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白马受阻
贾仁禄怔了一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微臣欺瞒大王,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大王饶恕。” 刘备忙伸手将他扶起,道:“你仁厚重义,又有何罪?快起来,快起来,带我到故友灵前一祭。” 贾仁禄点了点头,领着刘备来到秘室,众人见到刘备大吃一惊,忙磕头行礼。刘备命众人免礼,来到曹cao灵前,焚香沥酒,失声痛哭,情真意切,闻者动容。祭拜一番之后,刘备和贾仁禄到:“仁禄打算将其安葬何处?” 贾仁禄道:“我在渭河北岸荒僻之处买了一块地,打算将其葬在那里。” 刘备道:“孟德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如此安葬岂不太薄待他了?” 贾仁禄脸上闪出一丝狡狯的微笑,一晃即没,问道:“那当如何是好?还请大王拿主意。” 刘备笑道:“公之于天下,若曹丕差人来迎其尸,自当还他。若其不然,我自请人择吉地,以王侯之礼安葬。” 贾仁禄躬身道:“大王圣明,此计大妙,大王远见卓识,高瞻远瞩,当真是前无古人,无后来者。” 刘备哈哈大笑,道:“整日就会拍马屁。孟德当世英雄,我自然不希望他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这又是什么计了,你倒是说说看。” 贾仁禄道:“如今曹cao去逝,曹丕得群臣拥戴接位,施政十分妥善,一切太平无事,无隙可乘。就好比一潭池水平滑如镜,不好捉鱼,而在此时丢一块大石下去,必引起轩然大波,潭水一浑,就好混水摸鱼了。大王一将此事公诸天下,一下出现了两具曹cao尸体,世人自然会有所怀疑,暗中惴测,私下议论。曹氏之中不满曹丕接位的公子,必然乘时而起,曹魏又能怎能不乱?主公大可于长安城中高坐,坐壁上观,待群公子自相残杀,拿着把西瓜刀到处乱砍,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之时,再命一上将远征,诚如是汉室可兴,大业可定也。”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长叹一声,道:“想当年孤与孟德青梅煮酒,畅谈天下英雄。言犹在耳,孟德已亡,世事难料,怎能不让人感伤。” 贾仁禄心道:“这算什么?历史上你出兵五六十万攻打东吴,却被6逊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奔窜,逃于白帝城,又羞又恨,最终一命呜呼,这才叫世事难料呢。”说道:“如今jian雄毕命,汉室兴复有望,大王应该高兴才是。”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虽以孟德为敌,却十分敬佩其为人,听闻他仙逝,心中自然有些难过。”说着举袖擦抹眼中泪水。 贾仁禄叹道:“这司马懿真非常人也,曹魏政权原本铁板一块,无一丝缝隙。竟给他从中挑拨,步步深入,最终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三国的业余生活甚是无聊,贾仁禄睡不着觉之时,偶也会看看春秋夏冬之类的古书,看看孔老夫子到底曰了些什么屁话,能让人如此尊敬?然后打了个呵欠,一觉睡到大天亮。看书时间虽短,但孔老夫子的宝训自然还是记得一些。 话音犹未落,贾仁禄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原来如此!” 刘备问道:“哦,仁禄想到了什么?” 贾仁禄走到书架前,翻找半晌,找出当年郭嘉留下的那封莫名其妙的遗:“当年奉孝临终前曾留下一封遗书,最后一句莫明其妙,曹cao看不明白,便来问我,当年我猜想有人欲在祭天时为乱,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奉孝当时想说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只不过大限将至,连说了两个‘季’字,一口气没喘上来,实在接不下去了。于是他想说这是天意,结果只说了个‘天’字,便一命呜呼了,禀笔之人不明其理,将这两个字连在了一起,就变成了祭天。这一阴差阳错,信中意思自然大变,于是曹cao便全心全意提防小人于祭天之时捣乱,没想到司马懿在身边一点点的设下套子。唉,当时郭奉孝哪怕多说一个字,事情也不演变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刘备道:“奉孝见微知着,真乃神人也。他一定是从某些细节上看出,丕植之间会因争位而水火不容,最终导致内乱,只可惜他没能将这意思告知孟德,让他用心提防。” 贾仁禄道:“我听闻奉孝随曹cao出征时,曹植一反常态,放声大哭,三军动容,曹cao很是感动。想来奉孝便是凭这点现苗头不对,想提醒曹cao注意,哪知……唉!” 刘备向那遗书瞧了两眼,缓缓点了点头,望着门外的天空,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早,刘备集众文武议事,将曹cao如何逃难长安,却因伤重不治身死,灵柩现停在贾仁禄家的秘室之中等情说了,除诸葛亮外,众文武一片哗然,内中几名曹氏旧臣,想起曹cao往日恩义,无不潸然泪下。 刘备道:“今天议事提前结束,诸位都在孟德灵前祭拜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孔明说说江东之事。” 诸葛亮听闻周瑜受伤甚重,知其命不久矣,便留伊籍守襄阳,自己则回转长安,昨日刚到,今天就被拉了来。当下微微一笑,将自己在襄阳如何抗敌之事,简要说了。叙述时对几员战将的功劳表述甚详,而说到自己功劳则只有片言只语,轻轻带过。 刘备很是满意,捋须微笑,道:“很好,很好。如今公谨伤势如何,孔明可曾打听?” 诸葛亮道:“公谨箭疮迸裂,伤势本书转载甚重,既便是华佗亲临,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刘备叹道:“公谨虽一再与孤为敌,不过其为人孤好生敬佩。” 诸葛亮道:“公谨去后,得荆州权柄者,必是鲁肃。此人乃淳厚长者,为人谦和,素喜息事宁人,必不愿看到孙刘两家交兵,百姓涂炭。若公谨物故,大王可遣使一介往江东吊丧,顺道与鲁肃会晤,化干戈为玉帛。一旦孙刘两家息兵罢战,大王无后顾之忧,便可专事北方,统一天此其时也。” 刘备点头,道:“孔明此言甚合孤意,介时还要孔明先生辛苦一趟。”顿了顿道:“不过江东诸将恨先生方深,先生此行恐有不便,不可不虑,我看还是换个人去吧。”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给他看着心里直毛,低垂着头,一言不。 诸葛亮笑了笑,道:“不妨事,江左群士俱是明理之士,怎会无端害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此后众文武便赶往贾仁禄府上致祭,贾府内哀声一片。曹cao落难长安,重病而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震惊。 这日曹丕忙里偷闲,左手搂着江东美人,右手抱着西域胡女,台下数十舞姬轻歌曼舞,当真是不亦悦乎,稀里糊涂的当了这许多日大王,自此方知为君之乐。正胡天胡地间,忽见一近侍走进,向曹丕瞧了一眼,不敢说话。 曹丕两眼直勾勾的瞧着那群舞女,口水一滴滴的往下直淌,丝毫没意有人进来。那近侍见曹丕没注意到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其时曹丕双耳充斥着尽是美女的燕语呢喃,又哪听得到他在咳嗽。 坐在曹丕左手边上的江东女子轻轻推了推曹丕,说道:“大王,近侍来了。” 曹丕回过神来,向那近侍瞧了一眼,一脸不悦,道:“没看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快说。” 那近侍向左右瞧了一眼,曹丕长眉一轩,挥手令众舞姬退下。那近侍走上前来,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曹丕全身剧震,一没坐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颤声道:“这消息可真?” 那近侍点了点头,道:“刘备差孙乾前来报丧,请大王迎回武王遗体。现在孙乾便在宫门外等候大王诏见。” 曹丕怒不可遏,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武王遗体好端端的停于偏殿,长安那里哪来的什么遗体?天底下哪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刘备为了颠覆我邦不知从哪里找来具尸体冒充武王遗体,蛊惑人心。传令下去,将孙乾轰了出去,不许相见!” 那近侍面有忧色道:“那日大王迎回武王遗体时,小的亲眼得见,自然不信刘备胡乱嚼咀,可是有人却深信不疑。” 曹丕心中一凛,道:“是谁?” 那近侍道:“子文和子建公子,两位公子前来奔丧,途中听得此信便又改辕向北回晋阳去了。” 曹丕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那近侍不无忧虑地道:“子建手中无权无兵倒也罢了,子文手里可有二十万兵马……” 曹丕面色凝重,道:“嗯,知道了,去把仲达叫来。” 那近侍应道:“是!”转身退下。 不多时司马懿进殿,曹丕问道:“仲达可知武王薨于长安的消息?” 司马懿道:“听说了,我来时还在宫门口见到孙乾。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曹丕摇了摇头,道:“孤听得此信心烦意乱,一点主意也没了,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懿沉吟半晌,道:“唯今只有一口咬定刘备所说是假,谅子建、子文也没胆子要求开棺验尸,他们没有证据,若是图谋作乱,自然没有人站在他们那边。” 曹丕低头沉思,过了良久,方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司马懿道:“虽说如此,子文手握重兵二十万,大王也不可不防。” 曹丕点点头,问道:“那该如何防患呢?” 司马懿道:“调张文远往守邺城,于禁往幽州接掌兵权,如此一来子文手里就一个并州,就是想要做乱,也是有心无力了。” 曹丕点头道:“嗯,可是合肥那也需文远坐镇。” 司马懿道:“孙权连败三阵,心情沮丧,短期不会再生事端了。再者扬州刺史温恢才智过人,有他镇守合肥,大王可高枕无忧矣。” 曹丕道:“好吧,就这么办。” 当下曹丕便令司马懿领人将孙乾轰将出去,孙乾原本要使出他的拿手绝技,舌灿莲花,怎奈司马懿的舌头比他还厉害,三言两语便驳的孙乾无话可说。孙乾正要据理力争,却见司马懿手下兵士持戟冲上,吓得抱头鼠窜而出,让曹丕迎回曹cao遗体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时值正月初春,黄河南岸白马津扰攘一片,人喧马嘶,车声隆隆,好不热闹。这几日天气候乍寒乍暖,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骤紧,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给阻在渡口,无法启程。白马津上虽有几家客店,但此间为南北交通的重要渡口,行旅原原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已处可住,唯有挤在客店大堂里打屁聊天。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大堂中生起一堆大火,三十余人围坐火旁取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夹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人眼看明日多半也是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渐暗,那雪却越下越大了起来,忽听马蹄声响,十余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只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掌柜的,给备三间上房。” 掌柜赔笑道:“真是对不住,小店早已住满了,委实腾不住地方了。” 那男子破口大骂,道:“这鸟天,一会放晴,一会下雪,河水渡不得船又跑不得马,可急死个人!”说着便向堂上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二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魁伟,神情粗豪。身旁则一位青年汉子,比他略小几岁,样貌俊雅,面如冠玉,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二人身后则跟着十余个精壮小伙子。 只听那青年:“天有不测风云,二哥着急也是无用,不如叫上酒菜,咱兄弟俩一醉解千愁如何?” 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那青年:“劳驾诸位让一片地方来,好不好。” 众客商见他温文有礼,颇为与其方便,赶紧向旁挪移,让了老大一片地方来。 那青年书生及粗豪汉子谢过了坐下,那十余精壮小伙则并不坐下,侍立于二人身后。小二送上酒菜,鸡鸭鱼rou摆了一地,外带一大坛白酒,那粗豪汉子显然对酒极感兴趣,虽说店中之酒只是村酿,他却如饮醍醐,似灌琼浆,喝了一碗又是一碗,连呼过瘾,那青年书生陪着他喝了些。众人陪着围坐火堆之旁,听得门外风声呼呼,一时都无睡意。 一位关西大汉则破口大骂老天不让人过好日子,骂得正爽,忽听一位河北口音的汉子说道:“听足下口音,像是关中人氏?” 那关西大汉,点头道:“嗯,我是从长安来的。” 那河北汉子道:“哦,我可听说长安最近生一件大事,武王居然没给孙权射死,而是逃到了长安,病死在卫将军贾福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那粗豪汉子听得“武王”两字,向那青年书生望了一眼。 这粗豪汉子便是曹彰,那青年书生则是他弟弟曹植,二人赶往许都奔丧,道上听闻曹cao在长安病逝之信,均觉事有可疑,自己冒然前往必遭曹丕加害,便又原路回转,赶到白马津时,可巧天降大雪,被阻在渡口,不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