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回 宋皇帝借古训韩绛 教天子
正此时,恰巧一束阳光照在邵雍身上了,使他整个人犹如镀了一层金色般,充满了梦幻之感。 “好一首《君子吟》,邵雍不愧为我心中名副其实的头甲头名状元。” 不想就在诸人沉浸于美好的意境中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的氛围。 却见仁宗不知何时打从门外走了进来,邵必怒道: “你是何人?怎地如此无有规矩?惊扰先生宣讲圣学?” 张茂则一见,这还了得,忙从仁宗身后闪出来: “大胆,天下莫非王土,你说官家哪里去不得?” 邵必闻言大骇,顿时几步向前,躬身施礼: “小臣惶恐,竟不知官家驾临国子监,恕迎接来迟。” 仁宗摆摆手: “这位先生无需惶恐,是我闻邵雍在此地讲学,故而冒昧前来听讲。” 那些个学生见天子驾临,一个个正襟危坐,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适才尔等表现,我已尽收眼底,此刻倒装模做样起来?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众人闻仁宗训斥,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那位吏部侍郎家三公子,连忙用扇子遮住面孔。 又闻仁宗道:“不过话所如此,做学问也是要讲究氛围的。 朕历来不赞同刻板的教学方式。似邵雍这般深处浅出的答疑解惑,便很受用。 尔等皆乃七品以上官员子弟,理应懂得珍惜朝廷与你们的机会。好了,我也是来学习的,却不小心说了这么多。” 言罢,主动坐到洛怀川身边,道了一声: “小师父,你我不妨做回同窗如何?” 那位三公子大概齐是耳朵不好使,许是平日里调侃旁人惯了,竟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呵呵,别是同床便好。” 此言一出,学堂内顿时鸦默雀静。就连邵雍皆不知如何反应了。 邵必见他惹了大祸,瞬间脸色一变: “三公子,你平日里戏耍旁人,搅扰课堂秩序倒也罢了,居然开起官家的玩笑来。 你说你这头脑里除了那些个莺莺燕燕,可装了一丁点圣学之道?当真气煞我也。” 言罢,气得直跺脚。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在里面。 三公子也晓得自己一时口无遮拦,开罪了天子,着实吓得不轻。 遂乖乖来到仁宗面前,扑通跪倒在地,抡起巴掌,啪啪打在自己的脸上。 仁宗也不阻拦,见他打累了,方才缓缓言道: “光武帝刘秀与严光、昭烈帝刘备与诸葛亮,唐肃宗与李泌, 他们之间除有君臣之名,尚有兄弟之宜,师生之情。食同桌,寝同榻,本不稀奇。 你若日后学得满腹经纶,有本事让朕向你求教时,未尝不可效法古人行事。” 三公子捂着火辣辣的面庞,连连点头称是。 仁宗双手扶起他,语重心长道: “我认得你,你是韩参知家的三公子韩绛吧。 你爹爹可是朕所倚重的宰辅重臣,据说他对你们兄弟要求异常严苛。 你二哥韩综于天圣八年中进士后,初入馆阁任职,你爹爹便写家信告诫他‘惟上感君恩,次答知己,外但服勤职业,一心公忠。’ 如今你如此不思进取,许是物极必反使然。 今日你能自醒,也不枉我亲自教训一回。日后须做出些模样来,莫让朕枉费唇舌。” 仁宗的一番话,讲的振聋发聩。让在场的学生莫不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之路当如何前行。 韩绛更是发自肺腑地感激仁宗的一番教导,遂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道: “小子今日有幸得官家棒喝,恰如久旱之逢甘霖。 至今往后,必收回狂野之心,努力钻研圣学,以不负官家信赖。” 言罢,望着仁宗平和的微笑,又小声补充一句: “不敢欺瞒官家,我也仅是过过嘴瘾罢了,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说到这里,不免要插一句,韩绛后来果于庆历二年(1042年)高中进士甲科第三名探花。 又与皇佑二年(1050),侦破了真假太子案。此为后话。 仁宗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遂对大家言道: “今日我与诸位一样,仅是一位学生,故无需拘束。且听邵雍先生宣讲胜道之学。” 此时邵雍的位置已被抬到天子之师的高度,几十双殷切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但见他此刻目光莹澈如水,朗声言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明德与至善即为天道,欲引天道入人道,需正心、诚意、修身、律己。 当诸位宛若明珠般璀璨时,方令周遭之人在汝德性之辉照耀下,弃旧因新,摒恶扬善。 能齐家,方可谈平天下。此便是我今日要将曾子之《大学》单独提出来宣讲之缘由所在。” 但见邵雍面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直讲得在座的众人心潮起伏。 人人皆在心中产生了不做圣人,枉活此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