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都市讨鬼传（2）

    东京。

    此刻是东京时间9:00，上班的人潮已经度过了最高峰，然而公路和高架桥上来往的车辆却一点也不见少。

    作为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国际都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异常密集，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和LED宣传屏幕在这些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高楼上展现着属于自己的色彩。

    然而在这些淡雅的灰色楼群中，有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完全包裹着的大厦，就如同参差不齐的灌木丛中的一座铁碑。

    那里便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

    “多好的时机……”

    墨瑟停止远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将某个小巷子里的地面砸出一圈骇人的裂纹。

    根据他昨天得到的情报，今天源稚生会前往名古屋处理一件和‘鬼’有关的事件——由于保密级别不高，所以他吞噬了两个中下层的蛇岐八家干部就能知道。

    唯一的妨碍就是总是坐镇在总部的风魔小太郎。

    但是……

    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一般袭上他的意识，又被他迅速压下。

    不能再等了。

    车辆在不远处的公路上川流不息，然而没有人发现有一道迅疾的黑影转瞬间穿过了松散的人群，横跨数百米切入了车流之中，而后以完美到不需要多耗费一丝力气的动作潜入到一辆越野车的底盘下。

    不光是路人只能感觉到一阵微风，连道路上的监控设备也因为过快的速度，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沿着这条公路下去，很快就会上高架公路。

    仅仅用三根手指便稳住了自己身体的墨瑟如同一只大号的蝙蝠悬挂在车底，他努力对抗着脑中繁杂的信息流，试图在无数研究开发片段之外找到那渺小的两个干部的部分。

    这条高架公路会穿过源氏重工大厦的第五层和第六层，也就是说，在大厦的四层到七层之间，是几乎悬空的，仅仅使用了12根承重柱进行连接。

    可就是在这12根承重柱的支撑下，数年以来，不论是各种大震小震，六层以上那几万吨的重量也没有任何的偏移。不得不说源氏重工作为日本蛇岐八家的核心产业，果然是独有一番本事的。

    思考到了这里，墨瑟便松开了手指，另一只手在地面支持、横向发力。

    再次悄无声息地，他从底盘下滑出，顺从惯性，正好躲在了一根巨大的承重柱之后。

    为了让上下两部分的楼层联通，源氏重工在矩形空洞的两侧各加装了四部电梯，以供本家庞大快速的人数流动之需。

    这正好是他的机会。

    若是按照原著中主角三人组所做，从地下的铁穹神殿进入大厦，他实在很难保证自己的运气和主角一样好到根本不被人认出。

    锋利的利爪在他跳跃在空中的同时弹出，在承重柱所遮蔽形成的阴影中，深入混凝土中数寸，直到将他的身体稳稳定住。

    脉冲感知的协助下，他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混凝土外层下的电梯井内部。

    此时正位于第一层的电梯内部正在涌出一波人流，而等待上行的职员们则安静地守候在涌出的人流旁，礼貌地等待电梯里的同事尽数走出。

    下一刻，以插入利爪的混凝土层为圆心，墨瑟将另一根纤长坚韧的利爪扩张出大约6dm的半径，依仗足以划破钢铁的锐利，在混凝土层上画出了一个圆。

    另一只手并成掌状，看似轻柔地印在圆心部位，实际上却有一股巨力以柔劲的形式从中心迸发，正好将整个圆内层结实的细密网状钢筋震断。

    准备上行的职员们已经陆续进入了电梯中，并且各自按下了工作所在的楼层。

    墨瑟将圆饼状的混凝土外层取下，整个人探入幽深的电梯井中，当电梯上行到他脚下的位置时，便轻轻松松地站立在电梯之上，顺便还将圆饼状的混凝土外层卡回原位。

    电梯里的职员仅仅感受到了电梯传来的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动，丝毫没有料到已经有一个大胆的潜入者站在了他们头顶。

    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

    墨瑟抬头望着上方那空洞的黑暗，心中默数。

    20层以下是普通办公区，蛇岐八家旗下的企业在这里办公，此时正是职员们整天最具备活力和精神的时间段，所以他能够感应到每一层的人数都不下六十。

    20层以上是蛇岐八家高层的办公区，同时也包括了关东关西两大支部、执行局、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的中心办公场地。

    值得一提的是，22层是用来放置日本的‘诺玛’——人工智能辉夜姬的场所。而22层和23层之间，用以储存那关乎白王骨骸秘密的壁画。

    如果他愿意，大闹一场之下，恐怕整个蛇岐八家也会陷入至少长达数年的衰弱和混乱期。

    不过他是来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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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魔小太郎跪坐在秀气敦丽茶桌之前，打造地很好的深色关西铁壶正在散发着炙热的温度，袅袅的蒸汽却又只是在壶嘴处不徐不疾地升起。

    一应的茶具陈列在茶桌上，他也并未辜负这些古色古香的茶具，伸出那双枯瘦却刚劲有力的双手，细细地抚摸把玩着。

    茶桌的对面没有客人。

    事实上，他此刻所位于的醒神寺在整座大厦中来说，是准入级别非常高的场所。平时只有在八姓家主们召开会议的时候才会开放，或者得到了大家长的许可方能进入。

    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个庄严的神道教场所静心磨练茶道，也是因为他风魔小太郎本身就是八姓家主之一，资历和地位俱尊，并且是蛇岐八家中的‘若头’，在处理事务方面的职权仅次于大家长和少主源稚生。

    但他却隐隐有些不安。

    素净的新茶桌光滑鉴人，他双手轻轻摩挲着深琥珀色的茶碗，双眼与茶桌上的倒影对视。

    倒影中的自己早已不再年轻——这是他在10年前便接受了的事实。

    那时与他有过纠缠的樱井七海已经嫁入了樱井家，龙马弦一郎也即将接任龙马家的家主，御三家的其中两位都尚且年幼，橘政宗暂时代理御三家的全部职权，也并不狂妄自大，反倒虚心请教、诚恳待人，努力将蛇岐八家的局势稳定并发扬。

    一切都正在兴起，正在期待将来的改变。

    他，风魔小太郎，却在那时就已经是个老人了。

    如今樱井七海成了樱井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兢兢业业地配合关东关西支部发展军火，橘政宗当初的生涩手段早已超出他不知多少，源稚生更是开始散发他身为天照命的潜力与光芒。

    他，风魔小太郎，现在也依旧是个半死不死的老人。

    “时不我待啊——”

    不像是叹息，反而有些像兴致所到的喜悦之感慨。

    铁壶中的水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