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白雪红梅惊鸿舞
燕城长乐客栈里，李长风替姬若水取下了斗篷，放在屏风上。然后立刻倒了杯热茶，对姬若水温柔地道:“若水，外面风雪大，赶紧喝口热茶，暖一暖。”说罢，又吩咐一旁的仆人再去烧一盆炭火来。 姬若水接过那杯热茶，早已寒凉的双手暖和了不少，她浅笑，“长风，我很好，你不要太过紧张。” 李长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道:“若水，中毒后，你的身子就弱，今日又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一趟，自然要注意。” 姬若水喝了口热茶，笑道:“喝了长风这杯茶，果然暖和不少。” 闻言，李长风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如此有效果？” 姬若水抓住他捏自己鼻子的手，道:“长风，今日见到了燕北王妃顾若抒，她果然如你所说，是个有趣的人。” “她的确有趣。”李长风笑道，“不过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见她一面让我们改道而行。” “若不是她，你怎么会突然想通，接受我对你的爱意？”姬若水笑道:“如此说来她也算得上是我的恩人，我自然想要见她一面。” 李长风的母亲是皇朝人，当年他的父亲，北漠王子高铭对他母亲一见钟情，于是便隐瞒自己的身份接近她，两人倾心相爱，后来便有了他。 奈何后来北漠皇帝病逝，他的父亲终于说出实话，回国继了位。 他的父亲本想带他们母子回国，奈何他的母亲是烈性女子，恨他父亲的欺骗，直接断了关系。 从那以后她的母亲便独自抚养他，后来又抱了一名弃婴回家，那便是姬若水。 姬若水与李长风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不知道何时，她对他有了别样的感情。但或许是因为母亲日日夜夜灌输这个世界情绝义薄的缘故，李长风早已不相信爱情。 所以姬若水所有的感情一直得不到任何回应，尽管他确实有过心动。 后来，李长风的母亲病逝，北漠皇帝的人马找了过来，希望他能回国。他想了想，听说北漠风光壮美，就当去游历一番亦可。 尽管北漠皇帝一心挽留，他在北漠呆了不到一年就回到了皇朝，那里并不适合他。 当回到昔日的家园时，姬若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的心莫名地心安。 她一直对他表达爱意，他却不敢接受，因为害怕哪一天也会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不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直到在皇城遇到顾若抒，她那一句“人生不过百年，白云苍狗不过一瞬间，我为什么不活得洒脱一点”深深地震撼了他。明明眼前的顾若抒比他年纪要轻，却能说出如此的话，实在让他佩服。 回去后，他一把把姬若水抱进怀里。未来他不知道，而现在他还可以把握。若水，人生匆匆，我不会害怕前路的风霜，只想把你好好收藏…… 转眼，进入腊月，皇朝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帝龙心大悦。更为重要的是，一切铺垫都已完成，是册封灏儿为太子的时候了。 御书房里，看着眼前挺拔俊逸的宋灝，皇帝心中感慨万千。所有的皇子中唯独灏儿最得他的心意，因为他最像年少的自己，也因为他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 只见皇帝望向远方，却没有焦点，嘴角上扬，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玉漱，这世间最可人的女子，他感谢自己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她，从此能够相守到老。 当初，在还没有遇到玉漱之前，作为皇朝太子的他，在先皇的安排下，立大将军府的长女郭璇为太子妃。那时，无论是娶将军府的女儿，还是丞相府的女儿，于他都不过是政治联姻，有无感情都无关紧要，直到遇到玉漱。 与玉漱初见，是在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他和顾知祥正围剿了大堰湖旁的水寇，在归来的途中。哪知大雪在一夜之间阻了山路，他们二人便带着士兵停留了下来。 大雪停下后，他一时起了雅兴，出外踏雪寻梅，却没想到会遇到了一生挚爱。在白雪红梅琉璃世界里，玉漱一身红妆，身姿曼妙，翩翩起舞，美之妙之，令人惊叹。 她亦发现了他，却丝毫不曾慌乱，只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一双美眸摄人心魄，然后继续自己的舞蹈。就那一眼，他的心，立马被俘获。昔日见顾知祥为自己心爱的女子黯然神伤时，他总是嗤之以鼻。而那天，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注定一眼便是万年。 他曾有过很多女人，素日里看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博自己一笑时，历来只觉得可笑。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女人，只是一眼，便想竭力保护的她，给予她自己的一切。原来每一个人都会遇见一个棋逢对手想爱的人，不相信的人，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当他遇到时，无论他多么冷漠，多么坚强，他依旧会溃不成军。 一舞毕，玉漱嘴角含笑，缓缓向他走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冷的梅香，令人沉醉。 她行了个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他嘴角上扬，道:“你识得本宫？”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皇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玉漱浅笑道:“更何况爱慕殿下的女子呢？” “哦？”他笑道:“你爱慕本宫？” 玉漱点点头，眸中含笑，道:“难道殿下以为今日只是偶遇？未免太过于巧合。” “的确太过巧合。”他看她的眼神温柔无比，无论她的目的如何，他喜欢这个巧合。 “皇朝之人皆知太子殿下钟爱红梅，惊鸿舞。”玉漱笑道，“所以民女便苦练这惊鸿舞，选择在这有白雪红梅的地方与太子殿下偶遇，只为博太子殿下一笑，也不知此番心意能否被成全？” “你的心意难道仅限于此？”他突然一把揽过玉漱的腰，把她拉了过来，贴到自己身上，“真的别无他求？” “民女心中所求自然不止于此。”玉漱缓缓道:“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敢多求。” 她的眼睛忽明忽暗，竟然透着丝丝的哀愁，他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美丽的脸庞，她却闭上了双眼，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清泪。 他皱了皱眉，十分不解，“你为什么哭？” 闻言，玉漱睁开了双眼，泪中带笑道:“这可能是民女这一生唯一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心中高兴而又感伤。太子殿下，你可知道民女爱慕你多年，早已魂牵梦萦？” 唯一一次见面？不，他不允许。 他伸手替她拭干了那滴眼泪，道:“你跟我回皇城。从今日开始，你心中所求，本宫会悉数为你实现。” 玉漱惊讶地看着他，片刻才反应过来，欢喜道:“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吗，民女……民女没有在做梦？” 他点点头，心中因为她的欢喜而满足不已，“你叫什么名字？” “陈玉漱。” 玉漱么？从今天开始，他会用一生去护她喜乐无忧。然而，他却永远不会知道，他许下的承诺，于她不过是一个局罢了。 他突然带回一名女子，顾知祥十分惊讶，“殿下，你连这女子的真实身份都未曾知晓，怎能轻易守在身边？如果她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派来的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他笑道:“知祥，你曾告诉本宫，你爱过一名女子，结果却是爱而不得，心中满是遗憾，而本宫有生之年，不想有任何遗憾。” 闻言，顾知祥十分惊讶，问道:“不过就一面，殿下你就爱上于她？” 他点点头:“对于注定要爱的人，永远没有太快一说，只会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她。我以为，知祥，你很清楚这样的感觉。” 顾知祥苦笑，这样的感觉他自然是极为清楚，可是，他注定要爱的人，却注定无法跟他相守。 “所以，寻常百姓也好，细作也罢……”他顿了顿，坚定地道:“我要她。” “可是臣觉得还是查一次为好，以免心中猜忌，惶惶不可终日。”顾知祥缓缓道:“感情之事，忌怀疑。” 他想了想，顾知祥说得极有道理。他就查玉漱这一次，若是没有任何问题，从此再不怀疑。 当顾知祥回来告知玉漱只是此地一位陈姓乡绅的女儿时，他舒了一口气。虽然早已准备好各种答案，但他最为喜欢这个结果。 他笑道:“知祥，我们是挚友，是生死兄弟，以前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而如今，终于有个女人，可以让我把心献给她。” 他庆幸有这样的好兄弟，但永远也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为了玉抒，顾知祥终究还是说了谎。他们曾经是最为要好的朋友，从小一起学文章，学骑射，一起上九死一生的战场……虽然身份有别，但早已情同手足，但自从慕容玉抒出现，他们的情谊便有了裂缝。 玉漱随他回了皇城，被封为侧妃。她生性淡然，与世无争，在皇子间激烈的争斗中，她总能用她独有的方式让他平静下来。 他始终觉得，她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解语花。奈何皇后郭璇却容忍不了自己对玉漱的好，数次折辱于她。他心中怒极，却终究忌惮郭大将军府的势力，无法全力维护她。 然而玉漱并不在意，反到柔声安慰他没有关系。他拥她入怀，暗自发誓，终有一日，他会真正地大权在握，而怀中这个女人将不再受任何委屈。 后来，玉漱怀孕，他心中极为高兴。虽然前面已经有了四个儿子，可当把灏儿抱在怀里那一刻，他终于有了初为人父的那份喜悦。他摸了摸灏儿那小小的手，心中变得十分柔软，这是他和玉漱的孩子，以后，他会好好地爱他，培养他，继承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