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理智的李贽
对方只比自己大几岁就做了卫指挥使加参将衔,并没引起贾少普的惊讶。这种境况在大明朝屡见不鲜,戚继光刚一出山,没有任何功绩就授世袭明威将军,做了登州卫指挥佥事。 贾少普以为潘兴汉是世袭武官出身,而这种人多数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所以不但没有被对方的职务吓到,反而隐隐有一种优越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年轻人气血方刚争强好胜,练武之人更是如此,总觉得自己是最棒的。于是贾少普就着武道话题与潘兴汉滔滔不绝的攀谈起来。 看着一脸愤青样的贾少普,两世为人的潘兴汉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一支新生的军队就需要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如果让一个丝毫没有激情的垂暮老人统带,很快就会把军队管束成绵羊,失去奋发向上的锐气。一支军队既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又要朝气蓬勃充满活力,要想达到这种境界非有像贾少普这样的年青军官不可。 “少普,好酒,干了这杯酒。”一杯老酒下肚,泛起来的却是前世战友之情。不知道喜欢钻红高粱地的那个家伙现在是不是已抱了娃娃,潘兴汉朦胧的眼神似乎看到了战友的身影。前世夕相处既互相帮助又争吵不休的战友之情是那么的难忘,那种情境如同留存心间让人永远回味的一坛老酒。 这个潘将军酒量不大,眼睛已经发花,再有三杯两盏淡酒就能灌醉。贾少普端起酒杯,“少普借花献佛,敬潘兄一杯。” “干!” “再干!”。。。。。。 小样,六十度套马杆老子能一口气喝两瓶,你还嫩了点,“小二,再上两坛老酒。”潘兴汉看到贾少普摆出一副与自己拼酒的架势,暗暗好笑。没见过血的战友不是真正的战友,没喝醉的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今个把你灌醉拉倒。 于是酒盅换成了酒碗,两人互不相让,对饮起来。虽然大明朝的酒度数很低,两人体格又棒,正是盛酒的年龄,也架不住喝得多。肚里没有底垫的贾少普逐渐不支。 半个时辰后,潘兴汉臂膀夹着烂醉如泥的贾少普回到马车行。看到贾少普的醉态,潘兴汉又想起了塞北火枪兵:不知道叶老将军是否也在喝酒,年岁大了少喝活血多喝伤身,以后得让老军医约束着他,不过够呛,除了我的话,能够说服他的人不多;趁着自己在京师方便,一定要多筹集粮草,多救助一些缺少食物的游牧人,火枪兵的压力就会小一分。 虽然对朝廷摆出一副撂挑子不干的姿势,潘兴汉身在京师却老是盘算火枪兵的事情,心里早已惦记的火烧火燎,这种滋味比老酒刺激肠胃还要难受。 潘兴汉刚把贾少普安置到马车行休息,家人来报,又有一个读书人到家里拜访引起秦老夫子上吊自杀的潘兴汉。这些时日,一些闲的蛋疼的读书人老是到家找不是,弄得他不厌其烦,为了避免口角都尽量躲开。今天听到又有此事,潘兴汉就着一股酒劲,决意回家会会这位自不量力的读书人。 —————————————————————————————— 潘兴汉从宣南坊回到内城,远远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皓首老者立在家门,做出仰首望天状,大有见不到潘兴汉不肯离去的执着。 以前见到这种形态的读书人,都有一种羡慕敬仰之心。但自从秦老夫子带一帮读书人到马车行堵门闹事,潘兴汉打心眼里腻歪,认为他们是一群杀人不见血的伪君子。 潘兴汉径直走到老者近前,用生硬的语气说道:“听说又有读书人来我家堵门,可就是你?” 老者捂着鼻子倒退几步,“尔乃京师沸扬雕凿车舆之潘兴汉耶?” “功名之人恨不得食我rou喝我血,谁敢假冒,除了我还能有谁!不知老先生找我有何见教?”潘兴汉最不喜听文人之乎者也,言语透着冰冷,又靠近几步。要不是看老者年已耄耋,非得骂上几句。 “听说秦老夫子刚坐上你制作的马车就得了失心疯,干出一桩斯文扫地的丑事,老夫斗胆也想尝尝滋味。”老者觉的与粗人讲斯文太费劲,怕对方听不懂,改成白话口语。说话同时皱着眉又后退几步,总是与潘兴汉保持一定距离。 一听这与众不同的话,潘兴汉揶揄道:“老先生比秦老夫子还要大上很多,就不怕晚节不保,步其后尘?”想做我的便宜车,门都没有。 “秦老夫子蒙羞,乃是心为、非物之过,岂不闻慧能禅师风动与心动之禅机妙理。其死不足以洗刷耻辱。竖子岂能将我与他相提并论,真不知袁黄是怎么选的你做女婿,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老者边说边连连摇头叹息。
听到老者提起袁黄,潘兴汉面色稍许缓和,怎么也得给老丈人一点面子,“不知老先生贵姓高名?”说了半天话才第一次客气的问对方来历。 “老夫李贽。”老者挺了挺胸,做出傲然之色。 是不够理智,竟敢来捋我的虎须,就不怕三八两句话把你也气死?潘兴汉看着对方小声嘀咕。 “听了老夫的名字,还不让开道路,请我进去?”李贽满以为潘兴汉听了自己的名字会,会立刻变得礼貌恭谦,把自己当座上宾,没想到对方依然懵懂不觉。李贽此时才发现二人对话,自己已不知不觉退到巷子口,马上到了大街,再无可退,只好厚着脸皮说道。 李贽边说话边后退并不是害怕潘兴汉,实在是他有洁癖,从不容许别人靠近自己三步以内,何况潘兴汉又刚刚喝了酒,酒气熏天让他实在无法忍受。 “这么说您与东岳老大人相熟?”潘兴汉虽然不知道李贽是何许人也,但对方说话与其他文人不同,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只好换上客气的语气。 “岂止相熟,每次进京,都来此与其盘桓几日,谈禅论道。也就你这不懂事的娃娃不放老夫进门。”李贽吹胡子瞪眼,愤懑之情溢于言表,大有找袁黄告状的架势。 对方将老丈人抬出来压自己,潘兴汉也不好过为己甚,只得让开道路,延领李贽到自家做客。要是因为不让一个糟老头子进门而得到岳父大人的一顿训斥,可就太不值当,何况自己总有办法对付,怕他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