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求而不得亦不苦
“路远。”顾若抒轻声唤道。 听到她的声音，路远惊喜地转过头来，果然是心儿。来到燕北以后，他想过她也许会来找自己，却从来未曾有过多大的期盼，所以惊喜。 顾若抒缓缓走了过去，沐清言也回过头看了过来，她那双眼睛仍是那么清澈无吓，让人过目不忘。 “心儿，你怎么来了。”路远高兴地问道。 只见顾若抒从幽兰手中拿过食盒递给路远，笑道:“中秋将至，给你来送月饼。” “你竟然会有这么好心？”路远一脸奇怪道，“跑这么远来，就为了送一盒月饼给我？实在不太像你素日的风格。再说，你那位好夫君心中会乐意？所以，你还是赶紧跟我说实话吧，你究竟又闯什么祸了，还是想要我替你办何事？你不说清楚，这月饼我还真不敢吃。”要知道，以前她突然对自己好的时候，就是自己不得轻松的时候。 顾若抒丝毫不理会路远的胡说八道，只是淡淡道:“这月饼的味道，充满了我们美好的回忆。” “哦？”路远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打开食盒，伸手拿了一块月饼，开始品尝起来。这月饼一入口，他便明白了心儿的用心。原来如此，这月饼的味道竟然与幼年时路教主给他们俩做的相差无几。 “今早有人送了这月饼来王府，我想大约你也会喜欢，所以给你送了过来。”顾若抒淡淡道。 路远看着她，笑道:“我的确很喜欢。” “沐姑娘，你也尝一尝吧。”顾若抒浅笑道，把食盒拿到她的面前，“这是路远喜欢的味道。” 闻言，沐清言倒也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味道，于是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味道稀松平常，也不过如此。 大约知道沐清言会如此反应，顾若抒浅笑道:“沐姑娘，有时候我们会觉得一种食物味道难忘，并不一定是因为它的味道鲜美，而是因为它包含了美好的回忆。” 沐清言抬头看向顾若抒，目光清澈澄明，只觉得她的话中颇有深意。 顾若抒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路远凑了过来，对沐清言道:“心儿的话咋听深奥难懂，实则不过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罢了，你最好不要仔细去想，听听就好。” 心儿？沐清言有些惊讶，眼前这明艳的女子分明是燕北王妃顾若抒的模样，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心儿姑娘，你与燕北王妃是双胞胎吗？” 闻言，路远跟顾若抒都愣了愣，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沐清言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时站在你面前的路可心和前些日子你在王府看见的燕北王妃顾若抒，其实……”顾若抒笑道，“都是我一人而已。” 难怪她之前会觉得两人神态气质如此相似，原来就是同一人。 “路远，月饼已经送到，那我就先走了。”顾若抒转过头对沐清言笑道，“沐姑娘，世间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之说，虽然你我认识不久，我却有早已相识的感觉。” 沐清言微微一笑，道:“不瞒王妃，我亦有此种感觉。那夜顾若抒告诉自己路远在云林山时，她已有亲切之感。 闻言，顾若抒浅笑道:“既然如此，日后若沐姑娘有空，可到燕北王府小坐片刻，我们可以一起品清茗聊天，或者把酒言欢。” 沐清言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路远颇不服气地道:“心儿，你我相识近十载，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你婚后从未邀请我去你燕北王府小坐片刻？” “因为我不想邀请你。”顾若抒缓缓道。 “……”路远很受伤。 “不过……”顾若抒浅笑道，“若是沐姑娘去燕北王府时，愿意顺便带着你，我也没意见。” “……”路远更受伤。 顾若抒对沐清言行了一个礼，道:“沐姑娘，就此别过，改日再叙。” 沐清言点点头，笑道:“好。” 看着顾若抒远去的背影，沐清言转过头看向路远，低声问道:“你喜欢燕北王妃？” “哦？”路远似笑非笑道，“你也不过就二八年华，看素日的样子，想必也从未经历过情事，何以判断我喜欢心儿？” 沐清言缓缓道:“我的母亲曾告诉我，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只要用心去看，你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所有的情愫。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她。” “我是喜欢她。”路远大方承认，“不过那是曾经。” 闻言，沐清言心中一动，竟然生出无数种期望。 “不久之前，我已经放下当初对她的情动。”路远缓缓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现在，我当她是我的meimei。自从路教主死后，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曾听我父亲说过，这个世界上，为情一字最伤，求而不得一事最苦，让人放不下说不得。”沐清言缓缓道，“路远，为何你却能做到如此洒脱，感情竟然能够收放自如？” “她过得极好，我有什么可放不下的？”路远微微一笑，看向沐清言，道:“我并非收放自如，曾经也为她伤为她苦。但是既然我们无缘，又何必强求？时间会教我把我对她的那份爱慕放下，我自耐心等待那有缘之人便可。” 闻言，沐清言笑了起来。原来他竟然是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之人，倒是自己多虑了。她的心情突然明媚得如三月的春光，竟然生出无数种期待，他的有缘之人，会不会可能就是……自己？ 她拿起腰间的玉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美妙的乐曲。她的笛声就如同她那一双美目一般，如同一泓清泉，清澈空灵。 云林山中，笛声在翠竹林里婉转悠扬。路远仔细地听着，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舒适和安逸…… 回到王府时，顾若抒便从管家口中得知今日府上收到了一封信，宋乔看后脸色大变，便一直呆在书房里，不吃也不喝。 她想了想，到厨房里亲自做了一些清粥小菜，准备亲自送到书房去。既然心情不好，想来也没什么胃口，清粥小菜倒也合适。 刚行至书房，她就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卫觞。 见到她，卫觞行了行礼，便低声道:“王妃，今日这信，是郭大将军送过来的。” 郭战大将军？她实在猜不出来心中会是什么内容。但能让宋乔如此心情低落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妃。”卫觞低声道，“今日有消息传来，十天前，郭大将军从边关回皇城述职的途中，从马上摔了下来，双腿俱残，完全没有康复的希望。” 双腿俱残？顾若抒闻之实在心惊，这对一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从此，他只能依靠他人服侍，将再不能翻身上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宋乔和郭战大将军虽然名为舅父和外甥，实则情同亲生父子，感情之深厚，顾若抒一清二楚。难怪他会一反素日的稳重，如此失态。她完全明白他此刻的忧伤，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顾若抒推开房门，只见宋乔正坐在书桌前，对着桌上的一张纸发呆，连自己走过去都未曾发觉。 她把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站在他身后，发现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忠字，是宋乔的笔迹。或许是因为今日他心中烦乱的缘故，这字早已没有素日的风骨。 此时，语言上的劝慰实在太过苍白无力，于是她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就陪在他的身边。 宋乔回过头，看着顾若抒，眸色深沉无比。 “宋乔，此时此刻，你要振作起来。”顾若抒缓缓道，“舅父的事，多半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你要振作，查出事实，让那些动手脚的人付出代价。” 闻言，宋乔竟然无奈地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哀伤，“若抒，这件事情的确是有预谋的，你可知道是谁从中动了手脚？” “宋灝和顾知祥？”顾若抒道。 宋乔摇了摇头，递给顾若抒一封信，道:“这封信里就是答案。” 那封信是郭战亲笔写给宋乔的。信中道自己十日前的那场意外，他暗地里已经命人查了个水落石出。自古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帝要的只是自己两条腿而已。 知道真相后，自己不怨不怒，只是遗憾此生再也不能骑马挎刀上阵杀敌，保卫皇朝。自己了解此事若是让宋乔知晓，他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干脆亲自告诉他。如今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宋乔会因为自己被暗算一事对皇帝起异心，所以才立刻写这封信前来规劝。自古为臣，最看中忠义二字。更何况近日来，北漠动作频频，一场战争终究难免，此刻，皇朝实在不适宜内斗。希望宋乔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之事而做不忠不义之事，切记切记！ “舅父早已知晓我的心乱了。”宋乔缓缓道，“所以出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写信让我以大局为重，不要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舅父是我皇朝的大英雄。”顾若抒道，“自然与我们常人的想法不同，他是以皇朝的安危为重。” 宋乔突然一把抱住顾若抒，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想要寻找一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