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篇 二十三:萨谟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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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Napo,我与坦克罗利站在老城区一栋漆有红色外牆的建筑前。 它在众多意大利黄古旧建筑群中分外显眼,有个拱劵结构的门廊。单从外观上去看,黑漆漆的室内,绿色的桌灯光,不知道这究竟是家什么样的店。当你沿著门廊的石阶抬脚走上几步,只需要几步,马上可以嗅到一股浓郁的出炉麵包麦香味,以及肥得让人流口水的手工奶酪芬芳。 没错,这是一家餐馆,一家给人感觉开了一个多世纪,实际只开了二十年的餐馆,若不以外牆颜色来评判这样的一家店,似乎也难找出有何特别之处。但你只要进去,就会发现这家店有著其他店截然不同之处。奇特之处在于它的内牆,密密麻麻的砖上,被人写著各种各样的留言,在用餐时你可以向店家提出想写字,便可以获取一块砖的位置,留下你的大名以及你想写的任何文字。 仔细去看这家店牆上留言,五花八门,最多的是恋人留下的纪念。 在店家的柜台酒架上,放着一张年轻男女的小幅合影照,你会质疑这是不是店主夫妇年轻时的纪念,但是,错了,因为他们已经年近古稀,而那帧照片上的男女无论穿著还是髮型都是80年代末期的模样,上面的俩人,是店家老头的儿子,以及他那位没有过门的媳妇。 老头被人称作拉斐,是个居住在这裡的萨谟奈人,过去曾经也居住在马尔西人聚集地,期间有相当长一段日子,举家搬迁到了西西里的阿格里真托。若干年后,他们又重新搬了回来,并且在这里开了一家餐馆。 他的儿子小拉斐,在我们整个社区里,是名传奇般的人物,一个被别人誉为“萨谟奈”人的黑帮份子。 他是我从小最崇拜的偶像,也是心目中的大哥。 马尔西人聚集地成分複杂,因为这里是整个坎帕尼亚地区山地民族在Napo的混居之地,形成一个个社区,和古老的华夏民族一样,都具有守望相助的习俗。因此,他们保有一定的群居特性,乃至于黑帮也是如此。这个小“拉斐”在我童年时,就是当地一个激进组织成员。 小拉斐大我七岁,曾经就读过我所在的黑帮学校,是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独力建设起一个暴力团的首领。因为就住在附近,这人常常带著些小流氓跑来,收取小孩们的保护费。别人只要看见他那道著名的,从下巴延伸到眼角的阴森刀疤,个子再高大的,人数再多的,也不敢与之交手,基本都是低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去。 总之,这个人十分粗野,但却从不欺负自己社区的孩子。整天和一群社会渣滓们泡在酒吧里打台球,既不上课也不工作。 “他曾经杀过人。”很多小孩都那么说。同时听的人就会联想起他那道刀疤,胆寒地打个冷战。 “没事绝不要与这个家伙混在一起,看见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家长们都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子女。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在整个街区就是一个传说,每个人都会对他那道伤疤评头论足,从杀过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再变成杀过五个,到最后变成很离谱的十多个。 小拉斐是这个街区的噩梦,没有好事与他相连在一起,但是坏事都与他有关。 这个人进进出出炮局,就像住旅馆一样。虽然恶名昭著,但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在街道上有过任何暴力行为。而这样的一个与我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家伙,却很离奇地成为了少年时期最沉重的一页,尽管我被灌输要当心这个人,但他还是走进了我的生活,成为了我至今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最早遇见他的时候,是在黑帮学校就读的第三个月。当时的学校里几个小子在外惹了麻烦,导致另外两所黑帮学校出动了近两百人包围住学校。门口都是杀气腾腾的流氓,扬言只要是出校门的学生,无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一律往死里打。 校长急得无计可施,只得关闭大门,在办公室往炮局打电话,同时也向校董会求援。但是这场危机,却让小拉斐轻易化解,他在门外和对方人说了几分钟话后,人群开始散去,等到警察赶来,却将他带去了局子。 但是那一天,小拉斐高高瘦瘦的身影,成为所有面朝街道教学楼窗户里的女孩们,心里的英雄。 我也是当时极度崇拜他的其中一员。 再一次遇见他时,是在和人踢球时,看见这个人半坐在地上,手臂被人打了一枪,整条衣袖都被鲜血浸透。我和邻居将神智不清的他扛到院子裡,我的家人头皮发麻,因为他们不愿给自己找上什么麻烦,于是给他简单清洗了下伤口,塞给他些钱,让赶紧去医院。在他走后,全家人都在院里清洗留有血污的地面。然后关上大门,禁止小孩外出。 看客们可不要以为我是因为善良所以才去救他,因为我这人基本是不会怀有什麽善心。所作的任何事都有自私的一面,对待小“拉斐”也是一样。那是因为我当时在黑帮学校裡就读时常被人欺负,这是难免的。黑帮学校就像一所监狱般,新人被欺负是个过程,等到被欺负够了,你就可以成为欺负别人的那种人。弱rou强食,是这家学校的宗旨。所以,刚入读该校的我,急于给自己找个后台,但我却从来也没想过,这个人一旦成为依靠后,是件多麽危险的事。 小拉斐消失一个月后,又像过去那样趾高气扬地带著几个喽罗在街上招摇过市。我和同伴们远远偷看他们,手里抱着足球。 “你,”他在街对面停下,指了指,示意我上前。我心中一阵得意,心想曾救过他,应该算熟人了。流氓虽可恶,但也活得盗亦有道。我站在他高大的影子下,做出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他从裤兜裡摸出几张钱,呵斥道:“我不欠别人的情,你马上拿著它滚吧。” 说完,将钱重重塞在我手裡,扬长而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追赶起来,但是他猛地站住,转过半个身子,恶狠狠地做出要揍人的动作,于是,我们一群小孩哄然而散,各自逃回家里。 我不明白,觉得这个人冷酷极了,或许根本不该把兴致放在他身上,他就如同传言那样,是个不近人情的兽类。 我感到委屈,曾经帮过他,也冒过风险,但是他竟然如此对待我,怎么说我也在自己这街区充当一个小流氓头子的角色。但是这个人,让我脸面全无,让我在全部人面前出丑。 于是大受打击的我,再也不在学校里吹嘘,他跟我有多铁瓷。但是,此前的恶劣影响已造成,有个别几个小子蠢蠢欲动,他们常常在回家的路上堵截,硬要逼我把他找出来,让证实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一再否定我与他有任何关系,但得到的,是他们的嘲弄。 于是,被刺激后,头脑发热的我就打算和他们做个了结。因此,我对他们夸口,可以让他出来,此前我说不认识他是因怕有人想要害他。于是,约定在几天后的晚上,在周围的一个溜冰场里见面。 我不得不到处找他,硬着头皮地寻觅踪迹。好在,邻居孩子老妈认识他母亲,曾在年轻时一起在渔产品加工厂里做过罐头。因此,通过她给的地址,我来到一所距离火烧公寓不远的两层小楼前。 我等了半小时,始终不敢敲门。头脑裡满是那种酗酒的老爸、满面横rou肥猪般模样的家长,出这种人材的家庭,一般都很失败,因此我觉得这家人一定很霸道无礼。结果,一个瘦小老头出来拿报纸看见,扶著眼镜问我找谁。通过说明我才知道这老头是他爸。从外貌看,老头更像一名教师或一个花匠,很客气,闪身让我进屋,告诉我小拉斐住地下室。 那是一间很大很空旷家具极少的,亮着绿色壁灯的潮湿屋子。屋中央是一张床,上面躺著个赤膊上身的人,正在睡觉。周围放着一套即便在当时的富有家庭裡都鲜见的高级音响。 我站在门口,望着他,大气不敢出。 “你来做什么?”他的手臂架在额头上,阴影裡是斜视的目光,在惨绿的灯光下,那道刀疤更加狰狞,同他口吻一样寒气逼人。 我没有回答。 于是,他坐起身,几块腹肌线条清晰,帅气至极。他取了一支烟,点燃后问:“惹了麻烦?” 我站在那里,把大概经过对他说了一遍。他摇摇头,冷淡地说是我自找的,他不会去,因为我俩一点关系也没有。言罢,继续躺下,侧着身子听他的音乐去了。 我无趣地站在那里,自嘲了几句,然后怏怏地上楼,打算回去。这时,他忽然对我说了一句,道:“我这样的人,与你有关系,比没有关系危险得多,你还是尽量远离,少在别人面前多提我。” 几天后转瞬即至,夜里,我极其不情愿地往约定地点赶,去和那些人碰头。我不知道今晚会怎样,但我有自己的尊严,从来也不想当缩头乌龟。可到了那裡后,我惊奇地发现,小“拉斐”已经来了,在他身后,还有两名高个,我几个同学正在讨好般地为他点烟。 “你来了?怎么这么晚?”他回过头看看,依旧还是那冷冷的口气,跟著一把搂住我肩头,拉到那群人中央,说:“你们这群垃圾要我来,我来了,就在这,你们找我有事么?” 那几个小子唯唯诺诺,大多陪着笑脸,说是开玩笑,没有其他意思。然后小拉斐让背后的两人去搜光那群家伙身上所有的钱,狞笑着走了。 此后,学校里的垃圾们,知道我背后有如此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对我尊敬有加,连高年级生也不敢主动来招惹,更有一群姿色不错但是疯疯癫癫的女孩,主动找我约会。说句老实话,这所学校虽然是黑帮开的,但美女如云,实在是一大奇观。 于是,我和这个小拉斐有了来往,但是至始至终也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依旧常常不给我面子,甚至当众羞辱。但我很清楚,他有他的想法,也许,那样做的目的是在保护我。 一年后,小拉斐全家搬离了Napo,去了西西里的阿格里真托。 这个传奇人物就这样在我们小孩的心里变成了回忆,虽然搬走很久,但人们茶馀饭后总会兴致勃勃地提起他,绝大多数都是诅咒。 又过了几个月,人们逐渐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个人存在。街面上,新生代的小孩开始替代我们喧哗、大闹、踢球。我们逐渐长大。也慢慢淡忘了他。 唯一一次提到小拉斐,是电视里一则新闻,说的是阿格里真托街头枪击,有个黑帮被人打死,一些人在说,大概是小拉斐吧,似乎阿格里真托就他一个流氓,死个把人都与他有关。除此之外,再也没人提到他。 这个人逐渐变得无人提及,不仅仅普通人,就连曾经有些关联的人,也都已完全遗忘了他。 直至他离开后的第三年夏天,我正巧与儿时玩伴们插著手走在皇宫附近,手机响了。 “我回到Napo了,林锐,我是拉斐,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是个鼻音很重的声音,我一时之间没想起是谁,但他依旧自顾自说话:“我打了你家里电话,你姐说你出门了,所以给我你手机,你现在好吗?”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已有点肚子的成年人,除了脸上那道刀疤外,我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他叫了辆车,拖着我和玩伴来到他暂住的酒店大厅。 我手插裤兜,呆站在那里,努力回忆他过去的长相,似乎怎么也同这个人联系不到一起,同样的,我的那些玩伴,也相互之间嘀咕。 小拉斐显得很热情,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他拥抱住我,说:“林锐,我的老友,我刚回来,就马上想到你。”跟着,他指著一个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姑娘对我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我马上就要成家了。” 我们坐在那里,询问他这些年都在干嘛?怎麽也不打个电话。那个年轻姑娘含笑地看著我们,并不言语。 小拉斐说他搬到阿格里真托后,一直在厂里打工,他觉得自己不想混黑道了,所以打算好好工作。几年间,他做了些买卖,赚了点钱。这次回来,他准备开家餐馆,然后与他未婚妻完婚。 “我厌倦了,真的。”他仰著头,朝上喷出一个烟圈,叹道:“我感到,过去就像个傻瓜一样。平静地生活多好......”然后邀请我们去看他的店。跟著一大群人挤到他的道奇车里,开到了红色外牆的餐馆门口。只不过在当时,红漆还未被刷上,还是本身的象牙黄本色。店内堆著各种建材,四个小工在里面忙碌,嘈杂一片。他走在过道中,不住闪身让道给走来走去的人,掏出本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写着什么。 我们和他未婚妻站在室外,有点尴尬,彼此无意间眼睛对上,含笑点点头。那个姑娘终于开口:“你们,很好的朋友?” 我嗯了一声,但有些迴避地说:“从小认识,他可是我的偶像。” 黑发姑娘说她都知道,然后指著他说因为小拉斐现在学好了,所以才决定嫁给他。然后与我们说了些他们在西西里的生活,并且说等店子开张,让我们有空就去捧场,不收钱,给他们多招点生意。小拉斐从里面出来,兴奋地拿起一支油画笔,沾上油漆,和他的未婚妻,在餐馆的一块砖上写字,然后对我们说他要把这里建设成恋人之角,让所有处在热恋中的人在这里留下珍贵纪念。最后,我们几个把电话留给他,打的回家。 我没有想到,这个小拉斐竟然又回来了,而且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想做好人,想要平静地和自己爱人完婚,开家乏味的餐馆,了此一生。 或许,走江湖的人终有厌倦的一天,这一天迟早会来,或许对他们而言,这样的归宿是最好结局。但是我真的,已经很难再将他和过去那个狠角色联想在一块,他对于我来说,已经生疏了太多,我变得不认识他了。 没多久,他的餐馆开业。那天,他开车跑来马尔西人聚集地派发打折劵。。于是,人们蜂拥而去,他的餐馆人声鼎沸,虽然我老爸很不喜爱这种场所,但也坐着,吃完饭就早早自己散步回家去了。 良好的局面打开后,餐馆生意一直很旺,他负责採购,他的未婚妻担当收银,他爸妈当厨工,还请了一个波西米亚人当大厨。我时常过去,但总是遇不到,因为他家裡分工,白天是他,晚上他父母。去了几次又免费吃了几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最后也渐渐不再去了。 我依旧过着我平淡无奇的生活,上课、泡妞、炫耀、跳舞以及偶尔打打架,一天又一天过去。与他的交往就像我数年前一样,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是我们实在不愿意再去打扰他的平静生活,也或许是,我们年少气盛正如当年的他,总觉得已产生代沟,格格不入。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头听见一则好笑的传闻,这才想起他。有人在说,小拉斐现在一直在被人欺负。卡西多雷地区的混子们,时常在他店里赖帐,甚至想要烧了店子。我和玩伴们感到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这种事,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啊。他是谁?他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小拉斐!红“萨谟奈”黑帮成员,谁敢老虎头上捉虱子? 我们怀著极大的好奇走去他店子,结果看见他关著门,一个人坐在餐馆前台阶上抽着闷烟。当看见我们到了,眼中竟闪现难以置信的泪光。 “这个艹蛋的世道。”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扯开衣服给我们看他以前光荣的标记,一些伤疤,流着泪似笑非笑地说:“我厌倦了,我是真的不再想混黑帮。但我得到了什么?受尽一群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臭流氓欺侮,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报答?” 原来,他的店子开了没多久,因生意太好,招引来一批流氓(其实连黑帮都排不上)。这群人没事就去他店里吃白食,因为大多发生在夜间,所以他一直不知道,直到有一次他爸病了去顶几班才明白过来,俩个老人家已经被这群流氓白吃白喝了一个月有余。怒不可遏的他同这群人就在店门前打了一架,结果是那几人被送进医院。但是谁能料到,那件事后,流氓们变本加厉地来找麻烦,不是往他店里放蛇把食客吓走,就是想烧了餐馆。儘管他态度强硬,但也已经渐渐难以招架。我望著他,听著他的阐述,已经再也看不到这人以往的霸气,他就像是个会打些架的普通市民那般,对著我们吐苦水。
“早知这样,我还混黑道,我居然会受那种渣滓的气。”他恨恨地将半截烟丢得很远。 之后不久,他父母出资找来那批流氓,请他们吃饭,付了一笔钱让他们别再来捣乱,这件事也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但是隔了没多久,我们又听说,他未婚妻跑了,也没回老家,就是失踪了。他把餐馆关了,到处找寻他的爱人。。。 小拉斐再次消失,谁也不知他跑去了哪里,几周后他的父母重新把店开了起来,勉强维持着。就这样,他消失了大半年。。。 “真是好事多磨啊,混黑道的就是这个下场。”我老妈一脸大谬不然,团著手坐在饭桌前,谈着这件事,对我说道:“所以从小,父母让你不要在外胡混,就是这个道理。” 而我爸则坐在那里看报,摇头一言不发。 这真是他该有的报应吗?过去他是混黑帮,一点也没错。但是,现在他仅仅只是想要做个好人,他想要平静的生活,这要求很过份吗?站起身,我打断老妈的唠叨,喊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他是个好人,只是你们并不了解他。老天在上,不要再说他的坏话。” 父母有点吃惊地看着我,彼此叹气,说我从小受他影响实在太多,但是至此以后,他们也尊重我的发言权,不再提起小拉斐,这个人就在我们生活里完全消失了。 但是没有几个月,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大事。 那天,我老妈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大家正准备开饭,彼此坐在桌前谈著无聊的事。她脸色发白地跑进厨房,甚至连手上的皮包也忘记放下,眼神惊恐地对我们说:“杀人了,一整间屋子都是血,死了4个人。” 于是,我们纷纷丢开餐具,跑出屋子。只见大街上人山人海,大伙都跑向一个破酒店,去看热闹。那里已挤满警车,几名警察正架起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出来。周围人流鼎沸,我拼命挤进去,结果看见小拉斐目光呆滞地坐在警车里。 据亲眼目睹他施暴的人说,小“拉斐”怀揣著2把手枪,冲进这家酒店的一间客房,打了16发子弹,然后掏出弹簧刀,将受伤倒地的人全数捅死。。。。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会让他完全失去理智?我不知道,整条街满是他的新闻,有人说被架出来的死人尸检发现胆都破了,有的说不止死了四个人,总之,众说纷纭,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既有说得极其离奇的,也有说他很可怜,不该被抓走。。。。。。 我不想去知道,那天发生的事,而我,更加不想见到他被审判,无法想像,小拉斐竟然可以杀那么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让我感到害怕。总之,我不愿听到任何有关他的事,以及看他被送进监狱。 但是,他毫无悬念地被判了刑,据说有很多人在法庭上声援,说是为民除害,但他所犯下的罪孽太深重,被送去那不勒斯监狱服刑一十八年。。。。。。 我越是躲避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越是听闻越来越多有关他的传闻。大致的原因是,那次他父母请客流氓们吃饭之后,小拉斐变得不再关心店子,天天在外宿醉,整日不归,人潦倒不堪。当他有一次回家拿钱,发现自己未婚妻不辞而别。于是,他便开始漫漫无期的寻觅之旅,最终找到西西里,他未婚妻老妈不让见面,并且将他轰赶出去。原来,那天他父母请客吃饭后,有一个流氓中途离去,跑到他家里,jian污了他的未婚妻。黑发姑娘并未对他人说起此事,其实是根本找不到他,直到有次去医院做胎儿例检,被查出患上艾滋病。因此,她选择离开,而传染给她的,就是强姦她的流氓。 他的未婚妻再也没回家,不知道跑哪去了,直到最后身上一分钱没有,才回了西西里老家,而小拉斐寻到她时,差不多就在等死阶段了。 因而,她们一家恨透了小拉斐,而只有未婚妻至死深爱他,选择远离是为了不想把病传染人。 跟著,就是我们所知道,那场破酒店血腥杀戮的一幕。。。。。。 我此后去探了一次监。 他坐在那裡,胡子邋遢,那道伤疤醒目地爬在他脸上。我望著小拉斐,一时无话可说。 “我很感谢,你来看我。”我看见我时有些欢喜。 于是,我们说了几句话。 “我,一点也不后悔。那天,我就这样掏出枪,一进门,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光,然后掏出刀子,将每个人的喉管割断。”他望著气窗射下的一缕阳光,贪婪地嗅着空气,惨笑道:“他们不该死吗?这群人就没人去收拾吗?我究竟干了什么?难以置信。。。怎么说我也是聚集地出来的狠角色,居然会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早知如此,我就混黑帮,混到死得了。滚吧,什麽好好做人,平静的生活,我怎麽会落到这么可怜的下场?林锐,我已经完了,我恨透这个该死的世道。他们必须得死,必须有人送他们下地狱。。。” 一位狱警过来,让不要情绪过于激动,他稍稍平静些后又说:“林锐,你要知道,人是不能走错路的。我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再干一次!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与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你会很危险。看,我就是一个渣滓,到死也改变不了,如果能够有像你那样的家庭,我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但是,我自出身就在大垃圾场,从小就没受过什麽教育。。。我父母都是好人,他们一辈子巴望我能够正常生活,而我最终也按他们意愿去做,可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Holeethmen,你是除了我家人外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谢谢,我们永远是朋友。但是,现在,请你也走吧,我不想再见你,我看见你就想哭,我看见你就会想起我的过去,你把我忘了吧,我这样的垃圾是根本不该出现在你生活中的。。。。。。” 我始终沉默地听着,让他尽量发洩,时间很快到了,我离开探监室。走在空旷大院里,日光正猛,让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坐在出租车里,哭得死去活来,慨感自己少年时代就此终结。 离开意大利前往美国的这一年,小拉斐在狱中自杀了。在告别人世的一周前,他未婚妻以及没出世的孩子,死在西西里一家医院里。按教义,自杀的人无法上天堂,但是社区教会仍给他做了场极为隆重的弥撒和葬礼。几乎大半的邻居都去见了最后一面。他穿著一辈子没有穿过的黑色西装,闭著双眼,就像沉沉睡去那般,伤疤显眼地横架在他脸庞上。他还如此年轻,但已走到了人生尽头。那弯弯的嘴角,带著一丝轻藐的冷笑,似乎在嘲弄这个无情的世道,也似乎讽刺自己可怜的一生。 “在古代,要知道,古罗马人每一次和萨谟奈人作战,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不是几千人,而是数万人。。。而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巨大的牺牲换取。因为,萨谟奈人,是唯一会奋战至最后一人的强悍民族。这个民族,无论处在何时何地,至始至终也没有低下过高贵的头颅,即便是同盟者战争,古罗马人利用分化政策给予公民权,但是最终奋战到底的,唯有萨谟奈人和马尔西人。。。”我的老爸感慨地叹息,他仰望星空,道:“他是一个真正的萨谟奈人,不容轻视,无法轻辱!因为他有着他的尊严,以及一颗坚强之心!我想,他现在已经会,不,一定会,和他的西西里姑娘幸福地生活在天堂里。” 在红色外牆餐馆里,往左边牆头细心寻找,你会发现,在一块深色砖上,有人用绿色油漆写著: 拉斐——玛丽亚娜,永不分离,一生相爱。 这是小拉斐重新回到Napo打电话给我那天,和他未婚妻脸贴着脸,温馨写下的爱之宣言,也是这家店最早出现的一段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