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秦王殿下(1)
大明湖,涤心亭。 细雨凄迷,大明湖显得更加的萧索,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那一片片的残荷上,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整个湖面看过去,如同是飘了一层薄薄的烟雾,那都是雨点落在湖面溅起来的水花。不知名的小鸟,在残荷上跳来跳去的,扑棱扑棱的溅起杂乱的雨水。一阵阵冷风吹过,将细细的雨点吹得倾斜起来,淋湿了涤心亭的周围,幸好涤心亭的面积很大,坐在里面的人才不会受到雨点的侵蚀。 炉火炙盛,香气浓郁,照耀得林诗梓的脸色有点发红,显得更加的艳丽。她的身材很高挑,少女的曲线尽善尽美,这时候裹着厚厚的衣服,只露出雪白的脖子,却也有一番风味,如同是山林中的白雪公主,永远都是别人视线的焦点。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林诗梓都抬头挺胸,保持着淑女最优雅的姿态,秀美的瓜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林诗梓都是那种非常完美的女子,完美的令人无法挑剔,但是或许就是因为她过于完美,所以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如同是梦中的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碎了。 虽然林诗梓给了自己不少的帮助,还主动和自己拉拢关系,可是刘鼎并没有感觉到亲切的味道,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林诗梓和自己是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的,她总是显得要比自己高几个台阶。或许说,林诗梓已经习惯了从高处俯视众生,她的温柔、她的亲切、她的微笑,都是出于礼貌性的,对于刘鼎的出现也是这样。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忙刘鼎,只是为了保住自己,从这个方面来讲,她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甚至可以说。她所作地一切,都是因为刘鼎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如果刘鼎没有这个价值,兴许刘鼎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看上半眼的。在舒州这块土地上,还没有人能够让她完全放下自己的架子,和对方平起平坐。 相反的。她旁边地苏幼惜感觉要温柔可爱的多,也平易近人的多,这个温柔可亲的小姑娘,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尽管她手中总是握着长剑,总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的每个人,可是反而衬托了她的温柔。只不过,刘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苏幼惜总是在悄悄地观察自己,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观察自己。刘鼎却又想不出任何地理由:她们之间,之前是绝对没有任何接触的。 尽管林诗梓显得非常的热情,在餐桌上表现地落落大方。嘘寒问暖,软语微笑,将大家闺秀的风范展示到了极致,但是涤心亭里面的气氛并不显得如何热烈,殷红林是偷偷的苦着脸,只知道低头吃菜,他是被刘鼎抓来作伴的,这个电灯泡说什么也不能太亮了。刘鼎则在想着别的事情,时不时地还要推测苏幼惜的用意。对于林诗梓的关怀,表面上显得非常客气,心底下却不以为然:她还不如将这些菜折成现金,用来给他做军费。 这种场合最尴尬的自然是殷红林,他不想来,但是却被刘鼎抓着过来了,半路上他还想逃跑,结果被刘鼎一把摁住腰间,好像老鹰提小鸡一样地将他提了过来。幸好。满桌的美食让殷红林可以找到避免尴尬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刘鼎的面子,他是绝对没有机会品尝林诗梓的手艺的,尽管他知道林诗梓的手艺已经很久了。 原来,这位林家三小姐,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而且擅长厨艺。林诗梓最喜欢做的事情,乃是摆弄各种各样的美食,尽管现在还是早上。林诗梓明显是将早饭当作了午饭。她地理由也非常的充分:“你们昨晚忙了一个晚上,揭破了薛成的阴谋。肯定又冷又饿了。罡字营刚刚成立,一会儿你们肯定有干不完的事情,这顿吃好点,兴许可以到晚上才吃了。早餐本来是要清淡点的,但是我专门多做了些rou类,希望你们喜欢哦。” 刘鼎对于饮食一向没有什么要求,满打满算以为林诗梓不过是弄些家常菜,加些点心了事,但是来到涤心亭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古代人的美食,并不比现代的差,甚至比现代还要更加的铺张浪费。而且林诗梓为了这顿饭,是一大清早就起来忙碌的,这份心意不能抹煞。这一点,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林诗梓也从来没有透露。同时,他也感慨,在这种敌人随时都会到来地时候,林诗梓地这份定力,的确还是很让人佩服地。当然,这个镇定或许也可以解释成无知者无畏吧! 林诗梓落落大方的向她介绍自己的杰作,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十二道宫廷名菜摆上了涤心亭,这份功夫,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但听到她清脆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说道:“你们不要小看我的手艺哦,我是很认真的跟扬州的御厨学过三年的厨艺的,后来还拜了多位名师,我甚至还跟金针渡危叶星士老先生学过半年的针灸,所以,你们不要以为我只懂得琴棋书画而已。” 刘鼎赞叹的说道:“厉害!的确厉害!” 这可不是客套话。单就厨艺而言。林诗梓地确厉害。 同心生结脯是生rou切成条后打成回文式结子。再风干成rou脯蒸食;仙人脔是鸡块用乳汁调合而成;葱醋鸡是鲜蒸鸡;凤凰胎是鸡腹中未生地鸡蛋与鱼白鱼胰脏相拌快炒;五生盘是羊、猪、牛、熊、鹿这五种动物rou细切成丝。生腌成脍。再拼制成花色冷盘;逡巡酱是鱼片、羊rou块炒;清凉碎是果子狸烧熟后冷却。再冷切成盘;雪婴儿是青蛙rou裹豆粉下火锅;金粟平是鱼子酱夹饼;金银夹花平截是蟹rou与蟹黄平铺饼上。卷起后横切成片;八仙盘是将烤鸭分成八样形状;贵妃红是精制地加味红酥点心……任何一样。都是刘鼎从来没有接触过地。 只不过。这些美味佳肴看起来如此地鲜美。他却好像没有什么胃口。觉得还不如军营里面地大饼来地爽快。或许。这些美味佳肴就如同林诗梓地人。美则美矣。只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让人无法产生亲近地感觉。如果有一天她能够降临凡间。与民同乐。或许会更好一点吧! 看到刘鼎好像对自己地作品不是很有兴趣。林诗梓不禁有些失望。却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微笑着说道:“刘校尉。这些日子就要辛苦你了。请多用些。” 刘鼎含笑着点点头。埋头吃饭。那边殷红林也埋头吃饭。饭桌居然又变得平静了。 “王叔叔对你虽然有些偏见。但是你不要放在心上。”林诗梓面带笑容地说道。似乎很随意地样子。但是谁都知道。这句话才是这顿饭地开场白。 “刘鼎不敢放在心上。”刘鼎淡淡的说道,顺手放下了筷子。 苏幼惜给刘鼎倒了半杯的葡萄酒,温柔的说道:“这是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林大人当初也只被赏赐了两瓶。” 刘鼎说道:“刘鼎有口福了。不过,刘鼎从来不喝酒,谢谢了。” 这时候还没有玻璃杯,用来装葡萄酒地乃是瓷杯,可能是越州出产的青瓷,看起来格外的光亮,上面的图案也非常的细腻,的确是极品中的极品。情不自禁的想起檀木乡和桂花湾的事情,别人地瓷窑是要出产精美瓷器的。自己却引诱他们去研究水泥,也不知道是不是暴殄天物? 苏幼惜眉目如波,有意无意的说道:“刘校尉从来不喝酒吗?” 刘鼎认真地说道:“从来不喝。对于军人来说,喝酒误事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刘鼎不敢尝试。” 林诗梓微笑着轻声吟唱起来:“王瀚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00kS此情此景,对于刘校尉来说,最是恰当不过了。然刘校尉为国为民,教我好生佩服,这酒。就不喝了吧。只是这怀宁城的安全,以后就全赖刘校尉了。” 刘鼎正色说道:“三小姐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岂是一人之功。怀宁城的安全,刘鼎只是前锋,背后还得三小姐和王刺史鼎力协助,还得怀宁城的百姓全力以赴。所谓保家卫国。匹夫有责,然也。” 苏幼惜眼神微微一亮。却又迅速黯然下去。 林诗梓轻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必然会全力以赴,相信王叔叔那里,也会一心一意的,城内的士绅百姓,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地家人,保护自己的财产,保护自己的家园,当然也会全力以赴的。这一点,我想刘校尉完全可以放心。昔日张巡死守骓阳,我们想必可以效仿。” 刘鼎端起一杯葡萄酒看了看,然后又慢慢的放下酒杯,声音低沉的说道:“三小姐或者已经看出来,王刺史对刘鼎有些误解,这种误解或许在平时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在战时,千钧一发之际,却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刘鼎素来愚钝,才疏学浅,更不懂诗词,却也知道,一旦淮西军来袭,这防守怀宁城的指挥权,只能由一个人指挥。如果政出多头,朝令夕改,则怀宁城危矣!” 林诗梓轻轻的摇摇头,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明白你地意思,我爹爹虽然是文人,但是并不想袒护王叔叔。这件事情上,王叔叔做得虽然不够好,却也是拳拳报国之心。他忧国忧民,想得未免多了些。淮西军一旦来袭,王叔叔必定将指挥大权全部交付给你,你毋庸担心。只是这文人和武人之间的误会,岂是一时半会消解得了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化解能力。不过,我等作为后辈,是不是也应该稍微体谅体谅?” 刘鼎摇摇头,凝重的说道:“刘鼎的体谅如果有效果,刘鼎是可以体谅的,只是……” 林诗梓欲言又止,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苏幼惜点头说道:“自安史之乱以后,这种误会就从来没有冰释过,相反,越来越重了。刘校尉此言,小女子却也明白。但是,这天下大乱,皆因武人而起,安史之乱然也;天下大治,却赖文人之功,贞观之治然也。这一点。想必刘校尉不会反对吧?” 刘鼎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反对。 安史之乱,是大唐从盛世走向衰落的转折点,原本富饶强盛的大唐,在一夜之间,成了百病缠身的风烛残年。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多做叙述。发动安史之乱地安禄山,就是不折不扣地武人,他原本就是胡人。粗鲁野蛮,却深得唐玄宗的喜欢。当初玄宗好大喜功,不断在边境发动战争。以表示天朝上国地强盛,因此在边境上连续设置了安西、北庭、河西、陇右、朔方、河东、范阳、平卢、剑南、岭南十个节度使,委任统军大将以兵权和财权,其中又以安禄山的兵力最为强大。 固然,这些节度使在一定程度上,有效的维持了唐朝边境的安定,使得开元盛世在天宝年间得以延续,但是,节度使制度带来的弊病。却是致命的,巨额地军费开支,消耗了唐廷的财政储备,使得中央军兵力越来越孱弱,节度使军队远远超过中央军,最终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地方节度使不但有兵权,还有财权,他们可以不受限制的扩充军队。迅速的形成了最早期的藩镇。 杨国忠虽然被后世屡屡骂为jian贼,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还是很有眼光的,他极力主张废除节度使制度,将节度使的兵权和财权都收归中央,只不过,杨国忠采取的政策过于激进,而且大部分措施都是出自私心,执行起来自然远远地偏离了初衷,非但没有削弱安禄山的实力。反而迫使安禄山更快的发动了叛乱。将大唐推入了万劫不复地境地。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安史之乱都给大唐前所未有的重创。导致这个昔日的巨人始终无法复原,原本被大唐逐渐镇压下去的异族势力,也借机积蓄力量,乘势而起。在安史之乱后不久,吐蕃人就连续三次攻破长安,将人口财富洗掠一空,其余的党项、回鹘、突厥、契丹势力都随机崛起,尤其是曾经被反复消灭的突厥人,也利用这个机会,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主动和唐廷修好,利用唐廷的力量,处心积虑的壮大自己地实力。 安禄山之后,唐廷对于武人非常的敏感,对朝廷中的武将非常的忌惮,皇帝一方面要借助武将来镇压地方藩镇,但是又要小心翼翼的防止武将势力过大,威胁到朝廷的安全,因此政策屡屡反复无常,最终是劳而无功,到最后,皇帝干脆想到了新的办法,那就是借用胡人的力量来维持朝廷的安全。地方有叛乱,不是朝廷出兵,而是请胡人出兵,但是胡人出兵,是要讲条件,讲利益地,例如当初回鹘出兵,朝廷就是以洛阳的上百万人口作为酬劳的,现在这些人还悲惨的生活在庞右道的河西走廊,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相对于胡人的迎风而起,唐廷内的武将却是越来越凋零,镇压安史之乱的大功臣,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以及后来地李晟、李、王叔文等,先后都被解除兵力,归家养老。无论他们本身有多么杰出地能力,有多么洋溢的才华,在这片黑暗地土地上,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朝廷积弱,地方上的势力自然越来越强盛,他们吸收人才,招兵买马,训练军队,侦察地形,蠢蠢欲动。地方武人势力越是炙盛,唐廷对于武将的猜忌就越深,而对于武将的猜忌越深,越导致唐廷无法有效对付地方武人,这似乎已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谁也没有机会破解,只能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王博是典型的文人,固执的认为是武人的野心导致了天朝上国的沦陷,因此顽固的不肯给武人崛起的机会,尤其是好像刘鼎这样的野心分子,但是情势变化,出乎意料,最终,他还是不得不让刘鼎掌握了舒州的军权。事实上,就算他刘鼎不崛起,贝然清、贝丹山等人始终也会崛起,在这一点上,刘鼎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让步。既然要有人称为地方霸主,那还不如让自己来的痛快。 他顺手拿起一颗桂圆,慢慢的咀嚼着。 林诗梓痛心的说道:“若是往昔,这桂圆不过五文钱一斤,如今,却要三十文。尚且有价无市,唉,关卡多如牛毛,地方壁垒深重,非朝廷痛下决心解决不可。” 刘鼎没有说话,心底下却不以为然。 朝廷难道不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朝廷现在还有能力吗?朝廷的政令能传遍长安城就不错了。 林诗梓沉默片刻,又惋惜的说道:“那荔枝,是断断不可有了,今年。我还没有吃上荔枝呢!” 刘鼎接口说道:“荔枝、龙眼都是岭南佳果,只要到岭南去,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林诗梓摇摇头说道:“我们怎么可能到岭南去?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如今,也只能回味了。” 对方出口成章,刘鼎只有听的份,暗想林家三小姐你不会是准备教导我读书写字吧? 却听林诗梓喃喃自语地说道:“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岂闻一绢直万钱,有田种谷今流血。洛阳宫殿烧焚尽,宗庙新除狐兔**。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小臣鲁钝无所能,朝廷记识蒙禄秩。周宣中兴望我皇,洒血江汉身衰疾。” 这是杜甫的诗句,刘鼎虽然不是很懂,却也能领略其中的意味,杜甫那种憋闷的绝望的心理。似乎能够想象一二。他想了想,缓缓地说道:“林小姐,请恕刘鼎说得直白,这个世界,必须打烂了重建!沉浸于过去是没有用的,只有放眼未来,才有希望!” 林诗梓眉目轻闪,似乎在细细地回味。苏幼惜淡淡的说道:“所以你积极致力于破坏工作?” 殷红林微微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刘鼎。 苏幼惜好像对刘鼎从来都有些偏见。经常说话带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刘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静的说道:“苏姑娘言重了。我刘鼎的确是在破坏,然,天下间又何止我在破坏?淮西军不是在破坏?宣武军和淮南军反复争夺徐州地区,白骨千里,十室九空,难道不是破坏?胡人争霸河北,河东、范阳、成德三个节度使相互攻讦,血海飘橹,尸横遍野,难道不是在破坏?这个世界,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因此,讨论破坏已经没有意义,智者应该放眼将来,讨论重生和建设!” 苏幼惜意味深长的说道:“难道刘校尉有如此雄心壮志?果真是王霸之气!” 刘鼎不理她的讽刺,认真地摇摇头说道:“里面说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见社会的发展,是有着一定的规律性地,破坏之后,总是要进行建设的,总不能一直破坏下去是吧?开篇又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现在的局势,和三国时候差不多,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最后必定有人一统天下。这个人,未必就是刘鼎,或许是其他人。但是,无论是什么人,这个世界肯定会重新凝聚,肯定会重新融合,战争,始终会消失,世界,依然是如此的美好!” 林诗梓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是陈寿的?但陈寿的里面并无这样的语句……” 刘鼎微微一窒,随即说道:“那是民间艺人自己编写的书……” 林诗梓很认真地说道:“那你有没有这本书?如果有,借给我看看。” 刘鼎没想到她居然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于是说道:“不巧!不在刘鼎身边!在霍山县呢!” 林诗梓明显有些失望,随机说道:“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拿给我看看。” 刘鼎满口答应,继续说道:“痛苦,只是短暂的。如果大家懦弱的不敢面对这残酷的一切,现实反而会更加的残酷。先破而后立,这句古语你们应该比刘鼎更明白。” 林诗梓和苏幼惜面面相觑,显然理解不了他的话。 刘鼎忽然想起很有哲理的一句话,于是淡淡的说道:“黑暗正在过去。光明还会远吗?黑暗,始终会过去,只不过,我们现在大家都处在黑暗里面,所以看不清前面的道路,看不到黎明地到来。可是纵然如此。我们依然要奋力前行,如果停留在原地等待,永远都看不到黎明。” 苏幼惜和林诗梓对望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林诗梓缓缓地说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 苏幼惜眉目轻闪,转换了话题说道:“观昨晚之战,刘校尉似乎不太会骑马?难道刘校尉以前从来没有骑过马?” 刘鼎随口说道:“以前地确未曾骑过。” 苏幼惜目光轻轻的闪了闪,满怀深意的说道:“刘鼎。你当真是寿州人?”
刘鼎随口说道:“当然。” 苏幼惜紧追不舍的说道:“寿州那里人?盛唐?霍丘?安丰?寿春?” 刘鼎随口说道:“寿春。” 苏幼惜微微蹙眉说道:“寿春并无刘姓大族,不知道你家乡在寿春哪里?秦王殿下?” 刘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苏幼惜清澈的眼睛。慢慢地说道:“苏姑娘,你是要查究刘某人的来历吗?莫非,你也对刘某人地身份起了怀疑,甚至以为刘某人是黄巢地儿子刘鼎?” 苏幼惜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说道:“不敢!” 事实上却是默认了。 旁边地殷红林张大嘴巴。 黄巢的儿子? 林诗梓的眼睛,也深深的凝视着他。 刘鼎淡然自若地说道:“苏姑娘并不是第一个怀疑刘鼎身份的,淮西军就怀疑刘某的身份。只不过,苏姑娘地问题,刘某实在难以回答。事实上,刘某也感觉到非常的困惑,难道仅仅是因为名字相同,刘某人就被错认为是黄巢的儿子?” 苏幼惜心有不甘的说道:“清淮军中,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吕延冠、秦迈都略有耳闻,却不曾听说有刘鼎。但昨日观战,刘校尉是如此的骁勇,杀人盈野。如入无人之境,敌人闻风披靡,按理说,这样的勇士,在清淮军里面,也应该是大大有名的,顾大帅是有名的伯乐,他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地。” 刘鼎呵呵一笑,淡淡的说道:“这个问题。刘某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刘某人倒是有个建议,如果苏姑娘对刘某的来历感兴趣。不妨积极追查,刘某人一定尽力协助,帮你查过水落石出!” 苏幼惜轻轻的咬着薄薄的樱唇,有点挑战意味的说道:“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刘鼎笑着说道:“刘某倒是希望苏姑娘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然后还刘某人一个清白。” 林诗梓蹙眉说道:“当日突厥人和黄巢军战于颖水河边,刘鼎乃是突厥人的主要攻击目标,按理,刘鼎应该没有生存的可能。后来突厥人报战功,也说刘鼎已经战死。但是,突厥人虽然声称刘鼎已经战死,可是却没有发现尸首,这不能不令人怀疑,那个刘鼎也许还有生存的可能。” 刘鼎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刘某已经听不少人说起过,甚至在刘某和淮西军交手地时候,他们也误认为刘某就是那个刘鼎。只是,刘某自己反而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刘某甚至不清楚,为什么黄巢的儿子会姓刘,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苏姑娘能够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刘某人感激不尽。” 苏幼惜沉吟不语,眼睛深深的盯着刘鼎,好像觉得刘鼎是在撒弥天大谎似的,撒谎以后还如此若无其事的人,她还是头一次看见。看她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将刘鼎的身份查过水落石出,她就不叫苏幼惜。沉默片刻,苏幼惜才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刘鼎昂然说道:“洗耳恭听。” 苏幼惜美目顾盼,神采盎然,慢慢地说道:“因为你出生地时候。身有暗疾,邻居们都说你可能活不长久,刚好有游方和尚路过,说你只要改姓,就无大碍,于是你就改姓刘。” 刘鼎平静地说道:“原来如此。刘某明白了,谢谢姑娘地解释。” 苏幼惜目光萦绕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说话,好像是在仔细察看他的反应。 酒足饭饱,刘鼎站起来,淡然说道:“刘某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就告辞了。怀宁城的安全,三小姐不必过虑,只要刘某人还活着一天。淮西军就休想踏入怀宁城半步!” 言罢,告辞离去。 大明湖边,留下两个少女深深的沉思。 林诗梓悄悄地耸耸肩。看着刘鼎地背影出神。 苏幼惜却默默地坐在那里,明亮的大眼睛一转一转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在穿过回廊的时候,郁闷了大半天的殷红林忍不住说道:“黄巢的儿子不是个白痴吗?她们两个怎么会这样认为?” 刘鼎淡淡的说道:“这就叫好人难做啊!” 殷红林说道:“黄巢的儿子明明已经死在了颖水边上,现在却又说你就是那个刘鼎,难道这时间还有还魂的事情?” 刘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觉得呢?” 殷红林一撇嘴,不假思索的说道:“难道我连一个白痴和正常人都分辨不出来了?不要太小看我的智慧!你要是那个白痴刘鼎,我一头撞死在大明湖里面!” 刘鼎微微一笑,不再理会。 离开了刺史府以后。殷红林继续去忙他地后勤事务,罡字营刚刚成立,除了武器之外,还需要筹集大量的粮草、被服等其他物资,还要征集民夫,一连串的事情,足够他殷红林去忙的。不过现在讨厌的贝丹山已经离开了怀宁城,殷红林在城内没有了危险,走到那里都是满面春风的。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越干越有劲,反而觉得比以前充实多了。 刘鼎却来到了大街上的招兵点,亲自看看已经招收可多少士兵。秦迈正在负责招收乡勇,看到刘鼎过来,急忙站了起来。旁边的几个人虽然不认识刘鼎,但是看到秦迈都站起来了,他们也急忙站起来。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报名参军地人不少。怀宁城的青壮年保卫家乡的热情很高。 秦迈汇报说道:“情况还算不错,现在已经招收了三百多人了。部分已经送到军营里面去,这里还有三十多个。” 刘鼎仔细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前来报名的壮年还是蛮多的,看来当兵也不是很坏的出路。那边已经招收到了三十多个兵员,身体素质也让刘鼎满意,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是也比霍山县的歪瓜劣枣好了不少,就是却少了一点点杀气。这个需要后天的磨砺,天生是没有地。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叫道:“大家都是当兵,凭啥子他们可以当?我们不能当?叫刘鼎出来给咱说个明白!” 刘鼎抬头看去,看到警戒线外面拥挤了不少人,不满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这些人,有部分是难民,大部分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的游手好闲分子,甚至还有些看起来好像盗贼的人,身体素质倒是不错,甚至有几个身上还有淡淡的杀气。舒州的土地兼并情况非常严重,失去土地的农民占据了六成以上,出现这样地场面也就不奇怪了。 刘鼎低声地说道:“为什么不要他们?” 秦迈谨慎的说道:“这些人,都有不良地前科,不容易管理,我们可以挑选的兵员很多,我就……” 刘鼎看了看外面,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需要这些人。” 秦迈犹豫片刻,还是谨慎的说道:“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是这里的闹事分子,不安静,他们加入军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来。我现在招收的这些兵员,都是有田有地的……” 刘鼎认真的说道:“有田有地的人,固然便于管理,但是他们的拼死精神,肯定不及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这次淮西军要打到舒州来了,威胁到了他们的家园,他们才会显得如此的积极。一旦没有了淮西军的威胁,这些人的劲头就抬不起来了。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淮西军!眼光放长远一点!那些没有土地的人,这些难民,这些盗贼,他们一无所有,才是最理想的兵员,他们想到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只有拼死的战斗!除了战斗,他们再也没有出路!无论他们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事,只要他们愿意洗清自己的底子,我们都欢迎。” 秦迈点头表示同意,对身边的几个人吩咐着。 刘鼎走到警戒线上,看着外面说道:“我就是刘鼎!你们谁要见我?” 此言一出,全场马上肃静。 那些想要参军的人员,都用羡慕而敬畏的目光看着刘鼎,一时间竟然谁也不敢说话。人的名,树的影,刘鼎虽然来到舒州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他的名字已经被有心人熟悉,有些人甚至还打探到了他在霍山县的行为,那股弥久不散的杀气,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够练就出来的。 忽然间,人群中有个老人颤巍巍的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刘大人,刘大人……” 他旁边的大汉急忙将他搀扶起来,周围的人群也让开了,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老人。这个老人至少已经六十岁,佝偻的身体,深陷的眼珠,稀疏的头发,都说明他已经处于风烛残年的境地,难道,他居然还要报名参军? 老人用力的举起自己的双手,艰难的说道:“大人,老朽有话对你说,老朽有话对你说。” dajiadu 手机用户可访问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