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道回府
在万灵山的戏份很快结束了,我在这远离喧嚣的地方又优哉游哉地渡过了几天,本想参加婷婷的葬礼,但婷婷爸说什么也不打算办,于是就挑了个好时辰草草地把婷婷和她mama葬在了一起,那天,下了一天的小雨。 看来公司解散的传言真不是空xue来风,这要是放在以前,甭管我在哪儿拍戏,空闲时间一定会被安排的满满的,在公司眼里,我们这些艺人就是一台台的印钞机,有的印大面额,像我这种就是一元纸币的印钞机,但不论你是哪种,你都要不停地工作,尽可能地为公司制造最大的利益。商演对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偶尔也去给4S店站台,在没戏拍的日子里,这些可都是我的主要收入来源。但自从车祸后我的发条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我和白姐就一直处于这种没人管的状态,没人管意味着什么?被遗忘或抛弃? 我也给公司平时脸儿熟的人发信息询问过,他们大多都三缄其口,也对,在这泥菩萨过江的时候,只能个人顾个人。 当得到导演的放行后,我、白姐和小七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京。经过几天的接触,我和小七之间渐渐形成了默契,他人前会像助理一样照顾我,尽量做到面面俱到,人后我们各自安好,谁也不打扰谁,这样挺好,反正到了北京也就该各回各家了。 演艺圈就是个容易遗忘的地方,你今年红极一时,明年指不定挨哪儿猫着呢,那么来自演艺圈的新闻就更是如此,我原本以为走出机场的我能遇到几个围追堵截的记者访问我一下关于之前车祸的事情,但很遗憾,我就像众多坐经济舱的乘客一样走出出口,然后淹没在了茫茫的乘客之中。我不用戴墨镜,不用戴口罩,因为没人会认出我。 出租车好一阵儿转悠终于驶进了紫禁城,先到的白姐家,我跟白姐简单道别并约定好公司的事情要互通有无后就分道扬镳了。小七却还在车上。 “你,在哪儿下车?我先送你把。”我问坐在副驾驶的小七。 “你在哪儿下车?”他反问我。 “我当然是回公司宿舍了,还能去哪儿?” “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懒得理他,也好,回了宿舍跟他好好说清楚,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别来打扰我,助理有的是,不是非你不可。 但刚一踏进公司宿舍楼我就嗅到了一种浓重的凄凉气息在楼道里飘散着。这栋楼的一、二层被我们公司租下来,用作像我们这种咸鱼艺人的容身之所,有些人觉得太寒酸,就自掏腰包自己找房子住,有些人,例如我,权衡利弊后还是搬了进来,当初我也犹豫了好久,女孩子嘛,谁不想忙完一天回到家迎接自己的是一张干爽舒适又粉粉嫩嫩的公主床?谁不想24小时冷热水无限供应,想吃吃想喝喝,不用特意清出一块区域就能张牙舞爪地练瑜伽?但那种生活是钱堆出来的,满足那些美好生活需要大把大把的钞票,未来的我会不会成为暴发户中的一员我不敢想,但现在的我就稀缺银子,更何况对于这种需要四处漂泊的工作性质,那样的容身之所就太过奢侈了。 看着满楼道的垃圾我不禁放慢了脚步,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位保洁大姐,我才赶忙上去询问。 “大姐,这楼是要拆迁吗?怎么弄得跟被恐袭了似得?” 大姐正埋头苦干着,听我这一问才匀出空儿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上下打量着我说:“你是几楼住户啊?” “二楼。” 一听这个楼层,大姐脸上立刻出现了嫌弃的神情:“你还没搬呐?你们公司人都搬差不多了啊,坑死人了,你说这些人素质怎么这么差呀?搬就搬吧,这让他们糟害的,最后挨累的还得是我们。” “怎么回事儿?是房子到期还是怎么?那我现在还能住几天啊?”我一脸崩溃地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没听说是到期还是什么原因,你住几天应该是可以的,但是一、二层已经断水断电,连马桶都冲不了你还怎么住啊?” “只有一、二层吗?” “恩,就你们公司租用的都停了。” 听大姐这么一说,我失落地道了声谢,回头看了眼小七,他正拎着我的所有行李看着我,我叹了口气,连忙走上楼梯。 身后传来保洁大姐的清亮一嗓儿:“姑娘,你搬家的时候可收拾好了,别给我乱扔。” 回到这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宿舍,我一屁股就栽到了床上,刚刚路过其他宿舍时看到的那种像被人抄了家似得景象把我刺激得头昏脑涨,小七进屋第一件事儿又是搞卫生,我扭过头当他不存在,同时无力地掏出手机给刘总拨了个电话。 “刘总,这公司宿舍不让住啦?”电话接通后我开门见山地问。 “小琪啊,你回来啦?”刘总那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我听到一些嘈杂声,很忙碌的样子。 我回来了?昨天白姐还给他打电话说今天到,他这是装糊涂呢?还是忙傻了? “是啊,我刚到,本是准备先回宿舍落个脚就上您那报道去,可这一回来就看见......”我哀怨地说。 “哎呀,一言难尽啊,你这一直在万灵山拍戏,又刚出了车祸,我也就没告诉你,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的,可这公司说散就散,上头的命令,我也犯愁呢,你这样,我手头还有点工作,马上就忙完了,你回公司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咱俩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后,我失魂落魄地攥着手机,像只面色蜡黄的蜥蜴一样茫然地僵在床上,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开始倾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我开始回想白姐跟我说过的话,这样看来刘总约我回公司估计就是要有个最终结果了,是走是留我都得默默接受。但是,我突然灵光一现,对啊,一会儿我要去见刘总,这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吗? 我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儿从床上窜起身,给正从三楼打水回来的小七吓了一哆嗦,差点儿翻了盆。我瞪了他一眼赶紧翻箱倒柜地找着漂亮衣服,哪件更称我脸色,哪件更显得娇小可人,哪件更凸显身材,我一件件地在墙面镜前比量着。 “你这是要嫁人去吗?”小七看着镜子里的我问。 我头也没回地说:“我要办大事儿去了,刘总约我回公司,我得把自己打扮得让他看到剩余价值,我要穿出那种让人一看到我就觉得我这人星光无限,以后必成大器的感觉。” 小七斜了我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这什么意思?我气愤地转身瞪着他:“你把话说清楚啊,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什么叫我好自为之?” 小七轻笑了一声:“呵,你不就是怕被公司赶走吗?想给自己谋个机会,但你觉得就穿件儿漂亮衣服然后卖弄个姿色就能让人家把你留下?是你太天真还是你老板太单纯啊?”
“你说谁卖弄姿色呢?我看你是疯了吧?谁允许你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了?”我气愤地将手中的衣服朝小七脸上丢过去。 他伸手接住。 “你看看,这一件件坦胸露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货,要是这些行得通那你早被人家挖掘出来了,还用等到今天担惊受怕的?”小七抻着那件V领连衣裙的领口说。 我和他开始沉默地对峙着,虽然听着生气,但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今天的结果是好是坏我还不知道,只是我这多年受挫的体质让我没法不往坏处想,也许......也许刘总要把我留下来呢?也许过两天总公司就让我过去报道呢?这些现在都说不准的,既然这样就不如乐观一点儿了。 于是我放下身段儿先开了口:“那你说,我穿那件去?这回让你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见。” 我把问题抛给小七,他想都没想就指着我身上的这件说:“不用换,这身就挺好。” 我低头一看,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身上这件黑色阿迪运动服是前年买的,虽然干净是挺干净的,但一眼就能看出已经旧了,我很少买运动服,这件就是为了平时出门坐车坐飞机准备的,随弯就弯很舒适。但今天我要是穿了这身衣服去见刘总,那不是就等于直接告诉人家我已经自暴自弃了吗?这跟主动辞职有什么区别? “你是上帝派来阴我的吧?”我阴沉着脸看着小七。 “你现在是非常时期,就得把自己打扮得可怜一点儿,见面的时候最好眼含热泪,这样才有可能打动他,你要穿那些衣服,不比你差的女孩都能成堆摞,但你要穿身上的这件,我想乞丐里找不出几个比你强的。” 我轻蔑地看着小七,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笑着问:“对啊,小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平时装神弄鬼的你都那么在行,河里有女尸你都知道,那我这事儿你帮帮忙呗?” 很明显,小七被我突如其来的谄媚弄得浑身不舒服,他身体有意地向后仰着:“我怎么知道你们大活人的事情?在那些东西面前我有的是办法,但这人间的事,我可没辙。” “你不会是记仇不想帮我吧?”我噘着嘴道,“那你就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呗,别老跟着我了行吗?” “这个没办法,我还就得跟着你,那阴阳璧可是我的归宿呀。” “那你帮我把它摘下来,你家你自己带着。” “要是我自己能行还用你吗?这也是我不可能不帮你的原因,你无家可归的话我也得跟着你飘着,所以我是只能帮你不能害你的。”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为什么非得是我?”我感觉机会来了,连忙追问。 “你叫我七爷我就告诉你。”对方无耻地笑了。 “想得美你!”我朝他一挥拳。 “范小姐,你还不走啊?不要让你的老板等太久哦。”他轻松地躲过。 他这一说我才意识到还有正事儿没办,于是连忙站到镜子前。 最终我决定相信他不会坑我,于是采纳了他的装惨方案,我穿着这件颜色暗淡的运动服灰头土脸地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