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林
落雪终于加速，将距离拉开了一段，因为太近的话，可能会露陷，陆离假扮的灵犀毕竟只是形似，衣服都不合身。 疾风呼呼刮过，双方一追一逃，在连绵的山脉中飞驰，快到不可思议。 身后偶尔还会射来羽箭，泛着黑芒，犀利而森寒。 但对落雪并没造成太大的困扰，都是很敏捷的避开，可以看出，至少在遁术上，她是超越敌方的，这令陆离心头稍安。 双方的距离基本保持不变，处于僵持中，即未接近亦未拉开。 “一二三四五，总共有五道黑影，也就是五个人，全部追来了。妈的，可惜没弓箭，否则也让他们吃我几箭！” 陆离凝目，数清了敌方人数后，不胜感叹道。 “以你的rou体凡胎，你觉得能射中么？莫要再吹牛了。”落雪嗤笑，嘲讽他。 “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陆离嘴硬，很不服气。 这个时候，有声音从后方传来：“灵犀公主，落雪仙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饶你等不死，天羽皇已经陨落，你等又能逃到何处去！” 语声不高，但极具穿透力，带着冷冽和冰凉，仿佛从幽冥中刮来一阵阴风，令人不寒而栗。 陆离打了个哆嗦，很不舒服，他觉得这个人很强大，充满了自信，哪怕在遁术上不及落雪，但真实的战力一定很恐怖。 他明显感觉落雪的身躯微微一震，不过转瞬就恢复过来，并冷笑道：“哼，故意乱人心神，天羽皇何其强大，岂会轻易陨落，简直一派胡言！” “天羽皇？他是灵犀的父亲？”陆离好奇问道。 落雪没有回答，只是一味飞行，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即便不信对方的话，心头还是蒙上了一丝阴影。 “他们到底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你们？”陆离继续追问。 “知道的越多，会死的越快，你想快些死么？”落雪似乎不胜其烦，冷冷道。 陆离当然不想死，也知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闭嘴。 就在这一阵功夫，他们已经飞驰数百里，远离了早先的破窑，深入山脉中。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峡谷，两侧山崖壁立，异常险峻，里面林木繁茂，幽深不见底。 特别是，在一小段峡谷中，居然雾气腾腾，笼罩了林木，一片朦胧。这不啻为躲藏的好地方，两人直接冲入了进去。 浓雾缭绕，能见度极低，地上是又厚又软的枯叶，散发着浓烈的霉腐味。 落雪双眸微闭，略一感应后，不禁黛眉微皱，她打量四周一眼后，道：“你先自己躲起来，莫要离开方圆十丈之内，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难道，有什么凶兽？”陆离神色微变。 他虽是凡人，但长年在大山中狩猎，神觉异常敏锐，此刻亦感到这一片被雾气遮笼的峡谷，似乎蕴含着莫名的凶险。 不容他多说，落雪娇躯复又冲起，消失在半空的浓雾中。她的衣服本就是白色，此刻仿佛真的融入了这一片天地，不见踪迹。 很显然，她隐匿了起来，想要伏击敌手。 陆离环目四望，目力有限，无法看得太远，依稀见到附近有一片石壁，便摸索了过去，躲入石壁下的一片灌木丛中。 修者的战斗，对他来说也只能做壁上观，根本不敢参与。 仅一会儿功夫，上方雾气中就传来暴喝娇咤声，显然追兵已到，想必落雪正借着浓雾的掩护偷袭对方。 “咦！是金蛟藤！”陆离惊喜，无意间，他发现石壁上居然爬满了金黄绿叶的藤草。 生在大山中，他很熟悉这种植物，极其坚韧，一条细细的藤草，负重数百斤都没问题，是猎户制作弓弦的上佳材料。 而身旁的灌木丛，正是以柔韧著称的柠条，完全可用制作弓臂。 陆离说做就做，很利索地制作出一把简易木弓，并用较细的柠条做了五根利箭。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尾羽，只能用树叶代替，可能准头欠佳。 他弯弓搭箭，试了试力道，很不错，欣慰总算有了把防身之物。 突然，脸颊上似有雨点般的冰凉传来，陆离奇怪，摸了一把，居然是鲜血。上方的激战，显然有人受创，鲜血都飘洒在了他的脸上，可见激战之烈。 他不由担心，但盼落雪无恙。 虽说对此女只有恶感而无半分好感，但自己的小命已经被绑在了她身上，故只希望那血是敌方的，而非落雪。 砰 不远处，似有重物坠落，从高空掉下来，砸在树枝上，震得树叶刷刷响，坠地后再无半分声息。 浓雾中看不清楚，陆离怀疑，那应该是一个人，或许是一具尸体。 半空中，偶尔还有娇咤传来，显然不会是落雪，他心神稍定，慢慢摸了过去。 果然，在一堆枯叶上躺着一具尸体，身着黑衣，早已身首异处，连脑袋都不见了，断首出鲜血兀自冒出，腥味扑鼻，加上枯叶的腐味，闻之欲呕。 陆离掩住了鼻子，正欲离开，突然心中一动，当即在尸体上一阵乱搜乱摸。 一个小小的锦囊出现在手上，此物跟他之前在落雪身上见过的香囊形似，只是没有香囊精致，并且稍大一些，功能应该雷同，应该装了不少好东西。 他不由大喜，里面倘若有什么神通秘笈，那就更加妙不可言。 下一刻，在另一个方向，又是砰的一声，似乎又有尸体坠落。 陆离迅速移动，循着声音冲了过去，心中窃喜：“好吧，你杀敌，我拣宝，咱俩也算配合无间。” 还是一具黑衣尸体，说明落雪又干掉了一人，只是这具尸体很完整，身上虽然血迹斑斑，但头并未断掉。 陆离没有多想，蹲下就去搜索，手刚摸上胸口，不成想，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并且两只手如两把铁钳般牢牢抓住了陆离的双臂。 两人照面，脸对脸，近在咫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么没死？”陆离身体发硬，直冒凉气，吓的不轻。 黑衣人瞪着他，一双蜡黄的眸子阴冷如冰，他放佛是在看一头主动送上口的猎物，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陆离心头突突直跳，用力收手，想要摆脱控制，但那人两只手仿若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你，不是天羽皇朝的公主！”那人开口，声音异常低沉。 “我不是，你抓错人了，快……松手。”陆离结结巴巴，面对一个神通广大的修士，可能动动手指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他岂有不怕。 “可是你却假冒公主，该死！”那人目露凶残，带着被欺骗的愤恨。 “我，我是被胁迫，冤有头，债有主，你，你还是去找她们！”陆离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想尽量撇清关系。 “会去找，谁也逃不了，不过，先吃了你补补力气！”语毕，那人白牙森森，真的向陆离脖子上咬来。 陆离惊呼，大为懊悔，实不该巴巴地跑过来拣什么宝，这下可连小命都要搭上了。他用力扯动双臂，却始终无法摆脱控制。 眼见就要被咬破喉咙，危急时刻，那人突然停了下来，身躯颤抖，口中有鲜血不断溢出，似乎异常痛苦，抓着陆离的双手有所松动。 陆离大吼，猛然用力，终于挣脱控制，他转身撒腿欲奔，慌乱中脚下一绊，顿时跌了个狗吃屎，同时右足踝一紧，又被那人紧紧抓住。 他大叹倒霉，双腿又蹬又踢，带的黑衣人也跌到在地，可一只手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足踝。 又挣扎一番，眼见那人并无进一步动作，只是抓着他的足踝不放，陆离脑袋渐渐灵光起来，想到对方亦是重伤之人。 他顿时来了精神，胆气回复，立马弯弓搭箭，木箭噗的没入那人肩头。 陆离抽足，这一次很容易就脱困，他立马起身，但见那人依旧未死，爬在地上，似有不甘，一只手兀自欲向他抓来。 “这可怪不得我！” 陆离复又弯弓，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人眉心，顿时气绝。 “这一次，你总该死了吧？”陆离等了半晌，在也不见黑衣人有动静，这才放心。 他想了想，还是没长记性般在黑衣人尸身上一阵摸索，搜出了对方的宝袋，喃喃自语道：“你死就死透，害的老子一番心惊胆战，这玩意儿就权当补偿了！” 起身后，掂了掂宝袋，很是得意，正欲放入怀中，瞥眼间，但见对面雾气中，一个黑乎乎的巨大身影伫立，绿莹莹的目光仿若两道冷电直向他射来。 陆离吃了一惊，不禁寒毛倒竖，手足发麻，身体不听使唤般呆立原地。 透过雾气，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一头巨大的凶兽，阔口獠牙，狮首牛身，磨盘般的头颅下鬃毛浓密，根根似戟，拳头大的眸子中凶光闪烁，正瞪视着他。 陆离脸色惨变，这次拣宝可太不值了，早该听落雪的话，规规矩矩躲起来才是。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头凡人根本无法对付的妖兽，因为从没见过这样怪模怪样的野兽。 而且，他早就听说过，山脉深处有妖兽出没，吞云吐雾，神通广大，一口可吃下数百人，一吼足以震碎大山，异常可怕。 故此，村里的猎户从不敢深入山脉，仅仅是在外围狩猎而已。 实际上，以凡人的脚力，也不可能进入到山脉太深处，那太遥远了。 他早先猎下的那头受伤凶禽，也不过是含有一丝妖兽血脉，算不上真正的妖兽。 而今，真的妖兽就在眼前，而且近在咫尺，正跟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