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血溅王府警宋青

    听闻消息的宋翰匆匆赶来，他心中极为清楚，那幽兰名为顾若抒的婢女，但从日常的行为举止来看，怕是亲如姐妹。先是夫君殉国，后是姐妹被害，他怕三嫂受不了。n然而当他赶到燕北王府时，顾若抒仍是跪在灵前烧着纸钱，除了眼中多了一份决绝的意味外，与寻常无异，他实在忍不住感叹三嫂的承受能力之强。他不曾知道她曾经的经历，自然是不了解她的承受能力。n“三嫂……”宋翰欲言又止，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好。n“我没事。”顾若抒缓缓道。她自然是不会有事的，那些伤害自己的人还没有血债血偿，她怎会让自己先有事？n“没事就好。”n说罢，宋翰亦跪在她身边，默默地烧着纸钱。三哥，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庇佑三嫂平安无虞。n突然竹沁跑了进来，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宋青和斩月，惊魂在后院打起来了。”n果然不出所料，顾若抒起身，匆匆往后院赶去，宋翰也跟了过去。n顾若抒从未见过宋青出过手，所以这是第一次。他的武功远在卫觞之上，此时执剑，招招凌厉。他此刻只想离开这里，去找罗玉菡报仇。n“宋青，住手。”顾若抒大声喊道，奈何他俨然没有听到，置若罔闻。n想了想，顾若抒向宋青走了过去。宋翰知她此时的意图，立刻拉住她的手臂道：“三嫂，万万不可。”n“照顾好宋青，这是幽兰的遗愿。”顾若抒一字一顿道，“所以，不要拦着我。”n看着她幽深的眼眸，宋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松了手。n顾若抒走了过去，大声道，“斩月，惊魂，退后。”n闻言，他们二人便不再与宋青纠缠，收回了手中的长剑，飞身退了回去。n此时的宋青已经失去了理智，手中的长剑已来不及收回。n他那一剑刺穿了顾若抒的左肩，鲜血弥漫开来，晕开了她的衣裳。那片殷红，显得格外刺眼。n巨大的疼痛让顾若抒有些站不住，身体晃了晃，宋翰早已跑过去扶住了她：“三嫂，你何必如此？”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宋青手中的剑已经有收回的趋势，三嫂也许可以躲开那一剑的。n顾若抒的脸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她却低声道：“我没事。宋青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许只有见到我的鲜血才能让他恢复理智。”n言罢，她转头看向对面错愕的宋青，缓缓道：“宋青，现在是不是真的只有我的鲜血才能让你清醒？”n宋青的确是在刺伤顾若抒那一刻清醒过来的，他这一生许诺要用生命去守护两个女人，一个是爱妻幽兰，另一个便是王妃顾若抒。然而如今她们两人却是一死一伤，宋青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这一生，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也践行不了对王爷许下的保护王妃的诺言。n宋青拔出了刺穿顾若抒肩头的长剑，鲜血顺着剑一滴一滴地落下，那是王妃的血，红得可怕。他丢下了手中的剑，跪下，低声道：“王妃，对不起。”n“我没事，你无须自责，只要你清醒过来就好。”顾若抒按住自己的伤口，缓缓道，“宋青，我知道，有些仇，我们必须去报，但要找到时间和契机。”说罢，顾若抒终于颓然倒地，多日来的悲伤，疲劳，以及今日的失血过多，让她终于支撑不住。n……n小小的女孩，坐在花园里，正在吃着梅花糕，她生得粉妆玉琢，煞是可爱。突然一名男孩跑了过来，大声唤道：“若抒。”n闻言，小女孩转过头，笑道：“乔哥哥。”n原来又是小宋乔和小若抒，看来这又是一个梦境，顾若抒站在迷雾中看着这两个小小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n小宋乔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然后打开来，递到小若抒面前，笑道：“若抒，我这里还有梅花糕，你赶紧吃。”n小若抒立刻点了点头，拿起手帕上的梅花糕塞进了口中，还不忘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乔哥哥，我喜欢你。”n明知道这是梦境，顾若抒却看得津津有味。两人成婚后，感情甜蜜时，她曾感叹小时候自己和宋乔相处的时间太少太少，今日这个梦境，是不是就在弥补遗憾。n“若抒。”耳边是宋乔的声音，顾若抒回过头，宋乔那张英俊的脸映入眼帘。n“乔哥哥。”成年的自己和宋乔，站在迷雾里看着幼时的她们，这个梦境实在是有些奇怪，也有些甜蜜。n成年宋乔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他灼热的气息让她沉沦，这个梦境，真的很美。n“若抒，你看他们。”n对面的小宋乔此时正拿着手绢替小若抒擦拭着嘴角的梅花糕碎屑，眸中满是满足的笑意。n成年宋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若抒，你一次见面，我就对你一见钟情。”n“我知道。”n“若抒，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成年宋乔缓缓道，“你一向聪慧，自然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n“乔哥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n“若抒，等我归来。”成年宋乔吻了吻她的脸颊，身形逐渐消失。n顾若抒看了看对面的小宋乔和小若抒，他们无忧无虑，言笑晏晏，真是美好的时光。n她笑了起来，宋乔，你放心。n宋灏从来未曾见过顾若抒如此盛大的笑容，一时间愣了愣，她笑的样子，果真是极美。只是在梦里，那让她开心地大笑的人究竟是谁？n当听到顾若抒受伤昏迷的消息时，宋灏终于按捺不住想要见她的心情，换了常服，私下来到了燕北王府。彼时的她面色苍白，仍是昏睡不醒。n若抒，为何见你受伤，孤会心疼？孤今日终于明白，孤心中一直放不下你，纵然夹杂着不甘，但终究还是因为深爱。孤曾不理解顾知祥对母妃的情谊，今日大约也是明白了，人这一生，或许有一人终究会是爱不能求不得，但心中始终会放不下。幸好，孤是君王，不会让自己重蹈顾知祥的悲剧。或许你会恨孤，但终其一生，孤再也不会放手。n感觉到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颊，顾若抒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原来是宋灏。n“若抒，你醒了？”宋灏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n顾若抒点点头，不说话。n“刚才见你在睡梦中笑意盈盈，可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n“在梦里，有一个人跟我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空的星辰，看着自己昔日的爱人，听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永远陪着她。”顾若抒缓缓道，“我在想，幽兰是不是亦是如此，她其实并没有离开我。”n见她言及的并不是宋乔，宋灏竟然有如释重负之感。他缓缓道：“幽兰那丫头，向来对你忠心。死后定然会化作星辰，依然守护于你。”n顾若抒看着宋灏，眸中不再有昔日的躲避之色，而是神色清明，良久，她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满是无奈，“皇上，我想求你一件事。”n“什么事？”n“我的幽兰不能白白丧命。”顾若抒缓缓道，眸中满是决绝。n“这件事虽然难，但也不是不能办到。“宋灏缓缓道，“只是孤能得到些什么？”罗丞相迟早要除，顺便除了罗玉菡也不是不可。n“皇上想要得到些什么，就会得到些什么。”顾若抒看着他，缓缓道。n“此话当真？”n顾若抒点点头。n宋灏的吻劈天盖地地压了过去，他抱紧她，品尝着她的甘美，这一次，她果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咬他。n他终于放开她，她肩膀上的伤口却因为他刚才那一个紧紧的拥抱又溢出了鲜血。n“为什么不喊疼？”宋灏皱了皱眉头，问道。n“我还能忍受。”n“若抒，以后在孤面前你不用如此坚强。”宋灏缓缓道，“至于你求孤的那件事，给孤时间，孤自然会办好。”无论顾若抒此时究竟是真的为了幽兰之死甘愿求自己，还是为了想要给宋乔报仇跟自己虚以逶迤，他都不会放开她。他能走到今日，一直在赌。这一次，他仍是要赌，赌自己不会输。n“若抒，你好好休息。”宋灏缓缓道，“孤先回宫了。”n三日后，燕北王出殡。满城缟素，皇城内，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从城中穿梭而出。n宋乔，这位曾创下一月之内攻占北漠十二座城池战绩的王爷，一生如此简短，却让无数人记忆深刻。他那名动皇城妻子顾若抒，一身粗麻孝衣，抱着他的灵牌，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她没有一滴眼泪，然而空洞的表情已全然昭示着她的悲痛……n是夜，顾若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要去北漠，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宋灝此时对自己防范甚严，府中那十二名地字护卫便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她本来是顺其自然的人，但如今想到宋乔身在北漠受尽苦楚，她就一刻也等不下去。如此胡思乱想下去，快至天明，她才浑浑噩噩地睡了下去。n还没睡下多久，竹沁就把她推醒，一脸焦急道“小姐，太后病重，怕是不行了。宫中已经传来旨意，让你去候着。”n闻言，顾若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立刻爬起身来，穿上外套，带着竹沁上了马车。宋乔此刻远在北漠，若太后此次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替他尽孝。n赶到宫中时，太后宫殿前已经跪了一大片命妇。顾若抒满腹心思，亦也跪了下来。n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突然有宫人出来，走到顾若抒面前道“燕北王妃，太后想要跟你说话。”n她跟着宫人走了进去，宋灝早已在那里负手而立。顾若抒心中了然，皇朝以礼义仁孝治国，就算他与太后之间有诸多龃龉，该做样子的他一个也不会少，n顾若抒对宋灝行了行礼，便缓缓走到太后床前。n只见郭璇发丝凌乱，面色惨淡，眼神涣散，恐怕真的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