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朗霁山景
一个问题,将他二人都问沉默了。 桑千语问了,却又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因而怯怯的默着,不敢追问。 顿了一时,任天阶淡淡地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求助于你的吗?” 桑千语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便默默地摇了摇头。 任天阶忽轻叹了一声,道:“你这般患得患失,叫我如何是好。”他侧了个身,一把将桑千语捞进怀中,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再紧紧地圈住她。他温情地望着她,道:“趴在我身上,总比趴在地上舒服。” 这么细致周到的关怀,引得桑千语一阵娇羞,心上也是软软麻麻,好不喜悦。 任天阶又道:“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桑千语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柔声道:“天阶,前日梓儿告诉我,你向她打听了我手中五音符的事,是吗?” 任天阶顿了顿,方“唔”了一声。 桑千语神色黯了一下,缓缓地道:“你打听五音符做什么?” 任天阶道:“前些日子,我向门主汇报工作,不意间提到了你。桑门主说你脾气不大好,让我多担待你些。” 桑千语笑了笑,道:“我爹也知道你我的事情?” 任天阶扯了扯嘴角,道:“你爹是谁,你不清楚吗?他可是掌握资讯最多的人呐。随便打听打听,他想知道的,一篓子都会有。” 桑千语笑道:“那倒是。他还说我什么了?” 任天阶道:“也没多说什么。我便问他,你怎么脾气不好。他就略略提了五音符的事,说你为此五年不归家。我便追问他,什么原故,门主他却又不细说了。而且还颇神秘地叫我来问你。” 桑千语道:“对啊,他叫你来问我,你怎么问别人了?” 任天阶道:“我本是要来问你的,可巧了,半道上碰见了梓儿,我求知心切,便先问了她。” “哦。” 任天阶又道:“话又说回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拿那五音符呢?” 桑千语沉吟着,道:“我也不明白。” 任天阶自鼻孔中轻笑了一声,道:“这又奇了,你既不明白,又何须费神要它呢?” 桑千语淡淡地道:“是啊,要它又有什么用。” “既然你拿着五音符没什么用,不如给我吧。”任天阶拙劣而又大胆地建议道。 桑千语猛抬起头来,望定他:“你要五音符做什么?” 任天阶望着她,淡定地道:“自然是有用处的。” 桑千语爬起来,坐定身姿,沉思着。任天阶跟着也坐起了身,觑眼将她瞧了瞧。 过了一刻,桑千语神色黯然地问道:“天阶,你真的要我手上的五音符吗?” 任天阶毫无掩饰,道:“是。” “好。” 桑千语从袖袋中掏出五音符递过去,深深地望着他,缓缓地道:“这是你要的五音符,我给你。这几日,你对我的好,大约就是为了它吧。” 任天阶望了一眼五音符,又看向她,面上显现了久违了的冷漠,道:“是的。” 桑千语一颗心沉了沉,他终究还是没有原谅她。这几日不过是为了它,为了五音符而已。 任天阶漠然道:“你既已知道我的目的,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 桑千语冷笑一声,道:“收回?哼,你会因为我收回,就此罢休吗?” 任天阶道:“不会。” 桑千语笑了笑,感伤地道:“拿去吧。” 任天阶望了她一眼,伸手接了,淡淡地道:“多谢。”说完即刻站起身来就走。 桑千语呆愣了一刻,方转身来向他的背影喊道:“天阶,你可知这几日我有多么快乐。” 任天阶驻足,背对着她,顿了顿,冷冷地道:“都是假的,你莫放在心上。” 说完便走了。走得毫无留恋。身后传来震天吼的一声:“混蛋!” 诚然任天阶确实很混账,用美男计顺走了她手中的五音符,她也无话可说,谁让她好色呢? 任天阶走后,桑千语便在林子中枯坐了半日,略略理出了点安慰自己的思绪来。她认为纵然任天阶是为了顺她的五音符才对她浓情蜜意,但也不能完全冤枉他只是为了那五音符。设若单单只为五音符,凭他任天阶的本事,那可是有千儿百种的手段将它拿到手,为何却只用糖衣炮弹这一方法来对付她呢?想来,他还是喜欢她的。 端正思想后,桑千语便施施然奔回庄子了。她一脚才跨进院子,就见白梓仆仆地奔向她,面色甚是忧虑,道:“jiejie,你是不是把五音符给天阶哥哥了?” 桑千语毫不介怀地点了点,道:“嗯,给了。” 白梓一跺脚,道:“怪不得了,他走得这么潇洒。” 桑千语讶然道:“什么,他就这样走了?” 白梓嘟了嘟嘴,道:“可不是吗?jiejie也真是的,为何那么轻易地就把五音符给他嘛。我平素见jiejie很是英明神武,爱憎也很是分明,怎就愿意把五音符给了天阶哥哥,叫他和那冷玉一道走了呢?” 桑千语心中嘎嘣一声脆响,差点没把小心脏给震碎喽。她猛然抓住白梓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她,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说什么?冷玉?” 白梓着实吓狠了,面色惨白惨白,嗫嚅道:“是,是的,天阶哥哥是和冷玉一起,一起走的。” 当是时,白梓恍惚见到桑千语的黑发中腾起了一蓬白烟,跟那山涧幽谷中的云雾差不多缭绕莫测。 这还了得!他使计诈她的五音符,得手后决绝的就走,这都没有什么。他不该拿着她的五音符和那个贱人冷玉一道消失。这等侮辱,她桑千语若能咽下这口气,就叫她活不过今晚。 当下,她便扔了白梓,转身甩袖而去。 须知那对狗男女的下落,必须得了然他们拿那五音符是做什么去。桑千语在心中略略过了一遭,那五音符是前朝旧物,没什么鸟用。惟一可以沾边的,便是朗霁山上的发令官了。眼下就快到五月二十六,想是他们这群鸟人还抱了一丝希望遇见前任的发令官,追查出惟一的羽令的下落。哼,这帮鸟人,真是痴心妄想。 “待我执一柄冷剑将你们痴心斩杀!哼!” 桑千语气愤之余,还能在心中思虑周详,着实不容易。
是夜,桑千语找了家客栈,胡乱地宿了一宿。夜里,虽转辗反侧了数遍,终究是睡过了。第二日一早,便抖擞了精神上路了。 一连奔了三日,终于在一个和煦的午后赶到了朗霁山的山脚下,是以精神还算过劲,一双眸子烁烁有光,并无半点疲累之态。桑千语甚是满意。 见今天气还不错,阳光照得人很是燥热。桑千语便向一旁的茶棚里踅了过去,挑了个面向山头的位置坐了,先饮一壶菊花茶,润润肺,再上山找那对鸟男女算账。 在茶棚里稍歇了一下脚,把自己调整的舒适了,方又提了那柄在路边摊上几个钱买来的冷剑,仆仆地上山去。 爬山是个体力活,着实耗费了她一些蓄存的精力。将到山腰子时,桑千语才感到身子有些乏累。好在,她知道发令官的那处福天洞地安在哪里,因而也少爬了许多山路。 想想此,她心里倒又生了一丝安慰。 翻过这个冈头,前边就是一座连峰的吊桥,过吊桥再翻个冈头,便是那口洞天福地了。 许是快要到达目的地再见到那对鸟男女,桑千语心头无端地慌了慌。真是莫名其妙,她又没有对不起他们,何故怯场。为此,她小小责骂了一下自己。复又抖擞了精神,费力地爬上了冈头。 咦?那吊桥上怎的有许多人在上面荡着。这峰谷连天,深渊万丈的,荡秋千也该选个好地方,万一不小心失足落下去,啧啧,骨头渣渣也别想找见。不巧得很,正有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各选了一边翻下桥去了。这一出,着实令桑千语颤抖了一下。 桑千语立在冈头上,吹着徐徐拂来的山风,她伸手撩了撩蹭在脸上的一缕鬓发,继续看吊桥上的风景。 这时,颤巍巍的吊桥上,一白一黑的较量初歇,双方都只是提着剑对峙着。那面朝桑千语的几个黑衣人,桑千语略略数了数,加上方才翻下桥去的两个,大约有十二三个。唔,这在柴桑门,一个小分队是足数的。 黑衣人都蒙着面,个个用黑布把头裹得非常严实,跟个木乃伊似的,很难识出形貌。 穿白衣的有俩人,一个男的,虽背对着桑千语这边,但老远虚虚一瞟,这身形,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负心汉任天阶。那一个女的,不幸正被一个黑衣人五爪锁住喉骨的,正是小贱人冷玉。见她被擒获,桑千语着实亢奋了一下,方才爬山的疲乏陡然消失。 见任天阶束手无策状杵在那里,桑千语心中很是快慰,既而撇了撇嘴。正预备坐山观虎斗,却不想那两身白衣着实刺激了她一下。 奶奶的,竟然还穿情侣装。何等气人! 桑千语低头望了一下自己,一身衣服,火红火红的,似流淌的鲜血一般,唔,果然是复仇的行头。 她把那一缕鬓发用小手指一拨,翩翩然上桥去。 这吊桥架在两座高耸云端的山峰之间,因为生来高高在上,世人又唯恐高者居多,遂以很少有人来问津。平日都是远见着云遮雾绕,近听着寂静无声,历经百年都相安无事,却不想今日竟有此一翻折腾,着实颤抖了好大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