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福祸难辨
两人杀得难分难解。 薛楚涵迎敌过程中仍不忘奇道:“孙泰和王阳华怎的会在此?” 轻尘听到这名字眼角一跳,才记起自己差点忘了大事。 此行她力排众议赶来的主要目的,除了救灵空同时,也要取王阳华这背叛圣盟叛徒的狗命! 想着便凝声问道:“哪个是王阳华?” 先前一直是蒿荇与他来往,故轻尘从未见过其人。 薛楚涵一边招呼着黑衣人,一边告知轻尘。 轻尘搁下一名黑衣人后腾空而起跃到孙泰面前,各天师教道徒如蒙大敌,纷纷擎出佛尘来以防轻尘下手伤了孙泰。 轻尘笑吟吟地瞧着孙泰,孙泰也没见过轻尘,却被她姿色所摄,见她巧笑倩兮地望着自己,呐呐的似乎要说什么:“这位姑娘……” 轻尘一拧头却朝站在一旁的王阳华走去了。 王阳华面宽高额,一个揉鼻子尤为突出。比起孙泰的清瘦,显得更肥头大耳些,一身样式特别的淡褐色道服,轻尘看出其中编织的纹路布料都是上层的货色。 若说孙泰的削瘦能使他显得仙风道骨看着正气些,虽然道貌岸然但倒底外表也能骗骗人,而这王阳华一副嘴脸看来,都知道是坊间最爱中饱私囊的那类人。 轻尘神情恭敬道:“王长老别来无恙吧?” 王阳华看看身边的道长又看看轻尘,完全闹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莫名道:“老身……” “王长老莫不是忘了罢?”轻尘笑得无害:“上回您老与蒿荇师叔谈论如何刺杀你们的孙道长,助你登上天师教道长之位……的时候,晚辈也曾给您端过茶呢,哎,怎的这回出来没见你家孙道长呀?” 王阳华接收到孙泰熊熊燃烧的怒火,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似的道:“道长莫听这个小女娃对老身的中伤,上回……上回老身是奉命去说服魔门中人与我等合作……这……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老身对道长绝对忠心不贰呀!” 轻尘最善火上添油,装作讶异道:“哟!原来你便是孙道长,怎的穿得这般寒酸,还不如一个长老的衣裳富贵,人家几乎要认不出……” 孙泰闻言更是大怒,虽说他一直有享受荣华之心,但由于一直混迹在各式不羁于穿衣享受的武林中人之内,又要营造一副清廉的形象,长久以来穿的皆是粗布道服。 这下经轻尘这么一个挑拨,才发觉王阳华这条走狗肥头肥脑衣衫华贵,咋一眼瞧去反倒是他更像是天师教的主事人。 这么一想更坐实了王阳华意图谋反的证据,孙泰怒火中烧,一掌朝王阳华扇去,喝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人,老夫一向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老夫?” 听着这话薛楚涵远远地笑了,高声回应道:“孙道长这话可是要叫人笑话了,五十步笑百步,你与他有何区别呢?” 孙泰瞥见康昀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想今日倒是触了霉运,一个两个不分长幼尊卑的毛头小子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口气回不过来,简直要憋得心口发痛。 忿懑之下朝薛楚涵喝了一句道:“贤侄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分内事吧,死到临头还这般饶舌!” 薛楚涵最不屑这样见利忘义的小人,故口头上倒是不肯吃亏:“劳孙道长挂心了,晚辈就算战死在此也无愧自己良心,反倒是不得不提醒孙道长一句,可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否?” 孙泰想要反驳,却也自知理亏,哑口无言良久,最终还是拉不下自己的面子,拂袖而去。 “瞧,你这丧家之犬连不堪的主子都不要你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活头?”轻尘看着被落下,脸上挨了一巴掌连闪躲也不敢的王阳华这般调笑道。 王阳华恨极,盯住轻尘哑声道:“妖女,你到底是甚么人?” 轻尘收起脸上笑容,凛然道:“你用计陷害我圣盟于险境,连累圣盟弟子死伤众多,我等立了血誓要取尔狗命!” 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康昀莘听了这话,眼眸有光亮倏然闪过,伸手拦住了想要在两人争执之际,乘机而入了结掉轻尘的黑衣人。 王阳华恍然大悟,叹息道:“原来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老身做了那样令人不齿的事,又遭旧主所弃,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老身的命姑娘想要的话便拿去吧!” 瞧他一副大彻大悟,生无可恋的模样,旁人或许会动恻隐之心,但轻尘却不是能被一两句话轻易打发的人。 圣盟中人一向讲究真性情,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做事从不被所谓的仁义礼教所束缚,轻尘自小在这种环境长大,自然耳濡目染被同化。 她冷声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便由我来送你一程吧!” 说着一手如毒蛇般急蓄缠上并不抵抗的王阳华的脖子,手底暗暗发力,要让他窒息而死。 没过一小会王阳华脸色肿胀,血液冲到大脑,两眼突出,像要掉出眼眶似的。 轻尘估摸着他也快死绝了,便伸出另一手去取他大拇指上的扳指,要带回去作为此人已死的证物。 电光火石之间,王阳华眼眸突然睁大,紧紧蜷起手指,拽住轻尘要取扳指的手,使她逃脱不得。 在同一时刻一掌拍向轻尘腹腔要害。 轻尘在他微微一颤,指尖猛然用力卷起时,早已心呼不好,见他不仁她也不必客气,下意识凝聚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腿直踢他下身。 这招颇为阴毒,王阳华暗暗后悔,但因拽着轻尘同样牵制住了自己,生生承受她一脚被轰然抛飞。 但他与轻尘几乎同时发招,在他受了轻尘一脚的同时他全力发出的一掌也印到轻尘身上去。 虽然轻尘极力想要闪躲,但她一手被禁锢住闪避的空间有限,仍是无可避免地挨了一掌,在王阳华被抛飞前用力扯下他的扳指。 体内气血翻腾不息,轻尘“噗”地喷出一口热血,踉跄几步还是稳不住势头,一头栽倒在身后几步的黑衣人群中。 也难怪轻尘如此大意,饶是她自诩在江湖历练数年,又比一般人行事小心谨慎。但黑衣人还在外围守着,也给轻尘形成压力想要速战速决,保留体力应付其他人。
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王阳华是多么精明的人,又极善于巧言令色迷惑众人,才能在圣盟和天师教中周旋多年而不被发觉。 各种揣摩心理判断情势之下才骗了轻尘一回,造成了现在一死一重伤的局面倒也没有亏了。 原本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黑衣人见轻尘自个儿撞到枪口上,皆因她方才毫不留情的杀着惹起了血性,扬剑就要往轻尘身上招呼。 薛楚涵心急如焚,大喝一声飞身扑来,闯入包围圈用力一扯,将重伤虚脱的轻尘护在怀里,空出一边手来迎敌,手中剑毫无章法地朝黑衣人削去。 虽也砍伤了几个人,但因包围圈太小,黑衣人又来势汹汹,以致他身上也被划了几道,鲜红的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破碎的衣衫。 “子贤……”轻尘虚弱极,见此呐呐唤道,心疼不已。 “尘儿,撑住,我一定带你出去。”薛楚涵脸色冰寒,手中的西夷剑闪烁着微蓝的光亮,卷起凌厉的剑风,招招痛下杀手,力图每一剑都落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见他像魔疯了一般,皆不太敢以命相搏,又一连杀掉三两个黑衣人,薛楚涵作势欲从缺口逃走,黑衣人纷纷涌来挡。 却见他低身横腿直扫,又歪身撞向一黑衣人,那人底盘扎得不稳,被他撞倒连带撞向好几人,像滚地葫芦似得乱成一团。 薛楚涵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轻尘逃出包围,往密林投去。 黑衣人自然成群结党地吊在尾巴后面,已经跑了个灵空,若再失了这两人,楼主怪罪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人连奔带跑,在遮蔽天日的密林内莽撞得如同盲头苍蝇一般,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凭着只觉向前跑去。 被紧紧跟踪着跑出了密林,前方阔然开朗起来。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从天空投射下来,暖洋洋地映在疲战一夜的两人脸上,映衬出了薛楚涵突如其来的绝望脸色。 原来他们在被追踪的过程中迷失方向,竟然被逼至清屏山北面悬崖处。 两人脸上皆是血色褪尽,壮着胆往下瞥了一眼,从他们立足的地方打下是十多丈垂直的峭壁。 北面虽是陡峭,但半山腰处却缓了一节,长年的雨水冲刷堆积,加上山头那深潭的泉水连年流淌,竟也在北面山腰处形成了一个潭,虽不知深浅如何,但有着水的缓冲,总比凭空无依心里多些把握。 “尘儿?”薛楚涵征询轻尘的意见。 轻尘回头看看马上杀至的一群黑衣人,柔声道:“我不怕。” “那好,”薛楚涵呼出一口气道:“抓紧我,别被水流冲散了。” 两人相视一眼,毅然点头,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朝下面陡直的悬崖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随后赶至的黑衣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