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柴桑令在线阅读 - 第92章 情深难言

第92章 情深难言

    自那夜,曹敢当了替罪羔羊被人暗害了以后,颜榉手头上的那件孔明灯爆炸一案就算是终结了。颜榉明知幕后有主使,非曹敢等市井之流能够cao纵,只因上头下达命令终审,而他的主办权又忽然被府尹孟伟占收了回去,万事不由己,只得权且作罢。

    大朝会结束,公、卿、将、大夫、百官又都返回各家各处,依旧按部就班工作生活。李默也携着李锦返家向爷爷复命。岂知爷爷李桦望孙心切,早命人探听得孙子回家的确切时辰,早早的在大门处等候着。

    远远地望见李默抱着李锦走近家门口,李桦激动得非常,忙招手喊道:“锦儿,锦儿,我的乖孙子,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家来了。”

    那李锦年岁尚小,又受此奔波,正需长辈爱护安慰,早就盼着回家。今到得家门口,又望见了可亲的爷爷,活泼恢复,扭了扭身子,从李默怀中挣脱下来,急不可耐地奔向了爷爷的怀抱中。

    李桦抱着李锦心肝宝贝的叫唤,又是亲又是捏又是将他翻过来复过去的仔细地瞧,问他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李锦在他拨转的手下扭来扭去,嘻嘻哈哈笑着,道:“爷爷,爷爷,你都快把锦儿揉熟了。”

    李桦听着开怀大笑,众仆从眼见着少爷们都平安,也都欢喜,跟着笑起来。

    冯管家笑道:“老爷,先都别站在门口了,二月的天气还是挺冷的,回屋吧。少爷们刚回来,长途跋涉,该是累了。这也到了午时,想必也都饿了。饭已在餐厅摆下,不如边吃边聊。”

    李桦直起腰来,吩咐刘嬷嬷:“带小少爷洗脸净手,换身衣裳,然后去餐厅吃饭。”

    “哦,哦,可以吃饭喽,可以吃饭喽,有好吃的喽,有好吃的喽。”李锦高兴地拍着手叫唤。

    刘嬷嬷答应一声,自抱着李锦并其他仆妇去碧筱居收拾。

    李桦笑盈盈地望着李锦被抱走,一转身,面色马上沉下来,看着李默,开口便骂道:“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当这个大哥的。你竟然拿你的亲弟弟当诱饵来帮你破案,你也真够狠得下心来啊。”

    李默在回来的途中便已想到爷爷会责骂他,早预备下心情承接着。方才一见面,爷爷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他也就又多存了一份伤感。只待爷爷骂完他,心中舒坦一些。却不料,爷爷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急忙分辩道:“爷爷,我没有,我没拿小锦当诱饵。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李桦冷哼一声,道:“你心性顽劣,冷漠无情,又急功近利,为了你‘神捕’的名号,你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不论你在外的名声有多大,你要胡闹就去闹,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小锦,你休想再计算他。他失去爹娘,已经够可怜的,我不希望他因为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一席话说的李默哑口无言,只瞪着悲伤的眼睛看着他。爷爷对自己的成见已非一朝一夕,长年累月叠加已经非常之深,他早该想到,也早做了心理准备。但今次这番误会,还是非常伤人,又冷冷地在心底里深刻了一刀。

    见李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看,以为他装无辜,又恨道:“没见过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大哥。”

    “爷爷,爷爷,”李锦忽然又跑了回来,大约是听见爷爷骂李默,他忙来作解,扯着爷爷的衣袖,摇撼道,“您别骂哥哥了。不是哥哥的错,是锦儿在家没人陪我玩,哥哥又忙,便跟着哥哥身后偷跑出去的。结果,结果就被坏人抓去了。还是哥哥救我回来的,您别怪哥哥了,好不好啊?”

    李锦十分乖巧,把话说得又可怜兮兮,李桦心下也软了,这才消了点怒气,瞅了李默一眼,就又带着李锦回屋去了。

    自此爷爷李桦就十分关心李锦,陪他玩,陪他耍,也常带些时新的小玩艺回来逗他开心。李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弟弟得人疼爱,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开心,但毕竟他也是他的孙儿呀,也需要长辈嘘寒问暖,时常关怀。讲起来像是吃弟弟的醋,自己都觉得惭愧。但望在眼里,着实又有些不舒服,因而每当看见爷爷和弟弟一起嬉闹玩耍,他都装作无所谓,一脸漠然的故意躲开身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月。自洛阳回来,桑千语还一次没有见着任天阶。她在家养伤,指望着他会来看她,却不承想,他竟狠心的一次面都不出。前几日还恼着他,但后来一思量,想是他还在认为自己为了曹敢之事而怪罪他,不敢来找她。没有法子,他不来找她,她就去找他。他们俩,反正向来都是她主动出击。自己是个女孩子,反而要倒追着他一个大男人,她想一想也觉得亏。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在意他呢。

    这一天,天气晴朗,灿烂的阳光晒着,愈发觉得暖和舒服。桑千语让丫头服侍她穿上米色绣紫牡丹大花罗裙就出了国公府。丫头们要跟着,被她一顿喝回去了。一出府门,她径直往钟府来。

    刚到得钟府门前,迎面便撞见任天阶出门。任天阶看见她,微感惊诧,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又马上恢复如常。桑千语堵住门站着,定定地瞅着他。任天阶顿了一下,提步向她走近。

    桑千语忽然展颜,笑问道:“你是来迎接我的吗?”

    任天阶坦言:“不是。”

    桑千语笑容一僵,不快地道:“你天生不会说好听的话,是不是?”

    任天阶瞅她一眼,又看向门外,轻叹一声,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桑千语一听,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仰着脸道:“喂,我才来耶!”

    “我知道。”

    “你什么意思啊,是要赶我走吗?”

    任天阶看着她,拿她没办法似的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你先进屋坐一会,我去去就来。”说着推开她,就往外走。

    桑千语气的鼻子、嘴巴都皱到了一块,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忽地,她眼珠子向上一番,跟着人就倒了下去。任天阶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欻地一下跃到她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她。见她微微张了张眼看了看,他又一把抱起她,送到房中。

    他把她放在软榻上,她“哎哟”了一声,自己忙滚了个身,趴在了软榻上。

    任天阶眉头一紧,转身出去了,不一时,手中拿着一个扁圆的小盒子走了进来。

    桑千语眼角一瞥,见他手中拿着雪灵膏,眉头就皱了皱,道:“又要涂药膏了吗?凉丝丝的,冷得很。”

    “不涂药膏,你的伤怎会好。”

    说着,他又去关窗户,关门,还把暖炉烧热了搬进来,挨近软榻。桑千语趴在软榻上静静地看着,心上早就暖和了,只是不说,佯装着病体,静待他怜香惜玉。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剥去她的衣裳,好为她受伤的背上药。任天阶忽又踌躇起来,只是望着她的背不动手。

    桑千语知他难为情,暗暗窃笑了一下,心想看他何时动手。等了一时,迟迟未有行动,桑千语把向内的脸调转朝外,斜看着他道:“你就这样看,静静地看,看着看着,药膏就自己飞进我的衣服里,自己均匀地往我的背上涂抹,是不是?”

    任天阶瞅她一眼,弯下腰在榻旁坐了,鼓足勇气伸出了双手,把她的衣襟朝后下方慢慢地剥下去,直扯到她的腰间。见她细腻光滑的美背上尽是一条一条乌紫的鞭痕,心中不由得一紧。

    “现在好多了,已经不那么疼了。”桑千语喃喃地安慰他。

    任天阶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为她涂抹药膏。他的手指轻柔的抚过她背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就趴在那儿静静地享受着,脸颊微红。

    静默了一时,桑千语问道:“回到长安城这么久,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

    任天阶顿了一下,道:“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谁说的?我出去就是为了找你,怎么会不想见你呢。”桑千语轻叹一声,“我那天太激动了。我知道曹敢的死不能怪你,即使他逃过了那一劫,也逃不过后来的攻击。因为他插足了,就必定已成替罪羊。”

    她停了一下,双眸凝出坚定的光,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他报。”

    “怎么报?”任天阶向她的侧脸瞅了一眼,淡淡地问道。

    桑千语盯着远处,没有回答。又默了一时,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救我,而选择去救李默。”

    任天阶想起了那一次桑千语为李默挡他一剑的那一刹,他道:“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你更不希望李默出事。”

    桑千语听着,想了好久才算想明白。他原来是为了考虑到她,想着之前她为了李默奋不顾身挡了一剑,想必李默在她心中很重要,才做了此决定。他这不伦不类的想法,真不知该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你说过,我们不会再见面。”桑千语感伤地道,“你忽然又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又接了任务?我都听颜榉和李默他们说了,你到处在找我。想必任务就是我喽?”

    “是。”任天阶坦率地道。

    桑千语气恼地一跃而起,质问道:“是什么是啊!如果不是任务,你就真的不见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