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重金属外壳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战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战友

    战友

    “你喜欢改装机甲,可惜不是数据师,难有大成,要是在这方面得到指教,说不定能让你更上一层楼,cca最高负责人恰好是个数据师。”话题扯到德鲁尼身上,陆凌雪灵机一动。

    陈放笑了笑,最终接受入伙的邀请,不是认为cca的负责人能比他高明,也不是愿意与人分享,陈放并不介意与人分享,前提是别让他对牛弹琴。

    陈放加入的理由十分单纯,陆凌雪为他的病加入cca,他也愿意为陆凌雪加入cca,至于组织的宗旨,能得到什么实惠,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拥有千万成员的组织,添加个新成员不算大事,陈放象征性的登陆社区,挂了个名,从此,便成为正式的组织成员。

    “欢迎你的加入。”陆凌雪作为cca的核心成员,姿态还是非常到位地,身为她的未婚夫,陈放却萌生出一种猜想,假如有一天,自己做出有损组织声誉的事,这个女人能不能顾及夫妻情分?放自己一马还是大义灭亲?

    三十二个小时以后,帝国舰队撤出修难星,仅仅留下小部分医护人员,以及后勤人员,维持避难所的日常工作。

    与此同时,傲迦帝国的第四梯队,约合两千万人的作战部队,经过三周隐秘行进,秘密抵达卡多蓝,完成补给以后,火速分兵突袭纳加,博卡,北顿三颗星球,战火从人们的担心刹那间成为现实。

    时至今日,傲迦帝国的企图也暴露无遗。事实上,先期的工作并不是白做,帝国的舰队能稳住各方压力,成功度过剿匪和修难星的两关,将战火烧到这三颗星球,先期的功夫就不是白做,而今不再需要隐藏,帝国孤注一掷,能不能拿下三个星球在此一战。

    陈放没有被留在修难星,也没前往那三个星球,被陆大元帅留在指挥舰观战。说到底,陆北严不缺人冲锋陷阵,起初是一心为女婿谋功,如今风头出够了,当然不能再派他去玩命,战功诚然难求,生命却是宝贵的。

    无形中充当了一次赌徒的陆北严,目不转睛的关注三处主战场图像。近百个来自不同战场区域的视频不断闪动,到目前为止一切还比较顺利。

    “你怎么看?”战争进入相持不下的局势,陆北严松了口气,悄声询问女婿。

    “我们战线拉的太长,在任何一处战场受挫,都将十分被动。敌军是本土作战,在地利上占据优势,我们还必须速战速决,这场仗很难打。”陈放据实以答。

    “你认为我的战术有问题?”陆北严扭过头,压低声音询问。

    “不是战术的问题,形势所迫,唯有铤而走险。有了修难星的前车之鉴,就算帝国舰队一个个攻击,他们也会联合起来,无论先打哪一个,剩下的两个星球都会担心自己将成为下一个,他们会主动向帝国舰队发难,与其这样,不如同时攻击三个星球,打他们个猝不及防。”陈放先是一怔,聪明的承认了岳父的做法。

    “年轻人有这份见识和胆魄难能可贵,可惜视线还不够宽阔,仗打到今天,凡是心底有鬼的家伙都做好了准备,谈不上措手不及。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你打一个,别人不认为你只打一个,谁都担心自己是下一个,担心唇亡齿寒,他们极有可能联起手来同仇敌忾,同时打三个,他们会疑惑,猜测帝国的目标只有三个,只要认为自己暂时不受威胁,他们就宁愿隔岸观火,我们的猎物是十三个,不是三个。”陆北严小声道出玄机,看似平淡无奇的小把戏,赌上两千万机甲大军和国家的命运当作筹码,就不是什么人都能看透了。

    战略上疯狂到极点,战术却格外保守,兵力上占据优势的陆北严不急不躁,稳扎稳打,密切关注三处主战场的变化,另外,鬼眼则被派出监视剩下的十颗星球。陆北严如同高明的棋手,纵揽全局,与他对弈的不是一个,而是十三个。

    “元帅,我们不如集中优势兵力,给敌军致命的一击,属下愿意担任先锋。”久攻不下,杰姆有些沉不住气。

    “敌军抵挡不住你登陆,充其量撤退,凭什么给他们致命一击?”陆北严毫不留情的教训。

    从视频中大致能够看出,虽然是登陆战,双方的死伤比例悬殊不大,帝国舰队甚至隐隐占优。占据兵力和技术优势的帝国舰队,最擅长的就是大军团作战,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所以,陆北严在相持不下的局面中认为一切都很顺利,杰姆却看不透这一点,被教训也是活该。

    “元帅是要利用登陆战歼灭敌军的主力。”恍然大悟的杰姆不由脸红,起初他也在疑惑,凭帝国舰队的实力,登陆战不该打成这样的效果。

    “敌军是本土作战,要是将他们冲散,他们很可能化整为零,借助地利优势周旋,这样一来,歼灭同等数量的敌军,就要付出数倍的代价,死伤比例将变得非常难看,最关键的是,舰队长途奔袭,损失的起兵力,却拖不起时间,如果在歼灭敌军主力以前冲散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旷日持久。战争瞬息万变,对手也不是傻子,理想化的结局不大可能出现,能歼灭多少是多少。”陆北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惊讶,指挥室的军官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很多人都看懂了这层意思。

    熟悉帝国军团和陆北严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诡异之处,凭帝国的军力,打三个星球何至于大费周章,陆北严仅仅调动两千万的兵力,绝不是调不出更多的兵力,而是不愿引起其余对手的警惕和不安,要是帝国舰队调动的人数不是两千万,而是五千万,周边的星球必定人人自危,能袖手旁观才怪。

    陆北严的手段还不止如此,像登陆战这种惨重的战斗,居然没有一支部队被全灭,攻击部队在死伤过半前就被他下令调回,派别的部队冲上,换下来的部队不重新整编,不再投入战斗,原封不动的撤退。

    这是在给敌军制造错觉,让他们认为帝国舰队不堪一击,从而错估舰队的死伤数字。另外,部队的灵魂在于老兵,将老兵留下,就是留下火种,这支部队的灵魂仍在,回去以后扩充新血,用不了多久,又是一队雄武之师。反之,若是让老兵死的干干净净,这支部队就彻底消失了,即使重新组建,剩下的也不过是个番号。

    “兵者,诡道,冷兵时代至今,武器一变再变,本质从未改变,无非是欺骗与被欺骗的游戏。打仗归打仗,不能让手中的筹码减少,优秀的元帅,通过战争让部队成长,而不是把自己打成光杆司令,明白吗?”担心女婿无法领悟其中的精妙,陆北严将女婿拉至角落,悉心教诲。

    出征以来,陈放在闲暇的时候浏览过不少兵书,然而文字描述在如何精辟,也不如一个元帅的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十六个小时,令他受益无穷。

    陆北严孤注一掷,赌的是时间,他要在不惊动其余周边星球的前提下,先灭掉威胁最大的三个对手,如果这一局赌赢,他就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周旋,在他打响登陆战的时候,其余的星球都按兵不动,等他拿下这三颗星球,那群笨蛋早就坐失良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到时,他甚至可以让部队休整,或者杀回去,先灭掉阿图鲁再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天平也在倾斜。指挥室的气氛也逐渐缓和,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两眼血红的大佬们有的已经偷偷露出笑容,根据事先的兵力分析,登陆本来就不成问题,目的是消耗敌方兵力,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余下的九个星球至今不见动作,到这个时候,即使他们赶来救援也迟了。

    路上至少要三天的时间,在他们杀到以前,帝国舰队早就重创敌军主力,登陆成功。

    只不过因为陆北严的关系,无人敢于口出狂言。

    悬着的心放下了,顿时感觉到饥饿的威胁,中途倒是有人送来食物,可是战斗打的如火如荼,元帅都无心吃东西,谁敢吃?那不是没心没肺吗?

    军团的人都知道陆元帅的脾气,他看你不顺眼了,好日子就到头了,一时的饥饿和前程相比,官员们都能分的出轻重,因此,一屋子的人,楞是没一个吃的,只听见咕噜噜的声响此起彼伏。

    陈放也咬紧牙关回绝了食物,虽然不担心前程,可不能拆岳父的台呀,人家都不吃,就你的女婿吃?再说了,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吃,一个人吃也太扎眼了,那是吃独食,会拉肚子的,陈放脸皮不够厚,还达不到那种境界。

    几天不吃东西,说不饿是假的,陈放能抵住诱惑,底气来自于口袋里的压缩饼干,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自己,随即展开行动。

    将官的军服就是挺呃,富有质感,平平展展的,穿了几天,一个褶子都看不见,款式也够简约,仅仅在左胸有个口袋,放不下任何东西,即使能放下,养尊处优的大佬不可能有吃零食的习惯,更不可能随身携带干粮。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大家都饿了,我有压缩饼干吃,你们没有。陈放淡淡一笑,悄悄将手伸向口袋,摸索着打开包装,从整块的饼干掰下一小块来。

    啪!

    压缩饼干碎裂时候发出脆响,或许是心理作祟,陈放听的格外清楚,没有急于掏出饼干,再次谨慎的观察四周,确定并没有暴露,才用指尖夹起饼干,一转眼塞进嘴里。

    整个过程很轻,没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他拿起出桌上的杯子,连续灌了两口。

    人的消化系统很奇怪,一块饼干下肚,饥饿的感觉非但不见缓解,反倒更加强烈。

    再来一块,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陈放老练的许多,将手伸进口袋的时候,他不再警惕的张望,东张西望,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咳,咳。”突如其来的两声咳嗽让陈放一阵紧张,循声望去,对方的相貌没什么特色,军衔是中将~~

    这屋子里的人,真要是饿死十个,至少有九个是将军,剩下的两个是校官,饼干已经出了口袋,不能再放回去吧,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份上,陈放顾不得那么多,向对方报以优雅的笑容,若无其事的将饼干放入口中,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本来吗,谁也没规定指挥室不能吃东西,是你们惧怕元帅的威严,才不敢吃,能怪谁呢?

    “是压缩饼干吧?”陈放故技重施,掏出第三块饼干的时候,此人彻底沉不住气了。这种时候,除了饥饿的抗议,任何声音都不和谐,所以,他将声音压的很低。

    陈放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对方的观察力十分强悍,的确是传说中的压缩饼干,时过境迁,这种本来就属军需的产品,如今即使在军队里,也不见得有人用了,要不是陈放加入佣兵,恰好窘迫过一阵,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做压缩饼干,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可是再难吃也能活命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难得此人仅凭气味和他偷吃的方式就能猜出端倪,姜还是老的辣呀,高手!

    对于老将们的见识,陈放佩服的五体投地,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的意思不言自明,要不是饿到这个份上,凭对方的身份,即便明知自己偷吃,估计也难以启齿,彼此都是军人,如今待在指挥室里,相当于一个战壕的战友,由于陆北严的暴行,还属于患难中的战友,陈放当然不能太吝啬,当下从仅存的一块饼干中掰下一块,偷偷交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苦笑,大恩不言谢,感激的废话就不必说了。

    凭着剩下的小半块压缩饼干,陈放轻松的再撑过十个小时,直到视频出现变化,三处主战场陆续出现松动的迹象。

    “防御松动了,他们想撤退!”年轻人终究沉不住气,出头的又是杰姆。不过他道出了广大苦难同胞的心声,外面的战士浴血拼杀,指挥室里也不好过,熬到现在,谁都希望这场战斗尽快结束,胜利属于帝国,命可是自己的,征战多年的老鬼,多少都有些胃病,经不住饿。

    陆北严淡淡的一笑,当即下令:“现在才回过味来,不觉得太迟了吗?穷寇莫追,让先锋部队撤回来。”

    留下简单的命令,陆北严调头就走,作为主帅,他只要提出方略,具体的步骤又各路部队的主帅完成。

    穷寇莫追?撤兵?不乘胜追击还说的过去,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怕中埋伏,撤兵却是匪夷所思。

    这可是登陆战!谁强攻下一座城池,不入城就撤兵的?即便元帅有心消磨敌军兵力,这种做法也太夸张了,可说是旷古绝今,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但是摄于元帅威风,谁也没敢吭声。

    正常来说,登陆战都是登陆方死伤惨重,不过,帝国拥有科技上的压倒优势,加上兵力占优,奇迹般的改变了这一铁律,这是强大科技力量创造的奇迹,也是帝国舰队的优势所在,用兵一定要善用自己的优势,由于这个优势的存在,陆北严能在任何时间,袭击这些星球的任何目标,而不必先登陆,在敌军炮火下艰难推进。

    片刻后,陆北严避过部下耳目,拉上女婿,来到女儿的房间,才进门就大声嚷嚷道:“赶紧,搞些吃的来,这小子三天不吃东西,这会儿一定饿坏了。”

    陆凌雪先是一怔,一边用通讯器通知餐厅送餐,一边埋怨父亲:“你干吗不准他吃东西呀。”

    陆北严一翻眼睛:“怎么着,心疼了,我没强迫他,他自己不吃的,怨不得别人,再说你爸也饿着呢,指挥室的人都没吃。”

    陆凌雪聪明过人,堂堂的指挥室不可能没人送餐,一定是父亲搞的古怪,好在两人都没被饿坏,无奈道:“爸,您干吗不让人家吃东西,你不怕人家背地里骂人呀。”

    “等会儿再说,菜什么时候送来?舰队的餐厅效率太低,改天要整顿才行。”陈放好歹偷偷掂了大板块压缩饼干,陆北严可是货真价实的饿了三天,前胸贴后背,哪有心思多说。

    陈放不禁偷笑,起初,他还以为岳父当真是铁打的,原来也是装的。

    不一会儿,十来样精致的小菜送到,骂走送餐的人,陆北严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吃!你干吗不吃,别跟我见外。到了指挥室,你是个参谋,关上方面,咱们是一家人。”

    盛情难却,陈放勉为其难的抓起餐具,压缩饼干除了难吃,还很难消化,到现在还不饿呢,可是就算不饿,再塞上两口也没什么,总比承认偷吃的好。

    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狼吞虎咽,一个浅尝即止,陆凌雪焉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当下便将隐情猜出个十之八九。

    虽然猜到了,陆凌雪可不敢说出来,私下里瞪了陈放一眼,就好像她的父亲挨饿是陈放使诈一样,至少,陈放没和父亲有难同当。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认为我是不近人情,对不对?”饿了三天,陆北严不敢放开了吃,垫个半饱就停下来。

    “有点损人不利己的意思。”陈放欣然点头,不用怀疑,他又收到未婚妻的白眼。

    “我是故意的。军人离战场越远,胆子就越小,这些将军平常养尊处优,不让他们遭点罪,他们就会变得怯弱,士兵们冲锋陷阵,浴血拼杀,让他们挨顿饿不叫过分吧。”不出三句话,陆北严又开始向女婿灌输带兵之道:“打仗,行的是诡道,带兵要行正道。自古以来,讲述带兵的著作数不胜数,但是归根究底,都离不开一个字,严!不能和部下走的太近,要让他们知道,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在部队里没有朋友,只有战友。战友是什么?即使你们刚吵过架,甚至动手。命令一下,立马肩并肩的冲锋,他还是敢把命交给你守护。对上级的命令要坚决执行,对下级要严格,同级是你的竞争对手,明白吗?”

    陈放有些疑惑,岳父将部下饿了三天,自己也饿了三天,难道是为了告诉他这个道理。

    陆北严的确是用心良苦,要是让他知道,女婿正在把他的宝贵的经验套用在三,五个人佣兵团上,恐怕要被气的当场吐血。

    陆凌雪单手拖着下巴,看着父亲两眼血红,仍然不忘对陈放淳淳教诲,打心底里涌出快乐的感觉。懂事以来,父亲时常为兄长的怯弱愁眉不展,如今,父亲终于找到寄托希望的对象,难怪兄长说,他不嫉妒陈放,他只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