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烤兔

    夜幕，深林中的夜晚不似城市中的寂静，虫儿的鸣叫与怪鸟的低吟堆叠成夜里的催眠曲。

    在如此深夜，密林之中篝火的亮光尤为显眼。篝火的旁边坐着一名穿戴着剑客皮甲的金发少女，“噼啪”声中，火焰吞噬着柴木，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青烟。

    凉月旁边，我席地而坐轻轻转动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面串着凉月今天的收获，一只剥皮挖心的兔子。随着火焰的炙烤，兔子rou渐渐变得金黄色，而一粒粒的油脂也拧成油珠，滴落了下来。

    晚风温润，月柔似水。

    清河边，密林里，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在之前持续了几乎整整一日的追击战中，凉月肚子里的存货早就消耗一空了。此番饿得很了，优雅如凉月，她的喉口也忍不住耸动了一下，肯定是吞了口口水。我的动作虽然不慌不忙，但是也是口中生津，恨不得马上将这只还未烤好的兔子送入嘴中，以解腹中饥饿。

    在篝火的左右两边，凉月用树枝做的简易挂衣架正支撑着落入水中同样湿透的备套衣服，我们身上的衣物，自然是已经烘干的了。

    我看了看火候，将手往腰间一摸，几个小瓶子便被我放在了地上。

    凉月脸上一怔，讶道：“这是？”

    “这瓶是五香粉，这瓶是盐巴。”我指点着几个小瓶，如数家珍，“这瓶是辣椒粉，这瓶啊是我配的调味料。幸好用防水纸包着，现在还能用。对了，你受得了辣吗？”

    凉月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呆呆地拿过一个小瓶轻轻动了动鼻子，不可思议地道：“竟然真的是五香粉。”

    “怎么，还不信我说的啊。”我一边转动树枝，一边将盐巴等调料均匀洒在兔子rou上，火舌升腾之间空气中的香味越发浓郁了，“我在王立……家里，可是有好好学习厨艺与植物学的。”

    “不，我本以为大小姐是不用干这种粗活的。”凉月展颜一笑，道，“刚才看你处理那只兔子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我可不是大小姐。”

    我撇了撇嘴，凉月虽然用手掩住了嘴鼻，但是眼波里的那丝笑意确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的。她那促狭的视线让我浑身不自在，不得已我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烤兔上。

    皮rou已经变得金黄，烤的差不多了。

    “烤好了。”本想提醒凉月，但是想到在洗澡之时她对我的捉弄，我便压抑住提醒的冲动。

    早就等不及的凉月，轻轻应了一声，手迅速向着兔子的后腿伸去。

    “啊！”

    在纤细的手指碰到兔rou的那一瞬间，凉月触电般地将手收回，放在唇下轻轻吹着气。但是手指还是很快就泛红了。

    我心中暗暗得意，口中却安慰道：“没事吧，都怪我忘了这点。”我将烤兔从火堆上移开，在空地处左右旋转，等待油脂都顺着褶皱滑入大地，这烤rou上的温度也随着油脂的流逝变得低了一些。

    我扯下兔子的后腿，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方才递给凉月，道：“给你。”

    “谢谢。”凉月接过兔rou，脸色微微潮红，也不知道是对刚才的鲁莽感到害羞，还是因为被烫了一下，神经兴奋而带动血液流经到脸上。

    凉月的长发早就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两鬓垂下的长发也在风的吹拂下向后分散，这使得她可以放开的吃起兔rou。不过纵然饿的极了，凉月的动作还是修养得体，她将兔rou捧到嘴前，小口小口撕咬着。

    而我的吃相则有些狼狈，长发虽然已经烘干，但是我自己并不会绑头发，所以只能任由着及腰长发随性地覆盖在背上。只是我正对着凉月而坐，风能将她的鬓发吹向后面，自然也将我的长发向前吹去。我捧着兔rou，却不时有发丝飞来触碰我的晚餐。

    腹中饥饿，我也没有贵族那种洁癖，当下我毫不在意地对着兔rou一口咬了下去。只是附在兔rou上的发丝也被我这一口咬到了嘴巴里去了。

    “噗嗤。”凉月看着我露出笑颜。

    想想自己刚才的形象，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顺便将口中的发丝给拉了出来，但是从另外一侧又有长发不知道好歹地企图染指晚餐，我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拂，长发被我带到了背后。只是在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因为沾染着油腻腻的rou汁，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啊！我的头发！

    “你啊。”凉月的双手浸在身后的河水里洗了洗，一边笑着一边来到了我的身后，“女孩子的头发可要细心保养才是。”

    凉月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皮筋，她将我的头发拢在一起，麻利地用皮筋缠住了我的长发。这样一来，我的发型变得与凉月一般无二，正是单马尾。

    在凉月给我绑头发的过程中，我已经将手中的半截兔腿啃了个一干二净。我伸出油腻腻的小手，又握住了兔子的另外一只腿，撕拉一声，将其撕了下来。

    “给我留一些呀。”凉月注意到我的凶猛入侵，慌慌张张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对着刚才的兔rou下了嘴。也是饿的不行了，我本以为凉月这般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莫名的，我对她的感觉更亲近了一分。

    “味道可好吗？”

    “嗯，嗯嗯！”凉月冲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做的很好吃。”

    一只烤兔，在我们两人的分食之下，支撑不久便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喂饱了肚子，身边的危机也已经暂时解除。我放松身子躺在了松软的草地上，仰望着那如海般广袤的星空。不时划过的亮光也能让我发出惊呼：“凉月快看，星星好像掉下来了。”

    “星星怎么会掉下来，我听人说，那是每一位英雄死去之后的异象。”

    “哦！”

    我应了一句，将双手枕在脑后，冲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眨了眨眼睛。凉月就躺在我的旁边，她也是用双手当做枕头，她的双眼也注视着那深浅不可测的夜空。

    凉月偶尔地转动，佩剑与皮甲撞击的声音有时也会盖过虫鸣与水流声，叮叮当当的，没有了战斗之时的豪迈，反而流淌着一股柔情，似逗弄孩童的八音盒，如门前的风铃声。

    篝火在我的身侧腾起了火舌，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凉月的脸侧隐隐浮现着一抹微笑。

    “有什么开心的吗？”

    “啊，有啊。”凉月没有回头看我，她双眼仿佛已经被夜空吸了进去，“和伊莉雅在一起，非常的放松呢。”

    “嗯。”我转回了头也不去看她，“和凉月在一起，非常的有安全感。”

    “……”

    我们俩人之间久久无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心中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后，才微微开阖起了嘴唇：“凉月，接下来的旅程，就由我一个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