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002章 外面的世界
离开厄齐埃坟墓时，撒克逊抬起头微眯着眼睛望着那座以他母亲名字命名的教堂，它在仆人们心中的地位仅次于盎格鲁家族的权威，是他们敬奉神祇之所在。按照仆人们的说法，自己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死，但这里为什么没有她的坟墓？撒克逊疑惑不解，曾数次质问过郎宁，但奈何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想去鹿特丹港走走。”撒克逊回过头，朝着郎宁微微一笑，露出八颗层次不齐的洁白牙齿。 这是那本厚达1560页的《贵族不得不知的若干细节问题》一书中，考量一位贵族的举止是否优雅的重要标准之一，尤其是贵族淑女们则饱受其害，因为练习它，必须夹着一根食指粗的木棒对着镜子保持微笑，一天下来，嘴部的肌rou都会僵硬，一股酸麻的感觉弥漫在口腔中，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不过，不少贵族妇女也用此种方法来减肥，坚持下来，效果不错。 “这个…”郎宁对于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应对，有些迟疑，鹿特丹港离暇多丽庄园乘坐马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很近，但那里可不像这里如此“纯洁”。 “难道郎宁担心我的安全？”撒克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厚实的头发垂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因为我相信郎宁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郎宁忽然想到过几天，少爷就要离开暇多丽庄园，与其那时被动融入世界，不如现在主动去接触了解这个世界，这样在路途中，也会少许多麻烦，何况这位少爷的头脑并不简单，毕恭毕敬中夹杂一丝骄傲，回道，“少爷，您的信任，是郎宁最大的荣幸！” 撒克逊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随后，郎宁着手对撒克逊的第一次出行进行秘密安排，而且准备召来了暇多丽庄园的骑士统领卢里安，14阶的顶尖骑士，距离16阶的圣骑士仅仅只有两步之遥，人高马大，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在鹿特丹港可是贵妇少女心中理想的完美情人。不过，撒克逊摇头拒绝了他的打算，盎格鲁家族的卢里安子爵在鹿特丹港太出名，跟他走在一起，不是捂着耳朵去偷铃铛吗？郎宁明白少爷的意思，确实如此，尊重撒克逊少爷的意见，就他们两个人秘密出去随便走走，他的称呼自然也改了改，叫“少主”，各自换了一套衣服，并摘下胸前的半人马徽章。 四匹欧迪亚大陆最珍贵的克泽利马拉着马车驶出暇多丽庄园，中途，撒克逊与郎宁共换乘了三次，才最终在鹿特丹港的贫民区希德夫斯区下了车。 在鹿特丹港，以城主府与圣爱德华大教堂为核心的雅克布区，是贵族的聚集区，一条莱茵河的支流鹿特河从这里穿过，沿河两岸便是闻名日耳曼王国的“宝藏”哈德夫芳街，下游还有十几座巨大的八角风车，百年来使鹿特丹港免受了风暴潮之苦；其次，富商们所在的狄波拉区紧挨着雅克布区，大致像一个圆环，只不过也延伸到了进入鹿特丹港的道路两旁，此区被现任城主派恩斯·加里纳赞叹“散发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币光芒”，最著名的建筑是王国魔法协会的“立体方块屋”；至于希德夫斯区，却零落地分布在鹿特丹港的各处，甚至可以说是缝隙之中。 原本撒克逊以为进入希德夫斯区可以不引人注目，而现实却告诉他，他大错特错！贵族不屑于踏足此地，担心会脏了他们名贵的靴子；至于富商子弟愿意来此，肯定会带着一大批骑士侍卫，耀武扬威。然而，撒克逊来到这里，只带了一个并不算强壮的仆人，一时间，希德夫斯区的贫民们目光纷纷落在他们身上，打量着他们，衣服虽然十分普通，但两人的气质明显像似接受过贵族教育。 “咳咳~”撒克逊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毕竟第一次面对下层民众的生活，他们的目光满是敌意与警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子，令他有一种想吐却吐不出的感觉。以前他只是在书中看到贫民区的描写，如同肮脏污秽，夏季苍蝇会乱飞，宛若人间地狱，当时，他想了想，问了一个十分无趣的问题，既然拜占奥教廷信奉的神祇，光辉无处不在，那为什么我们生活的地方还有贫民区？乔梅那深深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别有意味地答道，因为真正信仰神祇的人，不需要神祇的怜悯。 “少主，您没事吧？”郎宁目光柔和，弯着腰，轻声说道。 “没事。”撒克逊神色很快恢复平静，扯出一个微笑，“郎宁，带我走走吧。” 说完，撒克逊向前踏出三步，希德夫斯区的贫民就有了动作，围了上来。在这个年代，不带一位强壮的仆人，就想闯入贫民区，难道他不知“危险”，如何写吗？ 在拉丁语中，撒克逊的意思是“手持利剑守护神祇的人”，然而盎格鲁家族的三少爷撒克逊，稚嫩的双手无法挥动哪怕是史诗大陆最普通的达特姆阔剑，不过，“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的他也无须出手。就在一位强壮的贫民一拳准备击向郎宁时，他嘴角轻轻一笑，心中感叹，多么勇敢的人啊。 在鹿特丹港，连城主德古拉·伦道夫也未必有这样的勇气！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 郎宁眉头微微一皱，向前轻松接住对方的拳头，随即一拧，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化成手刀，砍在对方的脖颈上，他立即软趴趴的昏倒过去。 干净利落。 原本气势汹汹想要谋夺两人财产的一伙人立即鸟兽散，闪入四周低矮的窝棚之中，墙角的水渠中已经被堵塞，底部是漆黑的污泥与浑浊不堪的污水只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妇孺透过闪烁的目光不时瞥向两人，畏惧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郎宁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手，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后，退回到了少爷的身边。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撒克逊沉浸在错愕的疑惑之中，这就死了？ “少主，现在还要继续向前走吗？”郎宁出言提醒道。 撒克逊点了点头，再次率先迈开步子，走到尸体旁边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生命如此脆弱，眨眼间便没了。 一个贫民的生命对于郎宁来说，无足轻重，甚至比不上一名在暇多丽庄园服务的农奴。 在整个史诗大陆都是如此，贫民、平民和富商这三个群体与贵族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富商们会被“一个贵族需要四代的培养”勒紧脖子，而贵族们则从小必须接受系统繁琐并苛刻的贵族教条，从三餐到服饰再到举止的一系列学习。“我们是世界的主人”，主人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请等等！” 走过一个拐角，撒克逊的背后传来了一句稚嫩却又十分焦急的喊声，他转过头，目光被其宝石蓝的眼睛吸引，相较于暇多丽庄园三楼的家族成列室中的那一颗碧玺猫眼，毫不逊色，只可惜，眼神黯然，流露出nongnong的悲伤令人怜爱。 “请救救我的弟弟戈麦斯！”比撒克逊略高十来厘米的小女孩双手合在一起做祈祷状，开口恳求道。 郎宁挡在撒克逊的身前，觉得有必要给少爷解决这个麻烦，漠然地说道，“我可以代表我家的少主救下你的弟弟，但你拿什么回报我家的少主？” “我的一切！”小女孩面黄肌瘦，手指甲中还残留着黑渍，眼神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好吧。”郎宁眯着眼睛道，“我替少主收下你的生命与灵魂。” 撒克逊冲着她微微一笑。 离开希德夫斯区的时候，撒克逊与郎宁并没有带着她一起，留下她去照顾她的弟弟。这次救人的插曲，自然也并不影响到撒克逊今天的计划，接下来去参观了一下哈德夫芳街，树木林荫，鸟语花香，倒也符合贵族们的生活品味，只不过撒克逊对这些实在熟悉，提不起半点兴趣。走入几家店铺却因没有佩戴半人马徽章而遭受店员们的鄙夷，撒克逊虽然保持了微笑，但心底却更加明白了一枚半人马的沉重。 一本基础的魔法教程《魔法原理》需要一枚金币和二十枚银币，一根魔法杖至少需要十七枚金币，一把精铁锻造的骑士剑也必须得花费三十枚金币，一间哈德夫芳区最不起眼的矮小住房至少也得上百金币，当然前提必须还拥有爵位，而一户平民全家一年的收入基本上是三枚金币，一块面包需要一枚铜币，一块披萨需要七枚铜币，一块奶酪需要十枚铜币。暇多丽庄园，日耳曼王国的十大领地之一，这又需要多少金币？一年又要花费多少钱？ 当撒克逊粗略逛完一圈鹿特丹港之后，没有过多的欣喜，心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这世界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吗？ “郎宁派人照顾好她们姐弟。”坐在回暇多丽庄园的马车上，撒克逊揭开车帘，远处的夏尔拉山沐浴在黄昏的余晖之中，增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郎宁明白。”换上一身贵族管家标准服饰的郎宁微笑着答道。 夕阳真美。 马车缓缓驶入暇多丽庄园，仿佛又是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