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冷暖自知
超神忙着魂游异次元。 东风SUV副驾席上坐着的这个少年，陷入了沉默。 但他的眼神却并不混沌，也不像通常走神者那么空洞呆滞，与之相反地，眼眸中泛起一道异样的神采。 夏冰没有回头去看。 从后视镜里略瞟一眼也就十分清楚：这孩子，终归是个，降临者啊！ 她的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息。 前方街角处乍然闪过一道刺目耀眼的电光。 “这是高压变频器又烧穿了吧？”一个挺有常识的路人甲对他身边的妻子这么说道。 “为什么我没有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呢？”人妻乙的眼神中透出迷惑不安的神情。 先看见电光，后听见雷声，这很正常。 高压电网在进入民用小区电网之前，会首先经过一个冰箱那么大的变频柜。这种全金属柜子，在数十年前的体积更大的多，曾经被称为“变电站”或者“配电房”。现如今技术发达，各种电气设备都变得小型化。现如今的变电单元设备已经缩小到一个冰箱那么大。 这东西经常因为超负荷或者持续的霉雨天气而造成轰然爆裂事故。 变频器材失控爆炸的时候，声势相当吓人，就跟不远处打了个霹雳相差无几。但从未对市民造成过人身伤害。厚实的全金属外壳设计，其实就是用来保护周边的目的。 人妻乙提出的疑问也是很有科学常识的。 倘若真的是变频器发生日常爆裂，那么，电光闪过之后立即就会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然而她什么也没听见。 但路人甲和人妻乙都没有把事情往超能力的方向上面去想，他们的线性思维习惯令他们脚步暂时停顿了。 思维习惯，也是有惯性的，就好像在打太极拳。 当你正在徐徐挥拳的时候，挥拳的姿态一旦展开，在这一拳的拳势出尽之前，你很难收手。这便是心理层面上的线性思维轨迹，也即是所谓惯性的一种。 于是，两夫妻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静候着那迟迟不来的雷声响起。 这就不再是科学理性的态度了。 其实雷声要来的话早已来了。过期不来的，便不可能延后再来。声波是不可能慢到如此程度的。 两夫妻其实是有点怕了，本该听见的雷声没有听到，令他们感到畏惧。下意识觉得，就好像再往前多走一步两步，就会撞上某个迟到的雷鸣。 人妻的身体有些轻颤，像路人的怀中悄悄地缩了缩。 刘超的神志似乎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电光惊醒，以rou眼难以察觉的异常快速，闪电般地，浑身上下微微轻颤了一下，眼中刹那闪过的神光，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是相当高级的超能力？是咱们的人？”他是这么问的。 他问的是“咱们的人”，而不是问：“是你们的人吗？” 这里头透着一股自家人说自家话的本能亲切态度。 夏冰的心中微微生出些暖意来。 但她没有时间解答。 那道电光并不是夏小雷弄出来的！ 第七局在这个片区并没有部署任何有能力把光和电的力量驾驭到如此程度的高手。 按计划赶来应援的那位修真界大能，所修的也不是空间或者光电类能力。那是一位土木系大师。没任何理由弄出一道无声的闪电来。 是敌袭吗？ 也不是敌袭。 以夏冰的能力也看不出那道莫名其妙的电闪究竟有什么针对性，在距离地面极近的高度上，超低空划破夜空那一道电闪，似乎，完全是没有任何针对性的？毫无意识地随随便便闹着玩的？ 夏冰没有立即发动她的领域力量。 低头看了一眼特制的腕表。 这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腕表，是第七局专门用来侦测能力者能量波动的小型探测器。就好像液晶屏幕的小型雷达。略显著一点的能量波动都会在表盘上以红色亮点显现出来。即便是C 评价的正常人类，也会被侦测到并被显示为一个又一个的绿色光点。 C和C-以下的，被系统过滤掉，不予显示。 刘超还是正常草根人类的时候，是C，没有 也没有—，完完全全中庸的存在。 当他第一次装备起蓝色十字徽章剑的时候，激活了一阶基础十字剑技，那其实是个B-的能力。 但几乎是同时他又唤醒了E级天赋。 E级，完全就是差评中的最差评。这严重拉低了他的综合评价值。所以车祸后的刘超变成了D- D-在表盘上本该是系统自动滤除不予以显示的，不过刘超的身份极为特殊，第七局的技术控制专家为他特意保留了一个专有的识别字段。于是刘超在夏冰以及所有第七局特工战士们的战斗表盘上，显示为一个十分特殊的黄色光点。 当刘超单独面对苏霍伊试图单挑的时候，他给蓝色十字剑突了个破，那东西意外地变成了暗金色。 于是刘超专属的那个光点忽然就晋升成了代表着S级强者的金色光标。 夏冰的心里头不由得暗自苦笑，是什么因素能够让一个D-瞬间变成S呢？ 如果E的能量值是1的话，那么D等于2，C会等于4或者6。这是一个阶乘上升的体系，并非几何代数常见的那种小学生四则运算。所以A的能量值通常会高达32甚至64。S级的能量值最少的也有256甚至可以超过2048。 1这么渺小的基数，要和一个多么疯狂的对象进行平衡，才能够得出一个远远大于256甚至大于1024大于2048的平均评价值呢？ 这个变化的内涵深度，深得来，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夏冰从表盘上收回视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该不会，一半是弱智，另一半是超过魔神级的可怕存在吧？ 那道漫无目的意外划过的电光，应该就是某个菜鸟魔神无意间折腾出来的吧，然而他竟然弱智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啥事儿。 “那个人，其实是……” 一向处事果决的女上校忽然犹豫了。 她认为这时候告知刘超真相，很可能弊大于利。 于是改口说道，“其实是一个降临者。” 刘超已经知道降临者入侵的事情，顿时警觉起来，全身像弹簧一样蓄势绷紧，就好像随时想要开战的一只乡下土豹子，又或者，被霓虹人敬称为猪突者的野生兽人。 “敌人？在哪里？我能帮上忙吗？”超神极度缺乏实战经验，情绪上不免是相当地紧张。 夏冰笑了，那笑容极其惨淡，神情非同一般的苦涩，但是，又有点如释重负。 “也不是每个降临者，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至少刚刚这一位，我希望他终究能够成为我们真正的自己人。至于眼下嘛，是敌是友，还很难说。目前，这个家伙给我们带来的祸害度，远远大于，由他产生的贡献度。” 夏冰的笑容惨淡，是因为，代表路人甲和人妻乙的两个绿色光点，已经熄灭。 SUV没有减速，疾驰而过，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那两位无辜受害者的遗体。 一同熄灭的，又何止这两个绿色光点。 附近两个小区几幢公寓楼里几乎全部的绿色，都熄灭了。 这孩子，分明就是个浑浑噩噩的恐怖大魔王啊！ 不能再让他留在国内了。 还是在第一时间尽快将他驱逐出境吧。 之前夏冰曾经顾虑过毫无依据地放纵一个敌对势力降临者，会不会有损于职业军官的使命感和荣誉感。现在这个顾虑已经不复存在。这个孩子，还没有完全觉醒。一个A级应该可以把他干掉。然而，要付出的代价将是极其惨烈的。 干掉他，就等于引爆一枚当量值大得来难以估算的特大号核弹。 华夏军民根本付不起这个代价。 即便三个王者联手，也无法确保，在制服这孩子的时候，能够完全压制住他的本能反击。 刚才那道电闪，很明显吓到了他，而他被自己玩出来的小小意外，轻轻地吓了那么一跳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的惨烈。 这孩子刚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不小心扼杀了江南市数百个和平市民的生命啊！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必应有其不可侵犯的庄严，绝不是你这样一个弱智少年随便可以践踏的玩具啊！ 王者之间的联手，一旦稍有差池，倘若没能够做到一瞬间完美封闭他全部潜能的话，激怒了这个小魔王，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放过他，让他走，已经不再是什么职业信条上的障碍。 数百位无辜市民的死难，这个事故的重大责任，夏冰自会一肩扛起。 最后的问题就是：要把他送去哪里呢？外国人的性命，难道就可以随随便便胡乱猎杀了吗？ 让夏冰感到犹豫的，就是最后这个难题。 十分棘手！ “小超，”夏冰现在也不敢再那么生硬地喊他刘超了，她的心里尽可能多地回忆起夏雪当年留下的音容笑貌，用尽可能于夏雪相仿的口吻和神情，温和无比地微笑道，“阿姨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到阿姨这么一个小忙。” “阿姨请讲，我一定会尽力得！”超神的态度现在显得来异常庄重。 对夏冰和夏小雷，刘超的感觉一直是排斥和生疏。 但刘超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个死xue，不能碰，一旦被人触及，他立即就会投降的。 这个死xue就是……他对任何符合条件，与他想象中那个，又美丽又智慧又温柔又婉约的，可怜的早逝的mama，相吻合的适龄女性对象，他是完完全全没有半点抗拒力的。 四岁失去mama的孩子心里的苦，你懂吗？ 两岁以内丧母的其实不算苦，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八岁以后丧母的也不算最苦，因为他已经能够记住很多很多。 偏偏就是四岁五岁，依稀记得住，也知道那一切非常非常的重要，偏偏却记不清啊！ 对于那一缕依稀而又重要记忆的追寻，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却又无法让TA停止。这么多年以来，他所渡过的每一个难眠之夜里，全都是无尽的迷惘，还有无穷的悲伤。 在正常情况下，夏冰其实算得上是这个世界最不像夏雪的那个女人，因为夏雪的性子极其柔软而夏冰极度冷硬，两姊妹完全就是磁铁的两极关系。 但是，当夏冰倾尽全部心力放下固执一生的冷与硬，用全心全意去模仿夏雪的软和暖，这一刻，她却又成了整个世界跟夏雪最为肖似的那一个。 还有谁，能够比亲jiejie更像她的meimei呢？ 于是刘超在夏冰意外展现出来的温和容颜面前，蓦然失去了任何的抵抗力。 “您，真的就是，我至亲的阿姨啊！”刘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要一头扑进阿姨的怀里，嚎啕大哭一场。 忍住眼泪，像战争史诗大剧中的英雄人物一样，慷概道，“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小超会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地！因为我是，又懂事又听话的小超哥嘛！”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起初的慷概，也变成了卖萌耍宝。 夏冰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更美了，她的泪水也在脸颊上狂奔。 “小超你要勇敢，还要自信。足够勇敢的话，就不会轻易害怕。足够自信的话，才不会在危险面前惊慌。” “嗯！小超会努力的！可是，阿姨您究竟要我去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