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山十六章 反目

    顿时间，陆离一颗心如坠冰窟，凉到了极点。

    他太轻率了，考虑欠妥，没有仔细斟酌，就提出这样不切实际，一厢情愿的想法，何其幼稚啊。

    落雪，天羽皇朝核心人物的爱女，容貌天资无双，不知有多少世家大宗的青年才俊对其倾倒爱慕，可以想象，身后的追求者数不胜数。

    而自己呢，一个流浪的孤儿，生于山野中，整日为果腹奔波，纵然胸怀大志，勤奋有加，但现实是残酷的，哪怕努力至今，才不过是个刚刚突破聚精期的小修士，还是拜落雪之赐。

    可以说，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十万八千里。若非落雪一时落难，遭遇追杀，两人之间，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莫说跟落雪结成伴侣，实则连追求她的资格都没有，无论天赋、修为、背景，没有一样能跟其相提并论。

    双方根本是门不当，户不对。

    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一头热吗？陆离大感羞惭，一时无地自容。

    诚然，两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于他而言，或许是美好的，有了希冀，但对落雪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场令她不愿忆起的噩梦。

    落雪斜睨着他，精致的脸庞带着冷漠，神态轻蔑，还有厌憎！

    “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胡说八道，我，我收回刚才之言！”陆离深吸一口气后，搓手道。

    落雪不语，仍然在用那种蔑视的神态看着他，陆离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落雪的眼神令他无地自容。

    半晌后，落雪开口：“今天的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会守口如瓶！”陆离郑重点头，心里叹息，知道跟落雪今后再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我不放心，你要以心魔起誓！”落雪继续道，语气坚决，不容否逆。

    “好，我起誓！”陆离虽说不愿，但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依照落雪的要求发誓。

    “还有，自今而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那会使我恶心，在这果园中，你只许在边缘活动，待寻到出路后，从此两不相见。”

    陆离脸色微变，觉得她过分了，这是在赤裸裸的瞧不起人，是羞辱，她当自己是什么，下人吗？

    陆离自尊心大受打击。

    “好！”压下愠怒，吐出这个字后，陆离转身就走。

    一连数日，他都坐在暗河之畔，望着汹涌的河水发呆，心情失落到极点。只有小白狐是开心的，这果园像是太适合它了，整日里蹦蹦跳跳，四处乱窜，还有吃不尽的灵果。

    陆离沉思数日后，待伤势痊愈，终于有所决定，在地上留下一段话后，毅然跳入了汹涌的暗河。

    他想搏一搏，顺着河道寻找出路，留在果园中，已经毫无意义，徒令人尴尬和没有尊严。

    他留字告知，一旦侥幸出去，会寻找落雪亲故，通知他们相救。至于小白狐，也只能留下来了，暗河凶险未知，他自身都难保。

    河水冰凉刺骨，伴着惊涛，一瞬间，陆离就被黑暗吞没。

    一连数日，都是无尽的黑暗和寂寞伴随着他，沉浮在冰凉的河水中，随时会面对未知的危险，漩涡无数，通向未知之地，水底下，坚硬的凸石锋锐如刀，陆离数次遭受切肤之痛。

    有些地方，河道空阔，他还能露出头来呼吸，但多数时光，都是被淹没在水下，河洞的空间皆被湍急的水流占据。

    幸好，修为晋入聚精期后，他已能够开启内息之法，这才不至于窒息而死。

    这是一段苦不堪言的孤独旅程，更令人绝望的是，根本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到了后来，在一段水道中，陆离遭受磨难，差点儿身死，冰冷的河水中，竟然存在食人鱼，他的一条腿，被啃噬的血rou模糊，若非有九凝森波护体，可能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所幸，很快就穿过了那段水道，不知为何，食人鱼并没有追来。但很快就有了答案，他遭遇了一头水兽。

    那是一头形似鳄鱼，通体透明的怪物，就连被它吞下的无数食人鱼都在腹中清晰可见，怪不得食人鱼不敢追来。

    陆离心惊胆战，跟这头怪兽在水中大战，庆幸的是，此兽修为不高，陆离勉强应付，花了很久的功夫才将之击杀。

    一路下来，有惊无险，陆离终于看到曙光。在河道的一条支流中，隐有微光闪烁。

    陆离大喜，冲了进去，那条支流很明显是在上升，不过逾往上走，水道愈发狭窄，到了后来，连身体通过都变得异常困难，但令人兴奋的是，光线亦跟着越来越亮。

    数个时辰后，砰的一声，陆离拼尽全力，冲了出去。水花四溅，天光大亮，他出现在一片清澈的水面上。

    这是一个泉眼，陆离正是从此而出。

    泉水咕嘟，兀自翻滚，陆离欢天喜地爬上了岸，仿若经历幽冥，重生于人世。

    他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异常陶醉，周身九色光芒流转，快速修复伤体。也不知在暗河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精力几乎耗尽，身体透支严重。若非发现了这口泉眼，也不知还能否坚持下去。

    在泉水畔静坐一整日后，陆离醒转，完全恢复过来。他打量四周，这里山峦低矮，远没有圣魔山附近的山峰高大雄浑，应该已经是山脉的边缘地带，但绝非他曾所在的向阳村附近，地形很陌生。

    陆离稍一沉思，便有了决定，先回家，去破窑看看那叫灵犀的小姑娘是否还在。也好打听天羽皇朝其他人，告知落雪的下落。

    想起落雪，陆离的心中很不是味儿，他出神片刻，甩甩头，抛开烦恼，决然道：“既然曾留字给你，就不会食言，通知你家人后，从此如你所说，两不相见。”

    就当是一场梦吧，从这口泉眼中出来后，等若重生，今后抛开一切，刻苦修炼，陆离狠下决心。

    此时，泉水畔的草丛中簌簌有声，陆离细听之下，不由欣然而笑，是一只野兔，怎能逃过他猎手的耳目。

    他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功聚手臂，青光一闪，噗的击中了猎物。莫要说而今他有修为在身，哪怕是早前，遇到这样的美味，也是手到擒来。

    野兔肥美，陆离就着泉水洗剥干净，钻木取火，美滋滋的烤起兔rou来。

    rou香扑鼻，令人垂涎，这样的猎户生活，还真让人怀念。

    陆离撕下一条兔腿，正欲放入口中，忽然破空声响起，几道人影凌空而来，噗噗落在泉水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