又多了一分希望。 下山时，少女步态轻盈，很灵巧，体力充沛，峭料的山石完全算不得什么，看项焱闷声不说话，时不时回头朝他扮鬼脸。 “小哥哥，你叫什么，住在哪里，是不是一直在山里流浪啊，采完药后如果你没有地方去，要不就和我一起去镇上吧？”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十分好奇。 “小哥哥，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少女有些不满。 项焱却不停地抄起青剑翻看，略有所思而沉闷不语。 “小丫头片子，你家里没个大人吗？孤身一人往深山里头钻？” “以前都是爷爷带我进山，但是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研究古方，我就偷偷地跑出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发现，转眼又嘟起了嘴，“我爷爷有些不误正业。不知怎的，老头子带我来到镇上后突然迷上了丹方，完全没把正事放心上，估计他早忘了山神这回事了。” “山神？”项焱神色一正，巨灵传说从小听到大，山神便是传说中巨灵族的一支，他们是太初古族，战绩傲视古今，是所有人心中的传奇，有着无比辉煌的过去。 然而，花开花谢总有凋零时，他们终究消逝在了岁月长河中，没能挺过血与火的洗礼。 这是世道的残酷，战火与无情，任你再惊艳再辉煌，也无法摆脱轮回的宿命，因果的清算。 “老头子跟我说，他们曾统治青天万古，守护生灵万族，却在一场灭世之战中陨灭殆尽，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更是悲惨，反而受到万族生灵的无情追剿，无奈下化成一樽樽山岳散落在苍莽大地，幽寂地沉睡。” 少女扬头望向远方，扼腕叹息道，“如果这些传说都是真的，那这些山神真的太可怜了。” 这些岁月悠久传说，无不引人哀叹，远古巨灵是万族真正的守护者，却遭到他们所守护的人背叛，传奇就此陨落。 “你爷爷为什么要寻找山神，他们都化成山岳了，难道还能被唤醒？”项焱双眸圆瞪，充满好奇，古矿巨变后，他对巨灵的传闻很在意，想了解更多。 “当然能！” 小丫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乌黑的双瞳闪烁憧憬，也充满信心，“我爷爷说，山神虽然化成山岳在沉睡，但灵魂并未寂灭，只是都散落在天地间，想聚拢他们的残魂，需要逆天的手段，逆天的宝物，逆天的修为。” “你爷爷肯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项焱忍不住地夸赞，对上古传说如此了解的人，必然去过很多地方，甚至经历过许多可怕的凶险和战斗。 少女嫣然一笑，露出童心，对项焱的反应很满意，乌黑大眼里满是对爷爷的崇拜与敬爱。 “你们是怎么来这片子域的？”项焱偏头发问。 不像他是意外流落至此，这对爷孙能主动从外部世界进入子域，就一定有离开的办法。 少女却直摇头，只说自己记事起就在镇上生活了。 不久，两人下到山脚，再次见到那煞气弥漫的虫窟。 “咱们去闯虫窟，摘残魂花。” 项焱想尽快破境，妖蝎乌丹和那噬魂草都是不错的灵物。 意想不到的是，少女却没有兴奋得跳脚，反而撅起小嘴，揉了揉有些糟乱的头发，粉脸露出怒意，“六道山的那几个小混蛋，害得我这么狼狈，真是气死我了。” “他们真是坏透了，叫我往山坡上跑，又故意将玉尾妖蝎往山坡上引，然后只知道自顾地逃命！” 她撇嘴，越说越气，在项焱面前控诉，希望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要不是遇见小哥哥，爷爷就再也见不到他疼爱的小涔夕了……”她想起了爷爷，这才有些后怕。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项焱指弓弹起，适时狠狠敲了她额头一下，拧眉故作狰狞，道，“我受了伤，打不过那些妖蝎，跟六道山的那些家伙一样，拿你喂虫，然后自己去采药。” 小涔夕完全没被吓到，喜怒变幻全凭本心弯眉一笑道，“小哥哥你才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她一路小跑找到不远处散落的药篓，拣出还有价值的药草放回腰间的小荷包。 就在这时，前方一群人歪歪扭扭，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挪了过来，脸上写着痛苦与无奈，还有人身上插着粗制的断矛，浑身是血。 “山大叔！”小涔夕定睛一看，失声惊呼，快速冲了过去，很是紧张。 项焱也认出来了，是他初次进赤云岭时救下的那几位猎户，不过还多了好几人。 大山肩膀被扎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脸色都有些发白。对凡人而言，这种伤着实不轻，处理不好极容易落下隐疾。 他们随身携带了老药师准备的秘药，早已止血，伤口也不会恶化。只待拔出铁矛再好生处理，再磨一味好药外敷内服，修养一阵后，身体便无大碍。 “山大叔，你一定没事的，很快会好起来！”小涔夕忽然变了个人，不再顽皮活泼，见此情形甚至有些泪眼婆娑。 大山咧嘴，露出惨白的笑，比哭还难看，吃力地轻轻捏了捏小涔夕的粉脸，安慰道，“不妨事，进山闯荡哪有不受伤的！” 大山也认出了项焱，没来的及寒暄，转眼脸上现出忧色，催促道，“这里不安全，你们赶快离开！” 不只是他，其余猎户神色也都古怪起来，有人不自觉地望向那虫窟，满脸地绝望。 项焱发现不对劲，那扎伤大山的那杆铁矛是他自己的武器，而且早先知道，这些猎户极少会深入赤云岭，更不会在这一带出没。 “山大叔，到底怎么回事？” “是六道宗的几个狗东西，年纪轻轻，但出手十分很辣！”有猎户气得不清，咬牙切齿，眼神不时地瞟向后方。 “上次在恶狼手里吃了亏，我们摸到他们的狼窝后，镇上所有人一齐出动，想彻底除掉这个祸患，没想到迎头遇见了这些小兔崽子，才打个照面，他们二话没说就把山哥伤成这样！” “小崽子心肠歹毒，连毛都没长齐，却仗着武道修为不弱，肆意欺凌我们，毫无修士道义！”有人赶忙接口。 在场的猎户个个都怒气十足，平常赤云岭的灵兽凶虫都与他们相安无事，不曾想六道山的毛头小子竟然这样肆无忌惮，草菅人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项焱皱眉。 由于实力不对等，对修士而言，弑杀凡人有伤天和，更没有任何价值，宗门强族都会约束子弟谨守道义，没想到六道山的弟子却出手为难普通的猎户。 “他们逼我们进妖蝎洞窟当诱饵，将玉尾妖蝎引向别处，如果不从，就要当场杀死我们！”大山强忍痛楚，恨恨地说道。 “进妖蝎洞窟？”项焱震惊，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火冒三丈，“这是叫你们去送死，为了噬魂草和残魂花，这种事竟然也做得出来！” “欺软怕硬，遇见玉尾妖蝎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遇见凡人就这样蛮横歹毒！”小涔夕冷言，前后遭遇一对比，愈发地愤恨。 “山大叔，这些人什么修为，你们可有了解？” “听那几个小崽子叫唤，最强的家伙已经精元破真，只一个照面就夺了山哥的铁矛，让他无法动弹，我们虽然人多，但根本无人能敌。”有猎户回应。 “山大叔，不用怕他们，小哥哥很厉害，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小涔夕对项焱充满了信心，却让他一阵头大，心中暗暗叫苦。 如果只开辟了血海，都只能近身交战，凭那不讲道理的强横rou身，他有信心一战，但精元破真的修士已能施展玄法秘术，很难缠。 “他们人在哪？” “在一里外的丛林里，阿福阿旺还有十几号人都被那几个小崽子押着。” 大山用血手抹了把额头冷汗，越发的怒意蒸腾，“不把妖蝎引出洞窟，他们就要下死手！” 六道山的弟子对普通凡人出手，的确有违人道，项焱心中莫名地升起一团怒火，拳头捏得“吱吱”响，眸中寒光迸发，射向一里外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