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江安小镇起波澜
一路上，他们一行人不像是在赶路，反倒像是在游山玩水。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观沿途如诗如画的风景，赏各地截然不同的风俗，尝四处回味无穷的美食，倒也惬意。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个名为江安的小镇上。江安江安，寓意江上平安，这是一座沿江而建的古镇。 他们一行人在客栈安顿好，用过晚饭后，宋乔和顾若抒手拉着手沿着江堤悠闲地散着步。 江边阵阵晚风吹拂过来，吹乱了顾若抒的头发发。宋乔笑看着她，只觉得在这绚烂的晚霞里，她显得越发美丽。 宋乔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若是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想来我此生已无憾。” “你确定？”顾若抒笑道:“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还有哪些事？”宋乔笑道:“若抒，一一告诉我，我陪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顾若抒调皮地一笑，道:“我还没有替你生个孩子呢。” 宋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顾若抒拉到怀里:“为夫这就回去帮你实现。”说罢竟把顾若抒扛在了肩上，大步往客栈走回去。 顾若抒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宋乔，别闹，把我放下来。” “不放。” “放下。” “就不放。” ……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前面一阵惊呼，“不好了，有人跳江了。”听到呼喊声，岸边几名水手，一马当先地跑了过去，毫不迟疑地跳下水，准备救人。 一时间，附近的人如炸锅一般，纷纷围了过去。宋乔和顾若抒亦走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幸好跳水者被发现得及时，不出一会儿人就被救了上来，只是已经晕了过去。顾若抒望过去，只见是一名身着绿衫的年轻女子，容颜姣好，楚楚动人。 “这不是张员外的独女，张家小姐么？”人群中有人认出女子来:“她不是这个月中就要和邻镇的陶公子成亲了么，怎么突然就想不开要跳江了呢？” 闻言，人群中议论纷纷，一时间各种猜测。 因为是女子，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水手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抢救张小姐，免得他日有人说冒犯。看着仍然昏迷的她，众人一时间为难起来。 顾若抒走上前，对站在一旁的水手道:“我略懂医术，或许能帮上忙。” 说罢，她蹲下看了看张小姐，随后拿出手帕替她清除掉口、鼻中的杂物。然后又扶起张小姐，把她腹部搁在自己屈膝的右腿上，一手扶住她的头部使她嘴巴朝下，另一手用力压她的背部，使吸进去的水排了出来。如此一番折腾，张小姐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因为担心张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顾若抒于是把手搭在了她手腕上，替她把了把脉。那一瞬间，她大约就明白了眼前这名女子寻死的原因。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吧。”顾若抒对张小姐淡淡地道。 只见那张小姐颓然地坐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腿之间，并不开口说话。她身上的江水滴滴直下，虽是夏季，却浑身瑟瑟发抖。 “你想要寻死，三尺白绫，一剂毒药，都比跳江要来得好。”顾若抒缓缓道:“张小姐你可知道，被江水泡过的尸体，会比正常的尸体肿大三倍？你这么漂亮，选择这个死法实在不太好。再者，就算你不在乎死得漂亮不漂亮，但你可知道江中鱼虾就爱啃噬尸体？而被鱼虾啃噬的尸体会面目全非，灵魂无法转世，永远都无法得到安宁。” 听了顾若抒的话，一旁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眼前说话的这名女子长得实在是美丽，可说出的话也实在是很……瘆人。？ 许是顾若抒的话起了点作用，张小姐终于动了动，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但仍不说话。 “以后你要寻死，我不拦你。”顾若抒淡淡道:“可今日这几名水手小哥救你实在辛苦，我实在见不得他们的辛苦付诸东流。你若实在不想回家，我就住在前面那家江安客栈，你先随我去换身衣服吧，一身湿漉漉的实在不太好。” 良久，张小姐终于点了点头。 顾若抒拉起张小姐，牵着她的手往前面客栈走去。 宋乔拉住一旁围观的一名男子，递给他一锭银子:“麻烦你到张家一趟，告诉他们主人，张小姐在江安客栈。” 那男子收了宋乔的银子，飞也似地跑去张家报信去了。 回到客栈，顾若抒吩咐幽兰找了一套干净衣服，又让人打了热水让张小姐沐浴。 宋乔问道:“若抒，你为何不派人直接把张小姐送回张府？。” “我想帮她一帮，毕竟她怀孕已有两月了。”顾若抒淡淡道:“这张小姐没几天就要成婚，却怀孕了，还要寻死，那么她腹中的孩子肯定不是她未婚夫的。我怎么觉得这情节跟李长风，不，是高磊的某个话本那么的相似？” “哦？”顾若抒提起高磊，宋乔有些不悦，于是挑了挑眉，问道:“那他话本里的结局是什么？” “大团圆。未婚夫表示了理解，同意退婚。男女主人公成了婚，和和美美过了一生。” “所以若抒你打算让一切按话本走？” 顾若抒摇摇头，道:“别人的人生，我不会过多插手，我只要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这张小姐，我尽力让她打消寻死的念头就好。不过，她还是要寻死的话，我也无可奈何，毕竟一心求死之人实在难救。” 过了一会儿，幽兰过来道:“小姐，那张小姐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是她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看着真是我见犹怜！要不小姐你去劝劝？” “好吧，我去看看。” 走到房中，果然如幽兰所言，这张小姐正在默默流泪。 顾若抒搬了张凳子坐在张小姐对面，默默地看着她哭。 许是被顾若抒看得不太自在，这张小姐终于擦干了眼泪，抬头看向顾若抒。 “你叫什么名字？”顾若抒柔声问道。 “碧兰。” 她终于开口说话，于是顾若抒抓住机会，单刀直入地问道:“张小姐，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张碧兰惊恐地看着顾若抒，不知道眼前这名美丽女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顾若抒解释道:“我略懂医术，刚才替你把过脉，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你跳江寻死，是跟这个孩子有关吧。” “我……” “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守。”顾若抒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寻死，因为这样，我才能帮你。” “不，没有人能帮我。”张碧兰大声道，眼中噙满了眼泪，“我对不起陶然，只能以死谢罪。” “陶然？”顾若抒问道:“你未婚夫？” 张碧兰点点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顾若抒缓缓道，“只是我不明白，你是张家独女，你真的忍心让你的父母忍受老年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是想活下去的，哪怕当初在松岩寺外被歹人糟蹋时，我也还是想活下去的。”张碧兰哭着道:“我和陶然青梅竹马，十分相爱。出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瞒着陶然，因为我实在太想嫁给他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原来我腹中早已珠胎暗结，有了那歹人的孽子。知道那一刻，我就知道，今生我和陶然再无可能，只能来世再做夫妻。” 原来张碧兰的故事和高磊的话本里的情节还是有区别的。 “你大可以堕下腹中胎儿。”顾若抒淡淡道，“你和陶然还是有可能的。” 张碧兰摇摇头，反问道:“姑娘此话说得轻松，可是世间有几名男子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被他人染指，还怀过了孩子？” “可是你说你和陶然十分相爱。”顾若抒缓缓道:“那你就该相信他，否则你们相爱这件事就是个悖论。” 张小姐惊讶地看着顾若抒，不说话。 顾若抒接着道:“既然你们相爱，那么你就算要寻死，也该先问问陶然，而不是自己先揣测他的决定。” 突然，屋外人声嘈杂，原来是张员外夫妇急急忙忙寻女儿来了。 顾若抒把张碧兰领出门外，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他们夫妇。 他们夫妇见到女儿那一刻，悲喜交加。张夫人更是一把抱住女儿，涕泪交加，“你这孩子，为什么会做如此傻事？” 张碧兰抱着父母，不说话，眼泪断了线。 张员外夫妇对宋乔和顾若抒千恩万谢后，才领着女儿回了府。 顾若抒把来龙去脉对宋乔细细说了，道:“也不知道我的话她听进心里了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未婚夫陶然会不会让她失望。” “如果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失望。”宋乔道缓缓道。 第二天早上，宋乔和顾若抒刚用了早饭后不久，正准备启程离开江安，张员外夫妇却匆匆赶了过来。 张员外夫妇带了一大堆礼物过来，表达谢意。 顾若抒道:“员外昨天不是已经表达过谢意了么，今日就不再表达了。” 张员外道:“昨日是表达两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今日要表达的是两位对小女和小婿的撮合之恩，昨日要没有两位的相救和劝说，碧兰和小婿早已阴阳两隔，哪里还来成婚一说。” 宋乔和顾若抒相视一笑，看来张碧兰的陶然终究没有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