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玉潭小聚
他们从水下石门里游出来,便已进入一座宅子的后院。 这宅子名为“玉潭庄”,是他们桑氏的一处别墅。也算是桑府的后花园。 玉潭庄背靠大山而建,清幽宁静,也显少有人造访,桑里便格外偏好于这里居住。 离玉潭庄八百米远的地方座落着一处大庄园,门头牌匾隶书写着“桑府”二字。这便是柴桑门的总部了。 这时,天色已晚,又加之旅途劳顿,桑里便安排桑千语和李信儿住在玉潭庄,等明日再去桑府拜见。 一时,吃毕晚饭,梳洗停当,正欲熄灯就寝,光禄来敲桑千语的门,说:“门主来了。” 桑千语一听,心内激动,忙忙穿衣趿鞋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人。 他虽然是一个老人,却也并不像一般的老人。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眼眸也还很锐利,唇口上的两撇胡子虽短浅却也仍是黑色的,而且很坚挺,像是在向人宣告永不服输的誓言。 他也的确是一个老人。任何一个老人纵在心里百般不承认自己已老,但岁月的年轮却会冷冷地告诉他实际的年岁。他已五十多岁了,近几年,在某些事情上,他也时常会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也与从前一样保持着挺拔的体态,但肌肤无论如何没有年轻时那样紧致细腻了。桑千语握住这位老人的手时,她也明显感觉到这双手的粗糙和那含在里面的饱经风霜。 “千语拜见父亲大人。” 柴桑门主桑进为扶起向他下跪的桑千语。 “回来,回来就好。”桑进为慨然道,声音也有些颤抖。 桑千语眼圈儿早红了,忍不住终于扑进他父亲的怀中,泣声喊道:“爹爹——” 桑进为也老泪纵横,轻拍着桑千语的背安抚着。 “这次回来,不走了,好不好?” 桑千语哭着,只是用力地点头。 桑进为笑了,道:“好,好,好。” 站在门口的桑里偷偷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笑道:“meimei回来是开心的事,何故都站在门口抱头哭泣呢?还不屋里坐着说话。” 一语提醒了他父女二人,又都擦了擦眼泪,往里间的软榻上坐着了。 桑进为道:“千语,你这一路上可好?” 桑千语瞥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桑里,道:“还说呢,叫哥哥给门里的人打声招呼,他竟叫人一路阻截我。您说,他这个亲哥哥是怎么当的嘛!” 桑进为早已听桑里说了其中的原故,现听桑千语抱怨,便大笑道:“确实当得不好。那爹就替你作主,罚他不许还手,让你捶他几拳,可好?” 桑里笑道:“爹也太cao心了。我就是还手,现如今,怕也打不过她了。” 桑进为讶然笑道:“怎么,她这个‘徒弟’还胜过你这个‘师傅’了?可见,你平时是偷懒了。” 桑千语笑道:“您别听哥哥乱嚼舌头。我哪里打得过他,我的功夫大半都是他教的。他这样说就是不想束手就擒被我打罢了。” 桑里笑着向她挑了挑眉,意思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练成了什么功夫。” 桑千语傲然一仰脸,意思是“你管我呢!” 一家人说了一会玩笑话。桑进为沉吟着,又道:“千语啊,我已知道你的养母桑氏横死的情况了。唉,我真是有亏于她。把你养这么大,为父的还没有去好好的感谢过她了。” 一提到桑氏,桑千语面色便沉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目中露着幽幽的悲伤。 桑里怕她又要伤心,一夜不眠,便赶忙转过话题,道:“千语,这次长安城的各个藏身之点,都无故地被官兵搜了搜,却没有抓住我们的一个人,是不是你让白珉宫的人通知他们的?” 桑千语道:“这还要感谢白梓呢。要不是她帮忙,我可没有办法保证他们每个人的安全。” 桑里喜道:“是白梓啊。她也在长安城吗?她可好?” 桑千语笑道:“看把你激动的。她好不好,等见着了她,你自己问她便是。” 桑里忙道:“白梓要来吗?” 桑千语道:“我猜,不出几日,她便会来柴桑门。” 桑里附掌叫起来:“太好了!” 桑千语斜睨着他,叹道:“唉,我看今夜,某人又要失眠喽。” 桑里白她一眼,道:“谁要失眠呐。” 桑千语叹了一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抱了太大的希望为好。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桑千语知他对白梓的感情,但他还不知道白梓对李默已经用情很深了。桑里若是知道了,只怕会心痛如绞呢。所以,桑千语在想,看有什么法子给他先打打预防针。 就在他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时,桑进为却陷入了沉思。他想不通,在长安城的藏身之点怎么会突然都暴露了。到底是谁泄露了天机了呢?是不是要向皇上禀明这一点呢?但皇上向来不怎么管他门中之事,若要当一回事忽然去禀告他,怕又令他不自在,想着柴桑门已不复当年的威武,又要令他产生不安,那可就不好了。 因问道:“千语,你可知官府兵为什么忽然搜检我们长安的据点?” 桑千语当然知道其中的原故。但她却笑道:“这大概只是个误会。” 桑进为道:“误会?” 桑千语道:“长安城忽然涌现了一批从颠南来的贩卖五石散的毒贩子。恰巧这群人也都藏匿在我们据点的附近,我怕他们受其影响,所以让白珉宫的人帮忙传话,让他们暂且先避了去。正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嘛。我们柴桑门的人,一切谨慎为上。” 桑进为沉吟着,点了点头,又疑惑道:“这也太巧了吧。” 桑千语道:“没有什么巧不巧的。时候不早了,爹还是快快回府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处理门中事务呢。” 桑进为听说,又与他们兄妹说了一会闲话,便起身去了。 桑里送走了父亲,回身又来与meimei叙话。 桑千语问道:“我看方才哥哥的神情,是不是还惦记着白梓啊?” 桑里嘿嘿地笑了。 桑千语又叹了一声:“也罢。我也懒的劝说你。” 桑里道:“还劝我呢。我才要劝你呢!” 桑千语眨了眨眼,道:“劝我什么?” 桑里责备道:“你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个陌生人带进来呢?你明明知道我们为了赶时间,一定会走那一道暗门,你却要带着她一起进来,这岂非不是暴露了柴桑门的后门了吗?” 桑千语道:“什么陌生人啊,她有名字,叫李信儿。还有那道水下的暗门,只不过是放便我进家门而设的,与柴桑门何干?我回自己的家,想走哪一条路就走哪一条路。想从哪一道门进来,就从哪一道门进来。想带上哪一个人就带哪一个人。”
桑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呐,怎么还是那么任性。” 桑千语抚着额,道:“你又戳我额头。哎呀,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泄露机密的。而且,她对我们柴桑门也绝无恶意。” 桑里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难道认识她,了解她?” 桑千语笑道:“身为柴桑门的大小姐,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桑里撇撇嘴,道:“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桑千语故意凑近些,仰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因为我知道她来我们柴桑门的目的。” 桑里道:“你知道?” 桑千语眉头一挑,笑道:“待我明日审审她,便可一清而楚。” “切!”桑里一个翻身,向门外走去,一面道:“赶紧睡吧,明日我可要试试你的武功。” 桑千语喊道:“才不和你打呢。明日我要先去试试李信儿。” 第二日一早,桑千语带了两套女装去李信儿房中看她。 李信儿脱了靴袜,正坐在软榻上看右脚踝。见桑千语进门来,忙拉下袴脚管,又要穿袜子。桑千语笑道:“别遮掩了。我知道你的身份。” 李信儿一愕,瞪着眼睛看着她。 桑千语走过去,坐在她的侧旁,笑道:“你是女儿家嘛,何必穿男装呢?”又向站着的侍女道:“阿奴,待会服侍姑娘把衣服换了。” 侍女阿奴应了一声,便捧着衣服向里间去了。 李信儿垂着头,低声道:“你都知道啦?” 桑千语笑道:“岂止我知道,我哥哥桑里也是知道的。不但他知道,连光禄也看出你是女的了。你难道还要继续扮男人吗?” 李信儿红着脸,道:“原来都知道了呀。” 桑千语又笑道:“昨天,我让你去里间换衣服,你却又换了身男儿装。男装没有你的尺寸,宽宽大大的一件袍子罩在你的身上,简直没把我哥笑死。” 李信儿更不好意思起来,又垂下了头。 桑千语见她难为情,便不再打趣她,又道:“你的脚怎么样了?”说着就掀起她的袴脚管, 李信儿道:“好多了。” 桑千语道:“用过药没有?” 李信儿支吾道:“擦过药了。昨天晚些时候,桑里公子把药膏送来了。” 桑千语惊讶:“我哥?” 李信儿羞赧地点了点头。 桑千语一笑,道:“嘿,我这哥哥,怎么突然懂事起来了。” 又见李信儿羞涩地垂下了头,她道:“信儿,我现在问你一些话,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李信儿一听,忙抬起头,正色看着她。 桑千语道:“你进我们柴桑门到底有何目的?” 李信儿面露难色,沉吟着,道:“jiejie,我若说并没有什么目的,你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