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老奶奶的智慧
“十年啦！如今小喀桑已经十三岁了！”奶奶长叹一声，又道，“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月亮公主——我的儿媳被人掳走了，我唯一的儿子也被人杀死了，就剩下我这个孤老婆子和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这让我们祖孙俩怎么活啊！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奶奶的泪水流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就像一弯溪水流在干涸的土地上。泪水往下流不了多远，就被深深的沟壑吞噬殆尽。 “我望着死去的儿子，真想跟他一起走，跟他一起去天国找我那个倔老头子——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奶奶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当我看到尚未懂事的小喀桑还围着他爸爸的尸体欢跑，一遍一遍地叫着‘爸爸起来，爸爸起来，起来跟我玩’，我的心立刻又软了下来。于是，我就改变了主意：我要活下去！喀桑是我的孙子，也是月亮公主的孩子，就是忍受再多的苦难，受再多的劳累，我也一定把他抚养成人！” 奶奶喘了两口气，接着说：“我的耳朵就是从那个时候出毛病的，平时老是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可一到了关键时刻，嗡嗡声又会自动消失，听力又突然正常了。我知道，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同时也在可怜我。惩罚我，是因为我听不懂倔老头子的话；可怜我，是让我抚养孩子。唉，这苦巴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过到头啊！什么时候才正找回我的儿媳，我的美丽善良的月亮公主啊！我相信她还活着，一定活着；否则，老天爷就不会可怜我了。你说是吧？” 江淼早已泣不成声。崔淑花，亦即月亮公主，喀桑的爷爷，喀桑的爸爸，这三个人她虽然从未见到过，可他们的形象却鲜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温度，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样貌，仿佛他们就是自己的久未谋面的亲人。 “奶奶，”江淼眼含泪水，安慰奶奶，“您的儿媳，喀桑的mama，月亮公主，一定还活着！” “你也相信她还活着？”奶奶望着江淼，眼睛晶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信！”江淼重重点头，“奶奶您想啊，那些人抓走月亮公主，一定是因为他们知道月亮公主会熬制佐苔神汤——” “可是……”奶奶打断江淼的话，“熬制佐苔神汤是要死人的。即便他们不杀我的月亮公主，可熬制汤药也会让她丢了性命的！” “您觉得月亮公主会给他们熬制佐苔神汤吗？”江淼用提醒的口吻反问。 “这……”奶奶思考片刻，眼睛突然一亮，频频点头，“嗯，嗯，你说的对。她是不会给他们熬制汤药的，不会，绝对不会！” “这就对了嘛！”江淼说，“如果月亮公主不给他们熬制佐苔神汤，他们就不敢夺走她的性命，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熬制汤药的秘诀。月亮公主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因此，我觉得她现在一定还活着。” “可是，”奶奶又问，“他们怎么知道月亮公主会熬制佐苔神汤呢？” “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住吗？”江淼反问。 “嗯，你说的也对。”奶奶想想，又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逼着月亮公主熬制佐苔神汤呢？他们有人得了重病吗？如果我的儿媳不给他们熬制汤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患病的人，不是早该死了吗？” “他不会死，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补充元气罢了。”江淼咬着牙恨恨地说，“哼，这世道真不公平：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他？他是谁？”奶奶盯着江淼的眼睛，问，“你认识他？” “嗯……”江淼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乌龙。” 随后，江淼就把乌龙如何变成恶魔，如何与圣光骑士团作对，以及如何被他的亲弟弟斩下头颅却又死而复生，等等所有事情，都跟奶奶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说：“除了他，没人这么恶毒残忍。因此，我断定：下令抓走月亮公主的人，就是这个可恶的乌龙。” 奶奶长久地望着江淼，目光炯炯，仿佛一把利剑要穿过江淼的眼睛，直达心灵深处，一窥她心中的所有秘密。 “奶奶，”江淼被奶奶看得心发慌，便问，“您干嘛这样看我？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话！” 奶奶收起犀利的目光，转身从麻包上抓起那四大本线装书，十分郑重地递给江淼：“这些书就交给你了。你要妥善保管。” “给我？不！不！”江淼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敢接。 自打奶奶讲述了月亮公主与喀桑爷爷之间的故事之后，她彻底明白了这四本医书的重要意义。这四本医书承载着喀桑爷爷一生的希望以及他和月亮公主两个人的生命，因此沉重无比。如此沉甸甸的医书，如此重要的遗物，她一个毛丫头，刚刚跟人家认识了没几天，怎么能承接得住呢？ “拿着！”奶奶呵斥道，“我让你拿你就拿，别婆婆mama的！” 江淼很无奈地接过书，双手捧着，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捧着一个新生儿，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书就会从手中滑落下去；可又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又会把书弄坏。她就这么谨小慎微地捧着四本医书，由于紧张而感到极度劳累，脑门上便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其中一颗汗珠，向下穿过她的一弯秀眉，钻入眼中。她用力眨了眨眼，感到杀杀的，极度酸涩，便禁不住咧了咧嘴巴，样子极为滑稽。 奶奶被江淼逗笑了，说：“别这么紧张，这些书没有那么娇气。古人印书不比现在。现在人只知偷jian耍滑、降低成本，好好的一本书，被他们一搞，就跟茅厕纸似的，不等看呢早就坏了！这四本书啊，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只要不用火烧，不被硫酸浸泡，不被虫咬，千年不坏的！” 江淼呆呆地望着奶奶，惊讶于她怎么懂得这么多。 奶奶瞪了她一眼，一半斥责一半解释地说：“看我干什么？这些都是倔老头子说的，要不我一个孤老婆子怎会知道！” 江淼笑了笑，心情随即放松下来。她喘了两口粗气，问道：“奶奶，这么重要的书，您怎么敢交给我呢？” “相信你呗，还能为什么？！”奶奶像小孩似的瞥了江淼一眼，模样甚是可爱。 “相信我？凭什么？”江淼又问，“我们才认识了几天，而且我还……我还想逃跑呢。” “嗯，这个我知道。”奶奶笑道，“你不是没跑成，又回来了嘛。” “可是……”江淼再问，“毕竟我还是跑了呀！您还敢相信我？” “你跑了是不假，”奶奶说，“但我想，你在半途中遇到了那些坏人，怕我们受到伤害，又急匆匆地跑回来，给我们报信。仅凭这一点，你就是好人——有良心！” 见奶奶如此眼明心亮，江淼心中感动，眼睛又红润起来。“奶奶，您真好！”她带着哭腔说。 “先别急着夸我好，”奶奶正色道，“我把书交给你，是有两个要求的。” “您说，您说。” 江淼立刻止住了泪水，一脸肃穆地望着奶奶。仿佛，不管奶奶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会满口答应似的。 “第一，”奶奶说，“你们要把这些书献给国家。” “嗯？”江淼惊问，“为什么要献给国家？” 在江淼心中，这四本书是无价之宝。既是无价之宝，就这么轻易送人，即便是献给国家，不也是很可惜吗？ “你听我解释，”奶奶说，“只要你们把这四本书献给国家，这四本书与我和喀桑，还有月亮公主，就都安全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江淼满脸疑惑。 “那些坏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地到我家来呀，还不是为了找到这四本书？！”奶奶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果他们知道这四本书献给国家了，还会来我家找吗？他们不来找书，我们不就安全了吗？我想我的月亮公主也会安全的；因为没有书，她就有借口不给他们熬制佐苔神汤了。” “嗯。”江淼被奶奶的智慧深深折服，重重点头，又问，“第二个要求呢？” “第二，”奶奶接着说，“你们必须铲除乌龙，必须救回我的月亮公主！哪怕……哪怕能找回她的尸首也好啊。” “嗯，我们一定铲除乌龙，一定帮您找回月亮公主。”江淼十分坚定地说，“奶奶您放心，月亮公主一定还活着。她一定会回到您的身边的。” 奶奶没有答话，转身走到一处墙角，找到一根竹筒。竹筒，五十公分长，碗口一般粗，有绳子绑在竹筒的两头。她走回来，将竹筒递给江淼，说：“用牛皮纸把书抱起来，再卷成卷儿，放在这里面。竹筒你就背在身上，一刻也不要离身！” 江淼重重点头，转身要去找牛皮纸。 奶奶一把将她拉住，又道：“记住，在把书献给国家之前，要先把其中的四页纸撕下来。在那四页纸上，喀桑爷爷做了标记，你一看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撕下来？”江淼问。好好的书，撕去四页令她心疼。 “那四页纸上写着熬制佐苔神汤的最关键的秘诀，也就是药引子的秘诀。”奶奶说，“我怕国家会全文出版这四本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让坏人把秘诀也学去了？” “哦，我明白了。”江淼又问，“可是，撕下来的那四页纸怎么办呢？总不能烧了吧？如果烧了，也太可惜了！” 奶奶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这个么……你们看着办吧。如果不烧，你们就要负责看管好，决不能流失出去，更不能被那些坏人看到！”稍后，又盯着江淼的眼睛问，“你们能做到吗？” “放心吧奶奶！”江淼拍着胸脯子保证道，“我们月亮山庄最安全了，一定能保存好，绝不流失！” “嗯，快去准备吧。”奶奶像驱赶苍蝇一样朝江淼挥了挥手，“等喀桑回来后，你就背着竹筒跟他一起走。带上森格。有它跟着你们，安全，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