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追一逃
大陆极北之地，是一片终年飘雪的冰封之地，天上的乌云像是永远不会散去，似乎就连温暖的阳光在这里也会被冻结。 这一片永久苍白的土地，就连冰兰帝国也不愿派过多的人来看守，因为这里除了冰和雪还是冰和雪。 曾经有人认为这里会出产最顶级的冰雪材料，冰兰帝国也一向这么认为，曾经围绕着这片冰封之地和大陆各地的寻宝冒险者打过几百年的游击战。 可是当冰兰帝国终于把所有不怀好意的外来者赶走，自家关起门来一寸寸在这片冰封之地里寻宝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真的是一片不毛之地，入眼的冰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连不入流的冰雪材料也找不到半点。 冰兰帝国不死心，认为这里汇聚全大陆九成的寒冷，不可能一点宝物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一样逆天至宝吸收了所有的寒冷，导致其他差一筹的宝物无法孕育出来，而这样至宝也必定藏得极深。 后来，冰兰帝国的人在冰封之地的最深处，也就是传说中的大陆北方的尽头，发现了一片覆盖在冰雪之下的古建筑遗迹。 这个遗迹的发现可谓振奋人心之极，所有人都毫不犹豫下定论称肯定有至宝埋藏在这片遗迹里。 只是在经过挖地三尺的全方位发掘后，竟愣是没有在这片遗迹里找到半件不是残砖断瓦的东西，只有在遗迹的正中心，人们清出了一个被冰雪堵住的无底深坑。 这个坑并不大，直径十米罢了，但其深度却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般，几乎看不到底！有人扔了块砖头进去，然后在坑边等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有听到落地的回声传上来！ 再后来，冰兰帝国派遣了一位圣域前来，想要探索这个无底深坑，可惜这位圣域带了几个三四阶强者下去后，再也没有上来。 冰兰帝国的高层当机立断封锁了这个深坑，觉得或许是触碰到了神灵的禁忌领域，不敢再继续探索，而是将坑堵上，并设置了魔法阵隐藏，对外则称没有在冰封之地找到任何珍贵宝物。 而且为了取信于人，冰兰帝国在隐藏那片遗迹后，也不派人看守冰封之地，任由外来的冒险者出入寻宝，并保证任何在冰封之地找到的宝物都归冒险者，冰兰帝国绝不过问。 这之后也曾有几条在冰封之地找到至宝的消息传出，不过后来皆证明是谣言，是别有心机之人故意造谣生事，想要吸引更多的人来探索冰封之地。 可惜的是，虽然确实吸引到大量冒险者进入冰封之地，但这里却真的是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冰雪比其他地方多，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宝物存在。 大量空手而归的冒险者大骂造谣的人，甚至联合起来将造谣者寻出，追杀了数万里。 在这之后，冰封之地逐渐淡出大陆强者的视线，几百年过去甚至都没多少人记得这里，仿佛是刻意去遗忘掉了，成为记忆里的一片空白区。 然而在今天，这片不毛的冰封之地，却迎来了几个久违的客人。 五个身影包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来到这里，穿越整片冰封之地，直奔着最北边的大陆尽头而去。 “鲁什，你应该不会记错地方吧？在这一片就连冰雪元素都如此匮乏，其他元素更是点滴不见的荒芜之地，真的会有……那个的存在吗？” 一个黑袍人似是不耐长久的奔走还没到达目的地，开口询问在最前边领路的高瘦黑袍人。 “怎么可能记错？两千年前，冰兰帝国发现‘它’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而且你以为这里为什么会自然元素如此匮乏？就是因为‘它’在不断地吸收啊！” 在前面带头的鲁什头也不回说着。 “行了，少说两句，再加快点速度！皮埃尔一个人现在正在拖延着整个冰兰帝国的圣域强者，他已经不再是圣王，即便有大人赐下的两枚神之纹章，怕是也拖不了多久！” 矮胖的奥金顿也开口，催促着众人加快速度。 “我就有点不明白，鲁什你可是空间圣魔导啊，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带着我们瞬息穿梭过去，为什么还要像这样吃力地赶路呢？” 又一个黑袍人开口，他名为多多林，长相就像是一只大老鼠。 “这里的世界规则被某种伟力所改变，空间的脉络被扭曲缠绕，如果我在冰封之地外面，根本无法定位到这里面来，而在这里面进行空间穿梭，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跑到大陆的最南边或是无尽之海深处，运气不好更是可能跑到异空间去！” 鲁什吐了一口气，略带郁闷说道，作为一名空间圣魔导，他已经习惯了去任何地方都是穿梭空间瞬息抵达，现在突然不能空间穿梭，最难受的还是他，就像一个习惯了坐马车的人突然让他慢吞吞走路一般。 其他黑袍人都不再说话，而是更卖力赶路。 圣域强者速度何等之快，即便不能像空间穿梭一样瞬息即到，但同样没有花多长时间就赶到了大陆北方的尽头，找到了那片被冰兰帝国遮掩隐藏起来的遗迹。 将积雪冰块清开，五个黑袍人都看到了那黑幽幽仿佛通往另一个诡异世界的无底深坑，众人都下意识放低呼吸，一时间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场面一片死寂。 “好了，兄弟们，动手吧！”深吸口气，鲁什坚定无比说道。 “阿德莱德大人在看着我们！”另外四人齐声念了一句像是祷告时的祝词般的话语。 不再犹豫，五个黑袍人各自同时取出一件物品，有染血的木钉，有盛着清水的圣杯，有记着古老契约的破石碑，有诡异无比的黄金骷髅头，还有兀自燃着火苗的烛台。 五件像是互不相关的物品拿出后，竟齐齐从五人的手中挣脱，落入面前的无底深坑中，依旧没有半点落地声传来。 “……能成功吗？” 看着眼前仿佛亘古不变的无底深坑，再加上他们刚才的仪式太过简陋，甚至连仪式都称不上，只是各自拿了一样物件扔下去而已。因此五个黑袍人中有人情不自禁问了一句。 “会成功的！这是大人花费五千年时间做的准备，一定会成功的！”鲁什一脸坚定说着。 “呜——！！！” 他话音刚落，从无底深坑里就传来一声悠远如同从上古一直回响至今的呜鸣，声音像是有狂风穿过空洞奏响大自然的长笛，又像是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巨人苏醒时发出的梦呓声。 “真的成功了！” 冰兰帝都，冰岚城。 冰兰帝国的一众圣域强者虎视眈眈围绕着来者不善的皮埃尔，比尔更是大声呵斥道：“你说你也在拖延时间？有什么阴谋诡计就使出来吧！我们冰兰的勇士绝不惧怕你！” 皮埃尔脸上的笑容扩散开，就在刚才他已经得到鲁什等人传讯，计划成功了！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他功成身退的时刻了。 “阴谋诡计？呵呵，对付你们还用不着阴谋诡计，只需以绝对的实力正面碾压即可！”皮埃尔大笑说着，身上突然腾起一股金黄耀眼如同火焰的光芒，整个人被衬托得如同神灵。 卡诺等普通圣域一下退开老远的距离，生怕成为被皮埃尔第一个攻击的倒霉鬼。而比尔和阿特两人依旧站在原地，目光透着疑惑看向正在提升气势的皮埃尔。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皮埃尔身上没有王者意志！ 没错，哪怕此时此刻皮埃尔爆发出的气势不弱于圣王，但却没有半点专属于圣王的王者意志存在，这点无论是比尔还是阿特都能百分百肯定。 “比尔爷爷，这皮埃尔不是黑暗圣魔导么？怎么他现在爆发的好像是光明力量？” 阿特和比尔的神念一直交织着，这保证了他们即便在战斗中也能快速交流。 “不知道。而且看他的力量来源，应该是杀伐属性的神之纹章。按理说凭他的实力更本用不着神之纹章，而且这枚蕴含了光明力量的神之纹章还和他本身的黑暗力量冲突……难道说，他已经到了能够兼并黑暗和光明两种对立力量的地步？！” 比尔忽然得到了一个让自己脸色一变再变的推论，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圣域强者能够一身兼并两种冲突的力量，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或许有，但恐怕已经超出了圣域的范畴！ 其实比尔是受到皮埃尔过去的威势所影响，不由自主把他往强大了想，说白了就是自己吓自己。 反而从来没和皮埃尔打过交道的阿特就没有这种顾忌，即便是继承自萨比索姆的记忆里，对于皮埃尔的印象也很少，是以他能够不受皮埃尔过往战绩影响来判断对手，说白了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也正是这种不知者无畏的心态，让他没有被皮埃尔强大的表象迷惑，敢于去猜测皮埃尔是否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只是在虚张声势？ 三年前和普林斯顿一起去无尽之海深处瞻仰即将出世的神国的时候，阿特远远望了皮埃尔一眼，对他的苍老印象深刻，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腐朽之意不是骗人的，以阿特的推断他甚至活不过三年。 然而眼前的皮埃尔却青春正茂，这就让阿特不由得开始恶意叵测他是否为了恢复青春而付出了某种代价，比如——他引以为傲的王者意志！ 于是阿特就决定出手称量一下这位千年前的圣王是否宝刀未老威风犹在。就算猜错了，皮埃尔实际上是一个拥有杀伐属性神之纹章的圣王，他也不惧，因为他同样是圣王，同样拥有杀伐属性神之纹章！ “吃人王阁下，看样子你是想学我三年前那样独战十几名圣域了？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阿特挑衅一位十足地向皮埃尔勾了勾手指。 “吃人王”是皮埃尔刚崛起的时候被排上罪恶榜的绰号，不过当时敢在他面前叫出这个绰号的已经全被他连皮带骨吃掉了。 后来皮埃尔跨入圣域成就圣王，绰号就改为了“吃人法王”。“法王”其实就是魔法王的简称，许多圣魔导的称号都会后缀法王。 只不过阿特自认在自己这个天才圣魔导面前没人有资格称法王，于是自作主张把皮埃尔的称号改为了“吃人王”，却歪打正着和他当年在罪恶榜上的名号一模一样，不得不说是个巧合。 皮埃尔脸上怒气一闪而逝，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叫这个带有贬义的绰号了，如果他的王者意志还在，他一定会告诉阿特什么叫做“圣王还是老的强”！ 只可惜现在不成，如果真的和阿特动起手来就很容易被比尔等人窥出现在的实力底线，到时候两大圣王和十二名圣域围上来，他必死无疑！ 因此皮埃尔只是冷笑一声：“你想知道什么是绝对的实力吗，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 随着皮埃尔一声大喝，其身上燃烧的金光火焰更加刺眼，如同一颗小型太阳在眼前放射着无穷的光和热。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皮埃尔将会出手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比尔和阿特小心戒备，卡诺等十二圣域退得更远的时候，皮埃尔所化的金色太阳忽然金光大涨，然后以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往阿特和比尔的相反方向飞去，眨眼间已到了千里之外！ 由于担心被圣王大战的余波所波及，冰兰的圣域们对皮埃尔的包围圈被破坏，所有普通圣域在卡诺的带领下躲到了阿特和比尔的身后，准备观战，却没想到是给皮埃尔提供了逃跑的便利。 原本众圣都以为，以皮埃尔君临大陆近千年的骄傲，哪怕面对两大圣王，也不会出现未战先怯的状况，逃跑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因此当皮埃尔真的做出弃战而逃的事情时，冰兰帝国的一众圣域强者都大眼瞪小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隐隐有了猜测的阿特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道：“快追！” 如果让皮埃尔一人跑到冰岚城来耀武扬威，最后还全身而退的话，冰兰帝国的面子可谓是丢到异空间去了，全体圣域强者都会被人瞧不起。 看看，这就是拥有两大圣王十二圣域的冰兰帝国，却让皮埃尔一个人跑到帝都冰岚城去拉屎拉尿，最后拍拍屁股走人，冰岚城简直就连亚瑟的后花园都不如！ 可想而知，一旦今天任凭皮埃尔就这样跑掉，那大陆上将会出现比这更恶毒更刻薄百倍的言论！ 全都想明白的冰兰圣域们，一个个脸色铁青都在狂追皮埃尔，一时间也没有去想作为大陆最古老的一尊圣王，皮埃尔怎么会不顾对手的挑衅而逃跑呢？ 成为圣王后阿特在空间魔法上简直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地步，面对皮埃尔眨眼千里的速度，他只是轻轻向前跨了一步，空间就自动在他脚下飞速倒退，只一步就追到了皮埃尔身后！ “吃人王阁下，可是我们冰兰招待不周，怎么这么急着走呢？”阿特带着讽刺意味的淡笑声响起在皮埃尔耳边。 有上千年人生阅历，经历过无数恶斗的皮埃尔，虽然在听到阿特的笑声近在耳边响起也是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向后推出一掌，手腕上的细链上有一枚背生双翅的人形纹章发出金光，带着无与伦比的威能撞向阿特。 身后空无一人！凝聚了大半力量的一掌推空，皮埃尔虽然也感到不适，但依旧不影响逃跑，毕竟他是圣魔导并不会武技，刚才那一掌也不过是仗着神之纹章的力量来退敌罢了。 正如比尔猜测的那样，他所擅长的无数黑暗魔法都和手上的神之纹章力量所冲突，在失去王者意志后，他也只能靠这枚神之纹章的力量了，因此不管是将力量附在拳脚上还是附在其他的普通禁咒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呵呵，吃人王阁下，你可是一位圣魔导啊，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你的魔法呢？你的禁咒呢？”阿特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皮埃尔再度挥拳，又打了个空。这之后阿特像是个幽灵纠缠着皮埃尔，任凭他如何拳打脚踢或者瞬发普通禁咒都碰不到一点衣角，但是却又实实在在跟在他的身后，甚至阿特还在皮埃尔不理会他专心逃命的时候，伸手从皮埃尔脑袋上扯下一大把头发下来。 头皮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皮埃尔快要气疯了，他索性停下要和阿特决出个生死来，再逃命不迟。 然而他停下来后，阿特却完全消失了，任他找遍前后上下左右也没有半个人影，仿佛对方真的是无形无影的恶鬼。 就在皮埃尔放弃寻找准备继续逃命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比被阿特纠缠上更恐怖的事情——他不停不息奔逃了一刻钟时间，非但没有逃出冰兰帝国，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冰岚城来了！ 卡诺、比尔、阿特……冰兰帝国的十四名圣域强者正在百里之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皮埃尔脸色一白，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原来，自己的逃命就一直是在对方的手掌心里打转！ 这就是空间圣王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