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狼人与猫人

    “怎么样？老匡，继续前进吗？”韩扬虚弱地问道。

    “我从碰到第一个骷髅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这个B级任务的难度怎么这么异乎寻常，我们依靠自己的实力、不错的运气和大量的药品才杀掉了四个异界生物，一开始我以为B级的任务就是这么难呢。但是最后四个兽人骷髅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只要发现了门内两座小塔的秘密，后续的和异界生物之间的战斗全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拿不到杀死它们的经验值而已。骷髅不愿意主动攻击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上有可以轻而易举毁灭他们的东西。可惜我要是早想到这一点，赛普洛斯也不会……”

    赛普洛斯以前的点点滴滴在心头掠过。马德斯山初遇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尤德尔牧场再次相逢的啼笑皆非，堪萨斯平原上并肩奔驰的日日夜夜……老匡摇了摇头，把这些场景抛诸脑后。为失去的过去、为亡者懊悔不已长吁短叹不是他的风格，因为过去永远不能改变；珍惜现在身边所拥有的，集中精力思考将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想继续前进应该不会碰到其他的敌人了，即使碰到也可以用这两座塔来对付。”

    老匡刻意掩饰的落寞没有逃过韩扬的眼睛，他故意打岔分散老匡的注意力：“那飞过来的锤子怎么办？万一再出来几个兽人骷髅将军之类的扔过来更重的武器怎么办？”

    “……你的乌鸦嘴能不能闭上？”

    商量的结果自然是继续前进，韩扬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半路回去，赛普洛斯死后，老匡也彻底打消了后退的想法。顺着崎岖的山谷又走了一百多米，众人忽然觉得天地为之一宽。眼前是一片宽广平坦的沙滩，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细腻的砂砾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海浪翻起细碎的浪花温柔地抚慰着沙滩，迎面吹来的海风将山谷中那种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一扫而空。

    “看来布赖恩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老匡戴上“大地之眼”环视四周。身后是拔地而起的陡峭山崖，大大小小的洞窟遍布其上，沙滩北面尽头是犬牙交错的山石，南面则是一片黑乎乎的树林，由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我们沿着海岸到那片树林去看看。布赖恩要出海，肯定要伐木造船。”

    在柔软的沙滩上行走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三人避开沙滩，在山壁下的乱石滩上前进。目前人人带伤，行进的速度自然大打折扣，靠近那片森林的时候，老匡看看时间，已经是清晨四点多了。

    乌云再次遮住了月亮，星光也不再闪烁。黎明前的一刻最是黑暗，韩扬双臂骨折，三人中只有沃克手中的火把勉强照亮了周围十几米的范围。老匡习惯性地喊道：“懒狗上工了！来闻闻有没有……”

    话语戛然而止，老匡猛地摇摇头，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哈哈，这个……这个树林里的树好奇怪啊，居然在海水中扎根，难道泡不烂它们吗？”

    身后的二人默默无声，连沃克都听得出来老匡在强颜欢笑。老匡回过头来：“嗳，嗳！盯着我看什么？大家累不累？俗话说‘逢林莫入’，这个奇怪的林子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野兽，我们是不是先吃点烤rou恢复体力？”

    “不是你说烤rou的香气会吸引野兽前来吗？怎么你自己忘记了？”

    “啊……这个……你看这个林子一半泡在水里，虎啊狼啊什么的大型的野兽多半不会在里面生存的，有也就是些……”

    “嗷呜～”话音未落，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树叶扑簌簌作响，明显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冲出来。

    “咱俩到底谁是乌鸦嘴？”韩扬笑道。

    “早知道我就说树林里有兔子了……”老匡撇撇嘴，“行了，你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吧，只要不是一群……呸呸呸！只要不是像你这样大个头的色狼，我都能对付！”

    虽然及时改口，可老匡的乌鸦嘴还是显灵了。林中蹿出一头速度惊人的巨狼，身后拖着一道残影几个纵跃就来到三人身前，没有任何的停顿，巨狼后腿在乱石上一蹬，闪电般扑向目标最明显的沃克。

    “变异狼人！其余……呃！”

    狼人从林中蹿出的同时，沃克就开始洞悉其资料，可是只来得及说了几个字，狼人已经掠过了几十米的距离，森森的利齿逼近沃克的咽喉。沃克甚至没有时间把火把插在地上，仓皇之间只好竖起火把对准面前的血盆大口。狼人的敏捷与反应无与伦比，高速的扑击中仍然能侧头躲过近在咫尺的火炬，然后用肩头重重地撞上沃克的胸窝。沃克的话音戛然而止，手中的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进海水中哧地一声熄灭了。

    奥林匹斯隆隆而至，狼人轻轻跃起避过，落地时顺手一掌砍在沃克的脖子上，还没爬起身的沃克哼了一声再次扑倒在地。韩扬抬腿向狼人踢去，被狼人抓住脚腕一拖、一抡，头前脚后地撞在山崖上，登时晕了过去。

    老匡刚才在韩扬和沃克身前十五米处，是第一个迎着狼人前进路线扑上去截击的，可是狼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老匡扑空后落地转身的两秒钟，身后的韩扬和沃克已经被狼人在一个照面之间全部放到了，没有了主人指挥的奥林匹斯茫然不知所措，在远处瑟瑟地蜷成了一团。

    狼人转过身，冷冷地看向老匡，无疑他也具有夜视的能力。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老匡和狼人对视的俩双眸子灼灼放光。一股寒意顺着老匡的脊柱直通入脑，这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偏偏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一湾清冽却深不见底的寒泉，看似平静无澜，实则隐匿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杀机。

    这真的是一头只知杀戮的野兽吗？不！这眼神中似乎压抑着什么！老匡的眼神也清澈起来，在浑然无知中进入了冥想状态。双方的目光仿佛刀尖在黑暗中相撞，迸出灿烂的火花。

    狼人开始绕着老匡缓缓移动，等待老匡露出破绽后一击必杀。老匡集中全部精力盯住狼人的眼睛，面对这样的高手，看手脚的动作是来不及反应的，只有通过他视线的变化才能判断出他攻击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冥想成功的提示音老匡都浑然不觉。就在这时，远处地上的沃克忽然蠕动了一下。

    狼人的手刀犀利无比，普通人挨一下颈骨立刻就要折断，就算砍上一头健壮的公牛至少也要让它昏迷一个小时，可是偏偏沃克的体质比公牛还要强健百倍，一转眼的功夫就清醒了过来。

    “韩扬，我醒过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被强制下线的韩扬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眼看任务就要胜利在望，偏偏又出现一个狼人把自己和沃克打晕了。自己的清醒倒计时还有八分钟，老匡体质最差，能对付的了这个比兽人骷髅还要强悍百倍的家伙吗？

    “老匡正在和他对峙……出手了！”

    沃克的苏醒让狼人感到了一丝诧异，平静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许的波动。机会！老匡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冥想成功后的敏捷将他的速度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目标直指狼人的咽喉要害。

    可惜的是狼人的反应和速度仍然要超过老匡，他简单地侧移一步就让开了老匡的攻击，利爪挥出，一条血线从老匡身上飙飞起来，喷溅在狼人的唇边。一条猩红的长舌将血迹慢慢拭去，狼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抽搐的笑容。温热的血液仿佛燎原的星火，狼人瞳中的清澈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化作了狰狞的嗜血和狂暴。

    老匡腿筋被狼人准确的一击划断了，倒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看到狼人的眼神变换，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察觉的微笑：“来呀！来杀我呀！咬破我的喉咙，吸干我的血，这不是你最渴望的事情吗！如果你做不到救赎！最少你还可以做到杀戮！如果你不能让别人幸福的生活，最少还可以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狼人迈向沃克的步伐陡然止步，他眼神中的火焰一暗，旋即又百倍地燃烧起来！

    “呃！”老匡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狼人攥在了手中，紧接着颈侧剧痛，狼人的四颗獠牙深深嵌入了颈侧动脉！

    沃克最先赶到，可是狼人连头都没回，一个漂亮的后踢蹬在沃克胸腹之间，这一脚蕴含的力量极为恐怖，沃克像只稻草人一样登时倒飞了出去。

    鲜血顺着狼人的獠牙流入腹中，老匡却艰难地笑了起来。狼人感到大地的震颤，把老匡往地上一扔，回身让过滚滚而来的奥林匹斯，双爪从鳞甲的缝隙狠狠地插入了犰狳王巨大的身躯。

    奥林匹斯发出一声惨叫，仰翻在地露出了柔软的腹部。狼人抽回血淋淋的双爪正要给它致命一击，奥林匹斯巨大的身躯忽然从面前消失了，狼人微微一愣，转身扑向将宠物收回的沃克。可是还没走出一步，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直，凝立了片刻，轰然倒地。

    沃克是不会对任何事情惊讶的，如果有，那是他装出来的。看到前一刻还所向披靡的狼人忽然倒下动弹不得，沃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将“波塞冬之烦恼”慢慢地对准了狼人的咽喉。

    狼人的眼中杀戮的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一种对生的厌倦，对死亡的渴求。

    “住手！”老匡的声音在沃克心中响起，无论在游戏中怎么样，老匡和沃克在现实中总是可以及时通话的。“不要杀他！先把他绑起来，他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布赖恩。”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橘红色的太阳在海面上冉冉升起，驱散了笼罩大地的黑暗。在阳光的照耀下，被渔线捆绑得结结实实的狼人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身上坟起的肌rou开始变得平坦，棕黑色的狼毫褪尽，露出白晰的肌肤。利爪、獠牙和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全部消失了，膝盖的反关节也恢复成人类膝盖的正常模样。几秒钟内，狂暴凶悍的狼人变成了一个肌rou匀称、相貌英俊的中年人，只有众人残留在他身上的斑斑血迹才能证明，他就是几分钟前那个只知道嗜血杀戮的野兽。他的胸口处，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灰色印迹，与韩扬等不同的是，印记上有三把平行的长剑。

    “你是布赖恩吧？精英级别的平行者印记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你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吗？”老匡脖子上缠着绷带、拖着一条断腿挪到中年人身边。韩扬和沃克也一起围拢了上来。

    中年人英俊的面庞上充满了万念俱灰的神情，他的视线穿越了众人，痴痴地看向远方。

    “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你？”老匡忽然毫无征兆地狠狠打了布赖恩一个耳光：“你死了，你的妻子怎么办？你的女儿、你的父亲、矿石镇上几千人的安危怎么办！你曾经用鲜血捍卫的那些生命怎么办！你这个懦夫！你以为死可以逃避一切吗！你以为你现在可以一了百了吗？你就这么向命运屈服了吗？告诉你！只要你有执著的信念！死亡也不能阻挡你前进的脚步！可是如果你失去了信念！死亡只不过是另一次痛苦的开始！”

    老匡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扬手又要打下去。沃克连忙拉住了他。

    中年人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明显老匡盛怒之下的这一巴掌是全力施为。不过中年人脸上的痛苦明显不是来自rou体，连沃克都可以看出，这种痛苦发自内心最深处。

    到目前为止，韩扬依然是一头雾水，他不清楚老匡用什么办法打败了这个强悍的狼人，狼人又怎么变成了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目标——梅的父亲布赖恩，而布赖恩为什么又要寻死……要问的东西太多了，韩扬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索性闭口不言，他相信老匡对这一系列事情会有圆满地解释，也会圆满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