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连云得知客人已到,便匆匆了结手中的工作,赶到客房,远远便听见二人的笑声,那笑声一个甜美,一个欢畅,就连他也不禁好奇,究竟何事可以让人如此开怀,九儿在前带着路,两人走到院门前,只见那两个身影站在院中。 蓝衫人潇洒中透着柔美,褐衫人俊美中带着可爱。两人勾肩搭背,身材相仿,个头相差无几,几乎一样的笑容,仿佛两人是亲人,更像是情人。 两人的新形象让连云和九儿大吃一惊,果然人不可貌相。 九儿见主人盯着他们,心生嫉妒,没想到这两人都比自己好看。怒气冲冲走向前,大声道:“你们笑够了没?” 两人被九儿这一喊,才发现原来连云来了。这才分开站在院中,张世怀兴奋地挥着手:“连公子连公子!谢谢你的新衣服。” 张玄微微一颔首,形如翩翩公子,抬手轻抚张世怀的头,刻意降低声音,笑道:“世怀像个孩子,让连……公子取笑了。”还从没叫人公子,这称呼让张玄觉得怪异。 连云惊讶于张玄的优雅举止,没想到山野村夫也有这样的教养,中性的声音也很悦耳,看着他们亲昵的举动,难道他们真是一对?只是这身形上并不像啊。 张玄见连云站在对面发傻,眼神变得怪异,他不会也以为他们是一对?也难怪连云会有这反映,这年代乱地很。罢了,懒得解释。 张世怀眨巴着眼睛,问道:“连师傅你怎么了?我跟师父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连云被张世怀这一提醒,顿觉失态,尴尬地轻咳两声,一时找不到话题,见两人都穿着仆人准备的新衣服,便随口问道:“这衣服二位可喜欢?” 这种有点暧mei的气氛让张玄想笑,努力保持翩翩公子的神态,忍笑点头,发现逗逗连云很有趣,而张世怀自是大喊着:“喜欢!” 张玄接口道:“多谢连公子,我们现在正打算上街。” 迷失在张玄温柔的笑中,连云木呐地点着头,狐疑着:这青年怎会如此秀美? 张世怀笑着拉着张玄,在前引路,就这样,两人绕过发呆的连云走出门,仿佛这里就是他们家。只听张世怀乐道:“师父还没来过京城,您要去哪儿?世怀带路!“ 张玄:“恩,就先去看看我的杰作吧……” 张世怀:“好!师父你怎么不走了?” 张玄:“等等,我去问连少要点东西……” 声音传到连云耳中,连少……叫上去真好听。发呆间,张玄已在他眼前,眯眼笑着,摊开右掌道:“钱!” 连云愣愣地将腰中的银子掏出,身边的九儿急道:“少爷!你怎么还给他们钱!” 连云清醒过来,而面前的人却并没丝毫羞怯,依旧摊着手掌,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张玄肯用他的钱是自己的荣幸,笑道:“那你欠我一个人情。” “明白!”张玄接过银子,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阵余香。 两人离开大宅,站在门前的街道上,张世怀忍不住道:“连公子对师父真好!” “当然!”张玄笑着,“他与我有缘,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往哪儿走?” 张世怀手一指,两人朝那片灾难区前进。 八天,离那件灾难整整八天,可京城却依旧死气沉沉。即使当今圣上已经下了“罪己昭”,表示要“痛加省修”,还拨出黄金万两救济灾民,可京城依旧没有回到过去的繁华。 白天是工匠修整街道和房屋,晚上,京城就成了一座死城。造成这种局面,全是昨晚的那次百鬼夜行。 昨晚,正是那次时间的头七,接下去还有二七,三七……这让京城的人们,如何安心生活?凡是站在京城前的法师,都能感觉到笼罩在京城上空异常浓重的黑气。 “阿嚏!”张世怀打着哆嗦,蹲在一间受到光球事件牵连的酒店旁,“师父,我好冷?” 张玄笑了:“现在我将释放你部分灵力,但释放你的灵力,并不代表你就会开窍,记住,开窍要靠你自己,能不能成为张家传人也在于你自己!” 张世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张玄所担心的。张世怀被封印了十多年,在封印的情况下,无法开窍,不开窍的张家人,不能算真正的张家传人,充其量是个普通的法师,而对于神族家谱更是一无所知,因此,历代张家传人都会经历一个开窍的过程。 年纪越小,越容易开窍,现下张世怀已是十六,即将成人,若成人后,开窍就越发不易,看来要想个主意,让他开窍。开窍的方法就是,其本人有强烈需要张家力量的意愿! 一掌打在张世怀额间,淡化封印,一层灵光渐渐在张世怀身周出现。张玄问道:“现在你可有感觉?” 张世怀闭上眼睛,脸皱成一团,随即睁眼道:“没有……就是暖和点……” 这早在张玄预料之内,她缓缓说道:“这就行了,明天开始传授武功!” “啊?”张世怀嘴歪向一边。 张玄看着那还没修复完毕的沟壑,心被紧紧揪着,没想到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么大的灾难,呵,不过神倒方便,一下子了结了大批人的因果。其实世人称这次事件是神罚,一点都没错。 两人再次沿着沟壑前行,两旁是损坏的屋子和绿化,现在正有不少工匠忙着修复。 而这两人的出现,也给死寂的京城带来了一点生气,之前就没有英俊的青少年敢在街上露面,那次事件后,街上的人就更少。因此,今日阳光下,却有一翩翩公子和美貌少年,倒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瞧。 张玄和张世怀旁若无人地走着,或者,确切地说,他们根本没发现他们此刻已成为街上的亮点,而是自顾自地走着,一个拧眉观瞧,一个想着今晚吃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老翁突然大叫起来:“鬼啊!鬼啊——” 这一声喊叫,顿时引起一片尖叫,此刻的京城,人人都胆战心惊,一听有人喊鬼,都吓得四散逃窜。 张世怀看着慌乱的人群,笑道:“鬼不是本来就在吗?他们怕什么?” 张玄解释道:“正因为看不见,才会让人害怕。”随即望向那名老翁,却发现那老翁颤抖不止,手还指着张玄:“鬼!鬼~” 张玄一愣,缓缓上前,那老翁却吓得跌倒在地,惊惧地望着张玄,口中还不停地喊着:“鬼……鬼……”
张玄动作放缓,温柔地笑道:“老人家您认错了吧,我好端端一个活人,怎是鬼?” “你是人?”老翁触摸着张玄地上的影子,轻喃着,“有影子,有影子,不是鬼……”转眼望向张玄,“可是……太像了,您长得太像柳清飞少爷了。” “柳清飞?”张玄将老翁扶起,随口问道,“你叫我鬼,莫非柳少爷已死?”说不定就是自己前世。 老翁重重叹了口气:“哎……是啊,我家少爷可是个好人哪,可惜他……他……”说到此处,老翁忍不住落下眼泪,“他重病不治而死……为什么好人总是早死?呜……”老翁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张世怀皱着眉,觉得这老头挺可怜,帮老头顺着背,劝道:“老伯,人死已矣,您请节哀顺变。” “可是……我看见这位公子……我就忍不住想起我家公子,都怪我啊,要不是我带着公子下江南,我家公子也不会认识那个席公子,都怪我啊……”老翁捶胸顿足,似乎很是自责。 老头的哭泣引来路人观瞧,张玄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和张世怀搀着老翁进入一家小酒馆,上了一壶酒,为老翁解愁。 “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您为何如此自责?”张玄为老翁倒上一杯酒。 老翁眼前是和柳清飞一模一样的张玄,话匣子当即打开,将心中的愁苦全部倒出:“柳家做的是小本生意,柳清飞少爷其实是柳家最小的少爷,一年前,少爷想出去游玩,老奴我便提议下江南。在杭州游湖时,少爷结识了席家的席风少爷,两人一见如故,成了知交,哪知,席风少爷对我家少爷不是朋友之谊,而是……”老翁说到此处,面有难色。 张玄笑道:“我明白,老人家请继续。” “到底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张世怀在一旁插嘴道,却被张玄一个瞪眼吓回。 老翁饮下杯中酒,继续道:“席家是开钱庄的,江南首富,就连当今圣上都钦赐他们为御用钱庄,谁人敢动?他们非但不承认是席混蛋染指我家少爷,反而说我家少爷勾引席混蛋!少爷一气之下,回了京城,最后抑郁成疾……”老翁再次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到底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张世怀缩在一边小声嘀咕着。 但张玄听懂了,一股怒气由然而生,自己的前世居然被人负了,寡情薄幸的东西!就算那个席风或许不是出自本意要抛弃柳清飞,就算柳清飞不是自己的前世,但他毕竟和自己长得一样,凭这点,她张玄一定要替柳清飞讨回公道。 于是道:“老人家别气了,你不是说我和你家少爷长得一样吗?我正好要下江南,我帮你到出气,我问你,他们知道柳清飞死了没?” “知道!”老翁立刻止住哭泣,感激地望着张玄。 张玄阴沉一笑:“那就更容易了,总之我会把这个席家闹地底朝天!” 张世怀一哆嗦,从没见过师父有这样阴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