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一百七
“啊！！” 唐天豪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看到的一切令他生出强烈的不祥预感。 看看窗外，淡淡的雪花随着北风螺旋飘洒，黎明的光线正从地平线处喷涌出金色的光芒，温暖的穿过窗子投在他的身上。 唐天豪努力喘息着镇定自己的情绪，“是早上？原来我已经昏迷一整夜了吗？” 他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托补天气的强悍恢复力，体内的伤势还有地球都基本上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唐天豪沉思了一会，正想继续像昨天一样通过冥想尝试融合补天时，突然听到超能王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你醒了？”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依旧是那么的淡漠。不知怎地，这个声音在唐天豪此刻听来竟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他抬头向超能王看去——银色的面具依旧在晨光中闪动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人看不出超能王的喜怒。 “听说你昨天的表现糟透了，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超能王说着，把手一扬：“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从他的手上就这么飞过数米的距离，飞入唐天豪的怀里。 唐天豪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如遭雷电般呆住。 一颗人头，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楚瀚！ 楚瀚的头正被他捧在怀里，宽阔的国字型脸庞上透着一丝异样的苍白，干裂的双唇微微张着，似乎还想要对唐天豪诉说着什么。在那双浓黑的眉毛底下，一双失去神采的灰色眼睛，仍然睁着，似乎蕴藏着无限的痛苦和不甘。 死不瞑目？！ 楚瀚！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不应该死，不应该会死的啊！唐天豪黑色的双瞳一瞬间像是染上了楚瀚眼中的死灰色，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楚瀚的眼睛合上，然而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楚瀚头颅脖颈的断口处，粘稠而冰冷的暗红色血液正淌过唐天豪的指尖，一滴滴的往下淌落着。 “滴嗒、滴嗒……” 每一滴，都像是敲打在唐天豪的心脏上。 冷汗……泪水……就这么静静的从唐天豪的脸庞上滑落下来。 一瞬间的沉默，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兄弟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像是一副老旧的电影不断的在唐天豪的脑海中回放着。从在长乐城里不打不相识，到一起攻入死亡猎杀队总部，一起参加死亡岛的试炼；从在将军岛一起建立自己的地盘，保护岛上的居民，到杀死非人者和尸语者，踏入冰原的土地…… 点点滴滴，原来都是这样清晰啊！ 楚瀚！我一生的好兄弟，你总是沉默着、微笑着，你这个坚强的汉子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只会以最坚定的方式站在我的身后，和我一起并肩战斗！一起面对敌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永远的离别？！ 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兄弟的吗！！ 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刺疼我的心脏？！guntang的、热辣的感觉这样令我悲伤！ 唐天豪颤抖着双手，静静的将楚瀚的头颅放在床头，闭上眼睛。 无声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良久…… “兄弟，一路走好！”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然后霍然转身，面对着正冷静的注视着自己的超能王，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句的迸道：“超、能、王——我要你偿命！” “吼！” 血红色的怒火一瞬间从唐天豪的眼瞳深处爆起，赤红的超能气与补天气几乎同时涌现在唐天豪的身体上，将他浑身的肌rou骨骼撑得仿佛将要爆裂般膨大起来。裸露在肌肤外的蚯蚓状的青筋，还有一条条钢筋般的肌腱同时贲起。 炽热的杀气从他的身体上沸腾扩散，就像在他的身边吹起了一圈暗红色的魔焰。这一瞬间，唐天豪整个身体都仿佛陷入黑暗里，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伴随着沸腾的杀意，不断燃烧着。 “死！” 唐天豪右脚踏地，震得整个房间战栗起来。 下一刻，一只比平时粗壮了无数倍的青黑色右拳，挟着唐天豪毁天灭地般的怒意、杀意，以及撕裂天地般的霸戾，骤然轰向超能王！ 几十年来，惟一一个敢主动向超能王挥拳的人！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伴随着唐天豪的拳劲向外燃烧膨胀，炸裂扩张。 直到这一刻，超能王见到唐天豪攻向自己的拳头，平静淡漠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彩来。 面对唐天豪这可怕的一击，超能王不闪不避，同样“轰”的一拳击出。 这世上还有谁的拳头会比超能王的更硬？还有谁的力量比超能王更强？还有什么人能令超能王闪避？ 没有！ 如果说唐天豪的拳头就像是一道燃烧着的怒焰，像是一颗义无反顾击向苍穹的慧星，那么超能王的拳头就像是无比霸烈的太阳，像是焚尽一切的恒星光团。 “轰！” 两拳相撞，几乎一个瞬间，半边屋子就被冲击波吹得粉碎，下一刻无比狂暴的力量倒卷而回，将唐天豪的身体轰炸得向后倒飞出不知几百米远。 从先前的屋子，到唐天豪跌落的地点，一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无数蒸腾的白色热气从痕迹上升腾起来。 超能王的声音远远的传至：“看来你还不够冷静，楚瀚的头颅暂时就由我替你保存了。” “哗啦啦！” 唐天豪推开掩盖着身体的冰岩和碎石，趴在地上抽搐着呕出鲜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这时，他听到锥心刺骨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下午我再来看你，如果还是这么废物，我不介意再拿一颗叫做陈仲的人头给你。” 陈仲？！ 唐天豪的瞳孔收缩如针，面色霎时变成一片死白。 …… 极度愤怒的唐天豪几乎陷入暴走！他无法冷静，却又不得不冷静。 整个下午，他都盘坐在冰面上，强行对体内的宇宙星体进行融合。 一根根青筋浮突在他的肌肤表层上，突突跳动着，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时不时的有一些微细血管从唐天豪赤红的肌肤下爆开，在他的皮肤上渗出一粒粒殷红的血珠。 “隆隆隆……” 在体内的宇宙空间中，唐天豪飘浮在黑暗中，双眼血丝满布，仿佛走火入魔的魔神，疯狂的推动着月球向地球撞去。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两颗星体再一次摩擦迸出蓝白相间的冲击波。 这一次，唐天豪已经陷入疯狂，就算是让地球毁灭，让宇宙毁灭也在所不惜！ 融合！一定要融合！我要变强！！ 月球因为被地球的大气层摩擦，整个星体都变成了一颗高亮的大光团，受到地球引力场的吸引，月球就像是一个被拉成椭圆的大鸡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向着地球坠落。 “还不够！还要再快一点！” 青筋爬满了唐天豪的面庞，他的双眼几乎已经变得血红。 强行融合带来的巨大痛苦从身体和精神两方面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然而一种叫做悔恨与愤怒的壁垒却坚定的守住唐天豪的精神防线，强行压住痛苦和恐惧令融合继续下去。 “隆隆隆……” 还不够快！要更快的融合！快！ 唐天豪焦急的怒吼着，从地球的地壳上蓦地升起一团黑色的龙卷漩涡，上通天地，飞卷向月球。 补天吞噬！ 精神暴走的唐天豪在狂乱与愤怒的情绪之下居然用补天吞噬自己体内宇宙的星体，这恐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意外的是，这种意外的举动却撞对了补天融合的关键！ “轰隆！” 黑色的吞噬风暴卷中月球，像是在两颗星体间建立了一条通道。 这一瞬间，月球的引力场不再对地球产生破坏，一切的能量都随着飞旋的吞噬通道一点一滴的融向地球。 地球缓缓的旋转着，就像是一个大磨盘，推动着吞噬风暴，坚定的吸噬着月球的能量，将这个白色的星体一点一点的磨碎，吸收。 月球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着。 椭圆形的发光星体随着吸噬力加快了投向地球的速度，剧烈的蓝白光焰挟杂着青白的闪电不断闪烁着。 这一切都仿佛无声的电影，静静的发生着。 最终，当月球化做一团燃烧的陨星穿透地球大气层不久，终于被黑色的吞噬风暴完全卷入其中，消逝不见。 地球仍然缓慢但却坚定的旋转着，按着既定的轨道旋转着。 不同以往的是，这颗蔚蓝色的星体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在黑暗的宇宙空间中，它正散发出冰蓝宝石般纯净动人的光芒。 “我……成功了！” 现实世界里，唐天豪张开双眼，一抹幽蓝的光芒从他的黑色双瞳闪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塞了他整个身体。 不知不觉中，身上的伤居然全部都好了，就连先前那些恐怖的青筋和炸开的微细血管也全都消失不见。 唐天豪长长的呼了口气从雪地上站起来，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兴，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一颗带血的头颅顺着傍晚红色的夕阳，拖着长长的阴影滚落到他的脚边。 惨白的面庞，黑色散乱的发丝，那双充满灵动的细长双眼已经闭起来了，永远都看不到了…… 陈……陈仲！ 刚才还充满力量的唐天豪几乎一瞬间被抽去所有的力气，“呯”的一声跪倒在雪地上，双手迟疑的伸出，触到那颗冰冷的头颅时，他的手缩了缩，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这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唐天豪沙哑着嗓子，颤抖着扶正陈仲的头颅。那张惨白的面庞，仿佛是陈仲将身体埋在雪地里同自己开玩笑一样。 这是梦吗？为什么兄弟一个个都惨死在自己面前？这究竟是为什么？ 唐天豪忽然动起来，他弯下身体，无声的吼叫着，疯狂的用手指刨着冰面，直到被粗砺的冰层划破了指尖的皮肤也毫无知觉。冰面上倒处都被他指尖上鲜红的血水染满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洞，双手震颤着捧住陈仲的头颅，缓慢而沉重的将它放入冰洞中，掩埋上。 整个过程里，唐天豪都紧紧的闭着眼睛，似乎不忍再看。 直到结束。 热辣辣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缓缓的站起身体，转身面对着正冷静注视着自己的超能王。 眼睛倏地睁开，“啪”的一声响，因为怒瞪，眼角蓦地开裂，血水，混合着泪水一齐淌下。 “超能王！我要杀、了、你！” 唐天豪的双拳紧握，血水不断的中眼眶中喷出，将他的视线染成血红一片。无数暴起的青筋如同毒蛇般冲上他胀红的脖颈和面庞。 从未有过的暴戾杀气冲天而起，形成血红的光焰在唐天豪的身上缭绕沸腾不止。 “呼啦！” 背后巨大的黑翼蓦然张开，带起一股狂暴的黑色旋风。 唐天豪向前跨了一步。 只是一步，脚下的冰面开裂，整个地面都仿佛被原古洪荒的猛玛巨象踩中一样，震颤起来。 “吼！” 下一秒钟，唐天豪身上无数的青筋都爆开，整个人沐浴着鲜血，如同从地狱里复生的厉鬼般，从粗胀的脖颈中发出惨烈无比的吼叫声，炮弹般的射向超能王。 他的整个身体都仿佛燃烧起火，他用他全部的生命与愤怒做燃烧推动的燃料，撞向超能王。 这一刻，唐天豪已经化成了轰然击向地球的陨星，拖着长长的蓝白色光焰，喷洒着淋漓的鲜血，射向——超能王。 螺旋状的杀气风暴紧跟着唐天豪的身体飞旋着，一齐毫无保留的撞中释放出强光的超能王。 “轰隆！” 一轮蓝色的光波闪过，唐天豪闷哼一声，整个人再次像被拍飞的苍蝇般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入了数百米外的冰峰，在晶莹剔透的坚硬冰壁上留下一个人表的大坑洞。 “还不错。”超能王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在他脚下坚硬的冰面上赫然产生了一根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不过好像还不够啊……”说着，超能王扬声冲唐天豪留下的人形冰洞大声道：“如果月正当空时，你还是没有合并成功，帝伦家的那个女孩的人头，也送给你……” 冰洞内，唐天豪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汩汩的血水从他的眼角还有鼻孔、嘴角中流出。他剧烈喘息着，就像是一个濒死的哮喘病人。 只是这个本应该虚弱无比的人眼中，却跳动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 …… 星光满天。 这一晚，罕见的没有下雪。 唐天豪为了节省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干脆就在冰洞里继续融合体内的宇宙。比起上一次融合月球，这一次显然要困难得多。因为这一次的目标是距离地球更远的天王星与冥王星。 花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唐天豪才终于成功的将两颗星体转化成能量吸入地球。 这一次，他张开双眼却没有闪烁出蓝色的异芒，只是透出一股宇宙般的深邃与神秘感。隐约间，似乎还有一两点星光在他黑色的瞳孔中亮起。 只是唐天豪一张开眼，就整个人石化般的呆住了。 几乎无所不在的超能王指了指他的脚下。顺着超能王的手势低头看去，一颗女子的头颅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脚下，纤细而苍白的脖颈断口处，暗红色的鲜血早已经流干了。 唐天豪脸颊上的肌rou抽搐了一下，一根根血丝从他的眼睛中突出。 脸颊两侧的咬肌不断跳动着，变得血红的双眼默默的注视着脚下的她。 蒂伦贝妮！连你也永远离开我了吗？！ 金色的马尾辫早已停止了摇曳，纯净天蓝的大眼睛也永远停止了说话，还有那个永远顽皮狡黠的上翘嘴角……一切都永远凝固了。 他缓慢的，面无表情的跪在蒂伦贝妮的头颅前，弯下腰，如捧一鞠春水般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颅抬起，慢慢抱进自己的怀里，久久…… 泪水，跟血液早已经流干，愤怒也不再是火山爆发，那种巨大的悲痛在沉默中更显得可怕。一切的愤怒火焰都像是熔入了地壳深处的岩浆洪流，在表面平静的地壳深处，疯狂的流淌着，像是要把他的整个身心全部焚烧干净。 唐天豪的整个灵魂也像是沉入到了地底，只剩下一具僵尸般的躯壳，抱着心爱女孩的头颅，一直抱着。 超能王一直静静的观察着一切，见他这副样子大概也失去了动手的欲望。摇摇头道以冷漠的声音道：“试炼还没有结束，下次你若是还没有成功融合整个宇宙，我干脆把所有人头都带来吧。王国栋、夏琳……对了，还有珠儿的人头，听说她还没有离开冰原。” 说完，超能王头也不回的转身准备走开。 或许是超能王最后的话触动到了唐天豪灵魂深处某根弦，或许是因为超能王话里的内容再一次刺激到了唐天豪那最后想要保护的逆鳞。 望着超能王诡异而又强大的背影，唐天豪的双眼剧烈收缩着，透出一股死亡般的沉寂。他的声音嘶哑而冰冷：“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声音乍听起来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在低低的咆哮，又像是愤怒嗜血的狂狮在怒吼，可是偏偏却又带给人一种森然冷酷的感觉。 超能王的脚步突然停了停，以一种谁也猜不透喜怒的淡漠语调道：“我很期待。” 他说完，很快消失在唐天豪的视线里，唐天豪的脸孔抽搐了一下，缓慢而又沉痛的闭上双眼，用自己颤抖的唇贴在蒂伦贝妮冰冷的额角上，整个身体陷入到黑暗中，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