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妙手仁心进病坊
闻言，宋乔，孟文墨，何大夫三人皆看向她。 顾若抒补充道:“我略懂医理，应该能帮何大夫一二。” 如果王妃真懂医理，此时能够出面相帮，那是最好不过。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要冒着风险，所以最终需要王爷的定夺，于是孟文墨和何大夫一起看向了宋乔，想要探寻他的意思。 宋乔看着顾若抒，眸色深邃，满是犹豫和不舍，良久，终于点头道:“如此也好。”她是燕北的王妃，他是燕北的王，百姓有难，都该竭尽全力付出，这是他们的责任。所以即使心中百般不愿她只身犯险，他也不会阻止她的决定。 顾若抒对他笑道:“王爷，我会保护好自己。” 宋乔点点头，“若抒，我相信你。” 顾若抒突然转过头看向孟文墨，问道:“敢问孟郡守，那些染疫症死亡的百姓尸体，是如何处理的？”由于瘟疫的传染性，未经妥善安置的尸体将进一步传染疾病，危害百姓和环境。 孟文墨回答道:“回禀王妃，尸体大多是让家属掩埋。若是没有亲属，无人管者，都是由郡府派出去的人负责安葬。” “可是，这次疫症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顾若抒道:“若是这背后之人刨坟挖尸，再弃之于闹事怎么办？你可曾考虑过，掩埋并不能完全切断传染源。” “按王妃所言，该当如何？”孟文墨问道。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能做出挖坟抛尸这种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顾若抒缓缓道:“火葬。” 孟文墨心中大骇，这火葬无异于是挫骨扬灰，对死者的大不敬。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王妃，自古以来都是死者为大，讲究个入土为安。这火葬是一种灰飞烟灭的方式，只有做了坏事或者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人才该受到此等惩罚。” “可是……”顾若抒缓缓道:“佛教也盛行火葬，其中以佛祖释迦牟尼，圆寂后火葬留下舍利子而闻名于世。所以，这非常时期，也算不上对死人的大不敬吧。” “可是……”孟文墨还想说些什么，被宋乔打断了。 “若抒，孟郡守，你们两人都有各自的道理。为了考虑百姓的心里想法，先还是让亲属掩埋吧。要是他日出现刨坟挖尸抛尸的情况，立刻实行火葬。” 顾若抒和孟文墨都点了点头。 随后，顾若抒和何大夫拿着药箱，准备离开。 离开的那一瞬间，宋乔突然把顾若抒拉到怀里，众目睽睽之下，唇压在了她的唇上。一时间唇舌纠缠，良久，才放开她。 “若抒，一定保护好自己。”宋乔道:“你是燕北的王妃，也是我的妻子。燕北的子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等你平安归来。” 顾若抒点点头，便跟着孟文墨，何大夫一起离开了王府，赶赴隔离病坊。 这件事实在蹊跷，宋乔立刻叫来了卫觞。 “卫觞，此次燕城疫症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大约是冲着本王来的，立刻让人着手调查。” “是。” 宋乔接着道:“还有，虽然孟文墨已经派人出城找寻大夫，但躲在暗处的人既然能一夜之间杀光燕城所有大夫，那么恐怕孟文墨的人请的大夫根本入不了城，所以，立刻从暗影十二卫中抽出六人出城请大夫，务必尽快回来，此时只有何大夫和王妃两位在隔离病坊，本王实在不太放心。” 卫觞实在忍不住道:“王爷，你既然如此不放心王妃，何必同意她以身犯险？”宋乔对顾若抒的感情之深，长年跟在他身后的宋青和卫觞十分清楚，所以一时想不明白。 “因为这就是高位者的责任。平日里我们安然享受了这高位带来的权利和荣耀，那么在困境来临之时就该理所应当地承担责任和风险。”宋乔缓缓道:“这燕北，是本王和王妃共同的燕北，她要守护燕北的子民，本王虽然不舍，但也不会阻拦。就像本王清楚地知道，如果皇朝再要本王奔赴前线，保家卫国，王妃纵然万般不舍，也定会笑着送本王离开。” “是。”卫觞匆匆退了下去，开始安排宋乔吩咐之事。 孟文墨刚把何大夫和顾若抒送到隔离病坊，就有差役来报，说是城北洛家和城东林家有夫人小姐染了疫症，坚决不愿意到隔离病坊医治。 那洛，陈两家皆是城中大户，家中人数极多，若是不隔离过来，一旦传染，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孟文墨匆匆告辞，留下了几名差役供两人差遣。 何大夫和顾若抒两人来到隔离病坊后，只见里面人数众多，因为病痛的折磨和对死亡的恐惧，一时间哀嚎声不觉于耳。两人分别带上了手套和隔离面纱，替几位百姓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望闻问切的诊治，心中大约有了计较。 两人来到隔离病坊的临时药房，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何大夫先开口道:“据刚才的初步诊断我们可以得知，此次疫症其发病急剧，证情险恶。感染百姓初起发热不止，十分畏寒。随后又出现胸闷气促，头痛身疼，腹痛泄泻不止的症状，直至死亡。” 顾若抒点点头:“的确如此，何大夫可想好怎么用药？” 只见何大夫叹了口气，道:“王妃，你也是懂医理之人，自是知道要想治愈这疫症，可能性实在太小。老夫认为我们还是先开个预防的药方给那些还未曾染病的百姓们，让他们每日煎服。而对临时医坊里这些百姓，咱们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嗯。”顾若抒点点头，“那就先开预防瘟疫的药方，交由孟郡守，让他打理此事。” 何大夫点点头，立刻提笔开始写方子。方子写好后，他递给了顾若抒，问道:“王妃看，这样是否可行？” 顾若抒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看了看，只见上面写到: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川芎、枳壳、桔梗、白茯苓、人参、甘草，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何大夫，这个药方的确败毒防瘟疫，只不过有那么一味药材不太合适。”顾若抒缓缓道:“人参虽好，但一是价钱昂贵，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恐怕不太合适。二是难得，估计就算把整个燕城的人参都征用，恐怕也不能满足需求吧。所以，我建议用黄芪代替。” 何大夫立刻反应过来，素日里自己大多替达官贵人诊治，用这人参效果好，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所以开顺了手。王妃今日这是一语惊醒自己啊，于是立刻点头道:“就用黄芪代替。” 顾若抒把药方交给站在一旁的一名差役道:“烦请把此方交由郡守大人，让他合理分配药材，送至城中每户百姓家中。按此药方煎服，早晚各一次，可防治疫症。” “是。”差役接了药方，立刻跑去找孟文墨。 何大夫接着道:“至于病坊里这些已经染病的百姓，老夫觉得以宜清瘟解毒为主，可用清瘟败毒饮、白虎合犀角升麻汤。只是，这效果恐怕不是太好。” “何大夫，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尽人事听天命吧。”顾若抒缓缓道:“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何大夫点点头。顾若抒今日的表现让他忍不住刮目相看，就算她如传言中一般善妒又如何？燕北王选她为妻不是没有理由的。 城北洛家，是当家的老夫人马氏感染了疫症。马氏今年已经六十有二，膝下子孙无数，都极尽孝道。任凭孟文墨好说歹说，也无人同意送她入隔离病坊一事。到了最后洛八达只丢下一句话:若是要带走老夫人，就从他尸体上踩过去，然后就让家丁把他送了出去。这洛家是燕城首富，手下家丁尽是打架的好手。孟文墨一时也无可奈何，于是出了洛府，又往林府赶去。 林家四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宝珠，此次就是她感染了疫症。因为是未出阁的姑娘，而且素日也是娇生惯养，自然是不愿意送去隔离病坊。孟文墨此次亦是无功而返，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到燕北王府禀报一下比较好。 宋乔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不悦，皱着眉头问道:“他们不愿，那就强制执行。如此非常时期，任何人都没有特权。若是全城百姓都如此，一时你不愿，一时我又不愿，岂不是乱了套。” 孟文墨回答道:“王爷，郡府里的人大多都派了差事，要是强制执行，恐怕我手底的人还打不过洛家和林家的家丁。” “是吗？”宋乔看了看他，眸中满是寒意。 “是。”孟文墨点点头，只觉得背脊发凉。 宋乔取下墙上的长剑，对孟文墨道:“本王今日就随你走一趟。”说罢，大步往外走去。 见燕北王亲自登门，洛八达心中十分忐忑，但让他送年迈的母亲去隔离病坊，却又是万万做不到。 宋乔缓缓道:“洛先生，你的孝顺，本王十分理解。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希望洛先生也能理解本王，替全城百姓做出表率。” “王爷，只是家母年事已高，想来……在家中养病比较好。”洛八达吞吞吐吐道:“还望王爷通融。” “今天你洛家有人在家中养病，明天就会有其他家效仿。若是燕城百姓人人如此，这疫症传染恐怕根本停不下来。”宋乔看向他，冷冷地道，眸中寒光闪现，“你说，本王要如何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