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爱情还在虚无飘渺间
第四十章爱情还在虚无飘渺间 倪永昌医生家住在医院不远处，离医院大约二三公里的样子。交通很方便，有地铁、有公交，他自己有自行车、有摩托车、也有汽车。不过，平时他都是走着上班的，以他的步幅和身体情况，快一点的话到医院是十几、二十分钟，慢一点三十分钟左右。 科室规定，医护人员7:20前到医院。 早上吃饭的时候，mama跟他说，有人介绍了一个女孩儿给他，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看看。接着就说他今年好快三十了，要早一点结婚之类。 倪永昌很头疼，他最怕mama的关于他婚姻的唠叨。所以他就说自己要上班了，草草地吃了几口饭，逃也似地出了家门。 看看时间还早。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地铁站。他就走进了地铁，很久没有坐地铁了。 坐地铁其实是坐远了，因为地铁的方向是另一个方向，下了地铁，还要走一段路。地铁只有两站路，所以只有五分钟就下了车。 上海早上的地铁，那是太挤了，与北京一样，所以上海和北京的地铁是赢利的，中国其它地方的地铁却基本是亏本的。 在地铁上，他就看到了一个女孩，他知道是个经常跑他们医院的医药代表，但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确实来说，这个女孩长得不错，夏天的衣服，很有体现女孩的身材，人气质也还好。 不过倪永昌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她有几次去他科室都被他赶了出去。 当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倪永昌医生对所有的医药代表，都没有好感，医院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医药代表。 那个女孩儿并没有发现倪永昌，她在看书。 倪永昌医生发现，她看是英文版的《美国住院医师必读系列：内科住院医师病例分析与讨论》。 一个医药代表还看内科的书？ 他转过身向远处走去，不再看她。 出了地铁口，倪永昌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儿在一个煎饼摊前买了一个煎饼和一盒蒙牛，边走边吃，一会儿就上了一辆公交车，开走了。 倪永昌医生想，这些医药代表其实也不容易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与他一样，都是正规的医学院校毕业的，不过大家走的路不同，也就成了两类人。 倪永昌搞不明白，国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医学院学生，为什么不能用到医院里？很多地方还是很缺少医生的。如果把这些医学院校毕业的学生，放到医院里，三五年后，都会成为优秀的医生。当然，这不需要倪永昌的考虑。 阿男是下午来到倪永昌所在的医院的。 她把应该接触的医生、主任、药剂科主任、分管院长都跑了一遍。 之后，她来到内科。 内科没有她的业务。 可她还是来到了这里。 因为，她觉得自己慢慢的喜欢上了一个医生，他的名字叫--倪永昌。 虽然被他几次赶了出来，得阿男觉得他很正直，特别有医德，性格、脾气也很好，特别的温和，当然，对医药代表例外。 阿男从搞卫生阿姨、护士、病人多方面地了解到了倪永昌医生的各方面的情况，比如他是上海人，他住在哪里，平时有什么爱好，还知道他目前还是一个人，没有成家。 当然，阿男也知道，医院里的年轻的女医生和护士对他明中暗中表现爱慕的人也是以成打来算的。 阿男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 光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就不会有任何希望，以上海人对外地人的看不起的普遍情况来说，一个外地女孩要想进入一个上海本地人的家庭，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一棵已经开始发芽、成长的爱情的小苗，生命力是很完强的。 阿男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 只要有机会，她都会去办公室偷偷的转一圈，希望可以偷偷的看他一眼，似乎这样就很知足了。 倪永昌医生看完了诊，觉得很累，看到最后的时候，头脑都是晕的。 他今天看了将近100个病人。上下午各有50个病人。 按一个人他提成10元诊疗费，今天的收入就是1000块。 一个月按22天计算，他每个月的诊疗费收入在18000到20000之间。 当然他还有其他的补助和福利，他总体的收入应该在25000左右。 他觉得这个收入太高了。 以中国的平均收入水平，医生也是太高了。 不过他在他们医院里是收入比较少的，因为，他自己放弃了最主要的一块：医药代表的回扣。 很多人都笑话他，无论你自己要不要回扣，医院总归是在天天卖药。包括倪永昌医生在内，只要你开处方，总归要用药。 你不要药品回扣，只能说是便宜了那些医药代表。 科室里有人跟他说过，但他依然故我。 倪永昌医生显得很另类。 他还给医院上过一次建议，就是每个医生每天要限制一定的诊疗数量。他的理由是，医生的精力是有限的，看得太多了，就无法保证对每个病人的看病质量。 比如今天，他上下午各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诊疗时间，每三个小时看50个病人，平均一个病人只有3.6分钟。 3.6分钟能看什么呢？对病人负责吗？ 当然，倪永昌医生看100个病人，不只是用6个小时，他中午没有休息，吃饭也是在办公室里吃护士帮忙打来的。但这还是不够的。 倪永昌医生觉得，一个医生，一天看病40-60人是合适的，超过这个数量，对病人可以说，就是不负责的。 但他看的病人还不是最多的，据说有人一天看过150人的。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水份，但他得这就是胡闹。 他的关于限制医生诊疗最高限量的建议，理所当然的被否决了。 理由更是堂皇：作为三甲医院，不能拒绝病人，更要发挥优势医疗资源，为社会做更多大的服务。 倪永昌医生觉得自己所在的医院病了，病得还不轻。 不过，大家人都觉得，是倪永昌医生病了，病得还不轻。 一，你倪永昌医生为什么不要处方药回扣？大家都要，你不要，与主流对抗，不是病了是什么？当然，这个方面，还不损害医院的利益，医院并不管，有时候还把他当作一个典型，表示本医院管理好，不与医药代表肮瀣一气。二，你倪永昌医生为什么要少诊疗病人？就你怕轻累？你少诊疗病人，你少收入诊疗费，那是你的事，可是医院的损失，那就太大了。 所以，倪永昌医生在医院里的人缘并不好。 不过，也有少数几个年轻和几个年纪大的医生与他关系不错。 这些人大多是不收红包、不收回扣的。 倪永昌和这几个人被大多数人称为“秦桧和他的相好的。” 当然，这话是不会传到倪永昌医生的耳朵里的。 医院当然也没有如何倪永昌医生。因为，倪永昌医生的医术那是一流的，他的口碑是最好的，医疗纠纷，那是一个也没有的，还有一点，同样的病，倪永昌看的病人，花费是最少的，病人的表扬信，也是最多的。 倪永昌医生还有一个特点，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对医院里的护士和年轻的女医生，他是没有兴趣的。倪永昌从心底里无法对她们产生感觉，虽然医院是美女的高产单位。 倪永昌医生利用这点休息时间，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在上面看到了好友圈里的一篇博文： “我是如何处理收到的红包的” 一般我是坚拒的。坚拒不了的，收的红包大都上交了。 也有的时候不交，因为上交的红包不知道会用到哪里，这时候我处理的方式是： 一、到交费处，把红包打到给红包的人的帐户里，并留下交费条。 二、送到公立养老院去，并留下收据。 三、捐给医院里没有钱将要被赶出去的贫困患者，不留名，把钱打到他的帐户里去，并留下收据。 四、捐给慈善基金会，并留下收据。 …… 微博还写到：绝大多数红包都不是患者要巴结我，我哪有高超至极的技术、也没有垄断医疗资源的权力、更没有想捞点钱的想法。 现在想想，无非是愿意和患者沟通罢了，他们觉得这个医生好。 还有一些，是患者对我不放心，别人都给红包，怕因自己不给我会给他们出难题。 我是内科医生，其他医生咋样我不知道，我自己在病房的时候，每天4次查房，随叫随到——2次是医院规定的，另2次是规定之外的自己的巡查，查房时与患者多说说，其实很多患者因为病，特别需要医生的鼓励和交流。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还收到一些礼品，没法退/退不了的： 1.一幅字，一个老爷爷，说他字写得好，我就开玩笑说，等你好了，一定要给我写一幅。其实他是个书法家（住院时我是真的不知道），出院后记得我的玩笑话，自己写了字后，让儿子横穿上海送过来。 2.几个钥匙圈。一个老太太送的，说医生谢谢你，帮我保护生病的隐私，我以前是钥匙圈厂的，这个你留着作纪念。 3.一把剃须刀。一个忧郁的老太太，病不重，就是疑病，我记得至少10次去她床旁深聊，一次还是半夜。还好，康复了。出院后让女儿送了把剃须刀，说这个医生蛮好的，半夜过来劝我，我看他胡子有点长，送一把剃须刀用用。 4.200块电话费。直接充我手机上的，退不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患者冲的，所以悬案。 以上。我觉得心安，我把这些看作是患者的真心表扬，所以我还是挺有自豪感的。 看完微博，倪永昌医生微笑着打了一个电话：“大头，我看到你的微博了。” 电话里的大头说：“有何评价？” 倪永昌医生说：“不错，有正能量。这代表我们这一批三十来岁的，还有人没有被雾霾。” 大头说：“无论什么时候，社会上都还是会有一些坚持理想的人，让这个社会不会彻底沉沦。” 倪永昌说：“大头，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为什么捐款或才把病人的钱加到他的帐户里，都要收据？” 大头哈哈大笑起来：“是防止有的患都万一举报我收了红包呀。” 倪永昌也笑了：“心眼不少。下次我也要要收据了。” 大头说：“什么时候聚聚？” 倪永昌医生说：“周末吧，把兄弟们和那帮老头都喊上。” …… 倪永昌看完大头的微博，也想写一篇。 他想，如果我是一个医改的大人物，我要怎么做？ 总的目标，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病有所医。 不有让病人因病无钱不治；不能让病人被医院因无钱而拒收、赶出医院；不能让一个家庭因病而贫。 不过想起了这些话题，又觉得很沉重，也觉得题目太大了，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全社会性的题目，写个微博，怕是不能写的很好。 所以放弃。 他想，如果我要是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建一座医院，一定要把他做好，这也是我有能力做好的事。 倪永昌自己是很爱医生这个职业的，医生的职业，就象他梦中的情人，这也是他当年以一个高考理科的状元，却去上医学院的根本原因。 …… 阿男在走廊里茫然地站了一会。 她想：“如果我不是医药代表，我会鼓起最大的勇气告诉他我喜欢他，因为他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我要找的人，让我有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也是让我觉得自己一直单身只是为了等这样一个人。 可是医生和医药代表之间可以有爱情吗？ 现在人们形容真爱的渺茫，说医生爱上医药代表那才是真爱，很讽刺的一句话其实不无道理。 但是我知道无论我是怎样的实心实意，在他、在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看来我都是有目的性的。这就是医生和医药代表之间的关系。 我该怎么办，我不过是个的黄毛丫头，我很真诚的人，我不会耍心眼不会用心机。” 阿南想，如果自己不再做医药代表，这样就不会和他存在这样尴尬的关系，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接近他。不过想，又插头否定了自己，如果自己不做医药代表，还有什么理由再出现在这里呢？ 阿南转过身要下楼离开这里的时候，因为走的有点快，在楼梯口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定睛一看，两个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