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抚今追昔
小金乌又独自一人来到凉亭中休憩，坐在廊前台阶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下令掳走自己的人，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才好。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那里，她，私放自己究竟是她冒险而为，还是受了那个人意？几十万年了，她们还是原来的她们吗？ 眼前忽然一黑，头顶传来粗犷而又调皮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小金乌咧嘴笑了笑，道：“臭丫头，敢来消遣你表叔伯，我可不是护犊的主，还不快将手拿开？” 若水立刻拉下脸来，很不情愿地松开双手，绕到小金乌面前，俯下身按着膝盖看着他问道：“表叔伯，您怎么知道是我啊？” 小金乌又笑，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这里，可是敢这样放肆的，除了你，没别人！” “啊？是不是真的？”若水一脸不信地反问道。 小金乌眉毛一挑，暗叫不妙，自己光顾着说话，貌似落进若水的话套了，于是站起身来问道：“若水，你不会是贪玩才到这里来的吧？你爹知道你来这吗？” 若水也直起身子，答道：“我又没乱跑，干嘛要告诉他啊？我是有事情弄不明白，想请教一下表叔伯！” “你这还叫没乱跑？”小金乌叉着腰反问道，“赶紧回去，有什么问题请教你爹也是一样的！” “哎哎，哪有你这样的啊？我可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才来向您请教的？再说，他也没被魅姬掳走过啊？”若水急了。 小金乌听了目光紧蹙，问道：“你是要问魅姬的事情？” “还有弱水！”若水随即答道，“魅姬跟我交过手，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屠龙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眼，我都差点就被她杀了。弱水被关在天闸，时不时地还发怒撒泼，怎么为羲和做事了？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小金乌的神情随着若水的话不断变化，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此时此刻，有的事情恐怕还不能说吧？ “表叔伯？”若水双手在小金乌眼前晃了晃，喊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小金乌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哎呀，表叔伯，你快告诉我吧！把魅姬和弱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嘛！”若水焦急起来。 小金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弱水是三界之内最弱的水，鸿毛不浮飞鸟不过，唯独龙族可以在其中游弋，其实这其中是有故事的！” “什么故事？”若水问道。 “盘古开天、洪荒伊始。女娲黏土造人、繁衍后代、造福人间，可是火神祝贺与水神共工争斗，共工头撞不周山，使得天体倾斜，三界大乱，妖孽趁机横行无忌，危害人间，在女娲的感召下，上古四灵兽齐聚麾下，除白虎、斩玄武、降朱雀、收服龙族！终使人间恢复和平。女娲功德圆满，由白矖（仙乐）、腾蛇（魔音）两大护法接引上天，被尊为上古第一大神！” “这好像跟弱水没多大关系吧？”若水抓抓脑袋，插话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龙族可以婚嫁，却不能与人通婚吗？”小金乌问道。 “天谴啊？”若水脱口而出。 小金乌没有言明若水的话是否正确，而是继续说道：“当时龙族的首领苍龙与人间蜀国公主相恋生下一子，此子半龙半人为三界不容，人间又在白矖腾蛇的辅佐下经久不衰，生机盎然，天下万物乃相生相克，且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万物皆有天性，人类渐渐被一时的繁荣蒙蔽了双眼，心生贪婪，天下又灾祸不断，天帝震怒，命白矖腾蛇即刻回天，然后用洪水冲洗人间。白矖腾蛇也因贪恋红尘，不愿再返天廷，又不愿看见人间生灵涂炭，便邀龙族首领苍龙一起治理人间水患，广挖沟渠，洪水流入大海，人间得以化解了灾难。由于白矖和腾蛇不尊天帝旨意擅自留在凡间，又碍于女娲的情面，便下令二人永留人间不得再返天廷，还削去了龙族的神籍，从此龙族沦入魔道。” “我好像听圣姑说过，女娲神卷上就有这个记载，后来龙族将被削去神籍的怨恨怪在了那个蜀国公主和半妖的身上，那个公主被族人活活烧死了。”若水接过话头说道。 “苍龙的儿子一生行走三界，只为了龙族能恢复神籍，重回正道，并发誓要找出那个玷污了龙族血统的同父异母的半妖兄弟，在苍龙墓前杀了他。在寻找半妖的过程中，苍龙的儿子也遇上了人间的一位公主，不过他从不为所动，而那位公主却一路相随，不离不弃，等到最后沾染了魔性临死之际才打动了苍龙的儿子。” “那苍龙之子一定很痛心了？”若水自言自语道，“白矖也是龙族，可为什么腾蛇最后请求女娲娘娘断了她的情根呢？” 小金乌看着若水若有所思的样子，几乎不忍再说下去，但还是继续说道：“苍龙之子痛心疾首，但最后还是经历了艰难险阻重获了神籍，此后为了那位蜀国公主放弃了龙君之位，不知所踪，天帝知晓缘由，便又下令龙族婚恋可不受天规约束，唯独不得与人类通婚。腾蛇暗恋白矖无果，自愿断去情根，成为冷血动物，无奈蛇类剧毒无比，化作弱水泛滥人间，又能迷失万物本性，成为三界祸患，众神束手无策，为此天帝和女娲大伤脑筋。苍龙之子知晓其中缘由，自行前往收伏，最终将弱水圈禁在了天池，自身也被剧毒化去了身形融在了弱水之中。天池水能净化世间任何污秽，却不能净化真情，经历了数十万年的净化，弱水便成了现在情的化身。”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若水认真地说道，“弱水曾经被羲和用来惩治神仙之间私恋，所以能为她所用。魅姬既然能抓走你，不可能让你轻易逃走，不会是因为弱水为你让路那么简单吧？” 小金乌看了若水好一会儿，脸色很不自然，好像若水的话让他很尴尬似的。若水也想起魅姬与小金乌的大哥二人私恋才触犯了天条，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问出来，确实有些不妥啊！ “羲和是我母亲，我想她还有一丝母子情分在，所以才让我逃出来的吧！”小金乌叹了口气道，完全不知道若水已经在梦境中被冰火告知了各种真相。若水结合先前小金乌所说，解开了脑中的疑团，也不再追问，毕竟那是人家的隐私。 “表叔伯，对不起啊！”若水小心地说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小金乌按着若水的肩膀说道，“毕竟是她下令诛杀了龙族，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为了应对此事，你父亲是不得已才将你送入天池，他是在意你，疼你才会这么做，你可不要为此记恨他！”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跟嫦娥那个样子！”若水背过身去，很不高兴地说道。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金乌暗想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龙女，该有多好啊！只可惜…… “哎？表叔伯，嫦娥跟你是什么关系啊？”若水没头没脑地问道。 “胡闹！这是你该问的吗？”小金乌立刻眉头一皱，斥责道。 若水吓了一跳，赶紧摸着脑袋低头不语，懊悔自己不该提这么冒失的问题。 “看你也不像是跟家里打了招呼出来的，走吧，我送你回去，免得你们父女又吵架！”小金乌见状，语气也缓和下来了。 “哦！”若水瓮声瓮气地答道。 小金乌带着若水回到真君神殿时，正碰上杨戬在家中为若水失踪暴跳如雷，若不是杨婵在旁边劝导，守门的侍卫早就被重罚治罪了。 花楹在一旁急得吱哇乱叫，可没人能听懂它说什么，只得变回人形欲将若水踪迹告知杨戬，若水初次见得花楹人形是在南诏国，此时又撞见了，以为是杨戬强行为之，心中更加怨愤。 “花楹，别怕！”若水赶紧走过去抱住花楹，安慰道。 杨婵见状赶紧劝道：“二哥，若水都回来了，就别再生气了，放过他们吧！” “大人，饶命啊，小的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那些吓得几乎瘫倒的侍卫哀嚎道。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滚！”杨戬目光如炬，吓得侍卫们话都不敢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小金乌摸了摸鼻子，说道：“司法天神，女儿给你送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杨戬开口阻拦，走了过去，似笑非笑道，“来者是客，还请金乌殿下小叙一番再走不迟！哮天犬，上茶！” “是，主人！”哮天犬应声答道。 这哪里是请，分明是强留嘛！小金乌暗笑道，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杨婵悄悄地拉着若水往后面走去，免得让杨戬见了更加生气。 “姑姑，你别拉我，我又没做错事，他不会跟表叔伯吵起来吧？”若水挣脱杨婵，躲在屏风后面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没礼貌，那是你爹，你擅自离家，还有理了？”杨婵嗔怪道。 若水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将耳朵贴在屏风上听着。杨婵摇摇头，自己往后面去了。 “我女儿去你那里做什么？”杨戬径自问道。 小金乌笑了笑，说道：“听我讲故事！” 杨戬眉毛一挑，说道：“听你讲故事？这孩子私底下在调查魅姬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放心，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小金乌端起茶杯吹走杯沿的茶末浅啜了一口，说道，“你也真是的，难得女儿在身边，行事也不晓得收敛一些！”小金乌冷不防说了一句，让杨戬脸色骤变。 顺着小金乌的目光，杨戬瞥见躲在屏风后边偷听的人，不由假咳了一声，说道：“她最近应该会有所行动，你要多加注意！” “该来的总会来的！”小金乌平静地说道。 话音刚落，天钟再次响了起来，二人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不约而同地起身朝凌霄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