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执剑知来者可追
故事毕,顾若抒便匆匆告辞。 宋启笑道:“三嫂,今日我与你一见如故,他日可否再一起品茗聊天?” 虽然他说与自己一见如故,但顾若抒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之间,点头之交便可。 “六皇子,我若是你,绝对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之时与燕北王府有任何交集。”顾若抒淡淡道:“无论事实如何,现在王爷身上还背着结党营私这条罪状。” 闻言,宋启愣了愣,回答道:“三嫂替我考虑至此,真是让我感动。”自己只想着与她进一步结交,竟然忘了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疏忽。 “六皇子,今日谢谢你的茶,告辞。”说罢,她便行了礼,带着幽兰离去。 宋启的目光移到了那幅寒梅傲雪图上,长风,回到北漠后,你可安好? 御书房内,地字二十四卫的统领张漾正在汇报顾若抒的行踪,“皇上,今日燕北王妃出了王府,到了清茗阁,遇见了六皇子,其他并无异常。” 遇到了宋启?皇城人皆知,昔日宋启与清茗阁的一名说书先生交好,日日都要去听书。那说书先生离开后,着实萎靡了一阵,后来隔三差五还是往清茗阁跑,就为在那里坐坐。 宋启从来志不在朝堂,遇事更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所以宋灝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叮嘱张漾道:“继续监视。” “是。”张漾立刻领了命离开御书房,刚好与盛装打扮而来的罗玉菡打了个照面。 张漾行了礼,道:“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这张漾是地字二十四卫的统领,罗玉菡依稀见过几次。她浅笑道:“张统领如此匆匆,是要去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么?” “禀皇后娘娘,此事极为机密,属下不能说,还望娘娘体谅。” 虽然宋灝曾下令封口,但上次顾若抒在御书房里呆了整个下午,离开时衣衫不整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震惊,她彷徨,她也难过,心中甚至恨不得立刻杀死顾若抒。凭什么自己唯唯诺诺,辛辛苦苦这么久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而她,却那么简单地就让皇上难以忘怀。他甚至为了她,可以枉顾人伦。 如今张漾这打死不说的态度更让她惶恐,难道,皇上真的在策划得到顾若抒,自己眼前的幸福终究是镜花水月? “你走吧!” “谢皇后娘娘!”张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罗玉函平息了心中的不甘和怒意,换上温柔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御书房。 宋灏看了看她,眉头微皱,她怎么又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偶尔得闲之时,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顾若抒的一颦一笑,所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与她虚以逶迤。 “皇上。”罗玉菡行了行礼,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温柔如水。 宋灏终究笑了笑,道:“玉菡,你如今有了孩子,该好生将养着才对。不必老是往这里跑,等孤处理完了政务,自然会去看你。”如今宋乔还为除,他暂时还不想与罗丞相之间有龃龉。 “真的吗?”闻言,罗玉菡眼中满含期待。近日,宋灏很忙,几乎都歇在御书房里,她难得见他一面。 宋灏把她搂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笑道:“自然,君无戏言。” “皇上,你真好。”罗玉菡忍不住靠近他的怀里,他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清淡梅香,让她沉沦。 “你是孤的皇后,又有了孤的孩子,孤自然会待你好。”宋灏缓缓道,“玉菡,所以你要相信我。那日,孤并没有碰顾若抒。” 罗玉菡从他怀里挣开身来,眼中是隐隐的泪光,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么?他会跟自己解释,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乎自己? “那日孤让她服下了一颗毒药,名唤‘殇尽’。”宋灏缓缓道,“这毒药药性极强,一日不服解药,便会全身疼痛欲裂,两日不服解药,便会受肝肠寸断之苦,三日不服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闻言,罗玉菡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对顾若抒下如此狠毒的毒药。爱一个人,就会心心念念对他好,舍不得他受一点儿苦,所以,他是真的不爱她了吧。 “玉菡,顾若抒是宋乔最为在乎的人。如今北漠边关战士吃紧,她暂时还不能有事,所以那日孤并未替你做主,让你受了委屈,你是否在心中怪孤?”说这句话时,宋灏眉头紧皱,似乎有说不出的隐忍。 罗玉菡伸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道:“只要皇上爱我,臣妾就不会委屈。”只要他爱她,就是她最为快乐的事,无论受什么委屈,她都不会在乎。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高处不胜寒,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梦。那么,她就要做他心中最在乎的那一个。 宋灏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微微一笑,“你待孤果然真心。”只是,若是那真心待自己之人是顾若抒该是多好。此时,他心中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顾若抒的执念究竟是源于心底的深爱,还是源于骨子里不想服输的心态,他只知道,他不会放弃她。 “这么多年来,玉菡对皇上的真心天地可鉴。”罗玉菡回答道。她的心愉悦起来,他终究是明白了自己的真心,那么自己昔日所受的苦楚,终于有了意义。 “玉菡,孤刚登基,政务繁多,不能多陪陪你。”宋灏道,“你先回去,好好将养,不要让孤担心。等有空了,孤会去你宫中看你……还有我们的小皇子。” 罗玉菡点点头,她会让他放心。正准备离开之时,她终于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刚刚一直沉溺在皇上的柔情之中,她竟然把太后病重之事抛诸脑后了。 “皇上,来御书房之前,有宫人来报,太后病重。这可如何是好?”罗玉菡看着他,等他的定夺。 “不是只下了令她体虚的药么,怎么会突然病重?”宋灏微微惊讶,此事他一直让罗玉菡去办着,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罗玉菡回答道:“太医诊治后道,太后是中了*,然而那毒并不是臣妾让人下的。” 是么?宋灏心下立刻明了,这太后怕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她这一招,是想让宋乔无后顾之忧,亦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反叛。他勾了勾嘴唇,想死?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 “玉菡,太后宫中的宫人悉数杖毙。”宋灏缓缓道,“至于太后,现在还不能死。立刻让太医给她配解药,如果不喝,就灌下去,她现在还不能死。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看着满院被杖毙的宫人,郭璇满眼血红。宋灏之狠,今日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比之先皇,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身边布满了他的眼线,所以她只能选择给自己下*,以求瞒天过海。明明就要成功了,如今却功亏一篑。 一名健壮的侍卫钳制住她,伸手捏开了她的下巴,另外一名侍卫把解药直接灌进了她的嘴里。解药下肚后,他们放开了她。她想吐出来,却再也来不及。此时她摔倒在地上,云鬓散乱,双眼通红,哪里还有一丝昔日皇后的威严。 自古成王败寇的道理,她自然是知晓。纵然这结果难以让人接受,她也别无他法。如今临儿已死,她只求乔儿有朝一日,能够平安归来,替她报仇。 北漠边关,宋乔和蓝平正一起站在城墙上远眺,只见远方是密密麻麻的北漠营帐。 “蓝将军,这一次本王要谢谢你。”宋乔缓缓道。如若不是蓝平的筹谋,这次两国的冲突怎会来得如此迅速?如果不是他的引导,郭家军怎会如此消极怠战,等自己归来? 蓝平笑了起来,“王爷这句话,末将实在是不敢当。说到这里,末将还得向王爷请罪。当初,刚收到王爷的信时,末将其实私底下有修书给郭大将军说明此事。” “舅父是郭家军的主帅,你修书让他知晓此事,何罪之有?”宋乔笑道,“本王早已知晓此事。” 原来燕北王早已知晓自己曾修书与郭大将军请示一事,这样看来,自己今日的请罪反而略显尴尬。不过,郭大将军与燕北王向来感情深厚,说是亲如父子也不为过,这样看来,反而是自己多虑了。 “郭将军这一生,光明磊落,衷心侍奉君王,保护黎明百姓,真没想到最后落得的竟然是如此结局。自古难测是君王心,需要我们这些武将之时,便赐予我们无上的荣耀,把我们捧上云端。不需要我们之时,便是赶尽杀绝。”蓝平缓缓道,“所以,当初王爷修书给末将时,末将十分认同王爷的主意。我们行军打仗之人,从来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只有牢牢握住兵权才是真。后来郭将军来信道,皇朝与北漠这一站终究难免,我们倒不如先发制人,抢尽先机。他的话更是让末将下定了决心,追随王爷。” “可惜,这个道理本王明白得太晚。”宋乔看向远方,眸色深邃不见底,如果他能早些明白,也许当初张放他们那批人的结局就不会如此。他们同是少年将军,一起驰骋疆场,为了皇朝抛头颅洒热血,何等的肆意潇洒。后来圣旨到,昔日的忠诚却变成的罪臣。他当时是何等的愚蠢,竟然认为忠君侧竟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这件事成为了他一生中无法愈合的伤疤,永远生疼。 一旁的蓝平知他此时心中所想,劝慰道:“王爷,当初并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不是本王的错?”宋乔道,“过往的事多说无益,只是从现在开始,若是再有人伤本王在乎之人,本王的剑必然会指向他。” 宋乔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却透着无上的坚决。蓝平看着他,王爷心中这是生了别的心了么?无论王爷要做什么,这一次,他必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