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吾辈岂是蓬蒿人 第十六章 到水穷处(2)
小姐不能去!姑爷在这还要你照顾!让奴婢去吧。I抱着赵颖之的腿,声嘶力竭地喊着。 李根在一旁也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少奶奶,家里离不开你啊,让老仆陪着庄姑娘去吧。”清荷也在旁边一个劲地劝着。 庄若蝶道:“小姐,请听奴婢一句,如今之计,首先请少奶奶分别写两封信,第一封是伸冤的诉状,交给奴婢带着,去苏州找陈情陈捕头和易老爷想办法;第二封是给小姐父亲的,平日里听小姐提起过,您父亲在朝廷也有一些故人,这封信交由可靠的人快马送到广州,请老爷想办法。”庄若蝶这一连串的话语,让乱糟糟的后进安静下来,赵颖之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在一众家人的规劝下,赵颖之终于平复下来,仿佛浑身脱力一般倒坐在花园凉亭之中。听了庄若蝶的建议,赵颖之沉思半天,缓缓点头:“好,庄姑娘说得不错。要不这样,李叔就陪庄姑娘去一趟苏州,厨娘把老孙唤来。”老孙就是厨娘的老公,随着赵颖之一起嫁到李家的陪嫁家人。 赵颖之回到自己房间,展开笔墨纸砚,庄若蝶连忙在旁研墨。赵颖之想了想,然后分别写了两封书信,赵颖之看了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展开一张纸简单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取出一方玉印。在其中两封信上用了印,分别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这时老孙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赵颖之拿出一个钱袋,将里面金灿灿地重宝分别装入两个钱袋子,其中一个再塞入两张银票。她将一封信和一个钱袋交给庄若蝶:“庄姑娘,苏州就麻烦你跑一趟了。这里有些盘缠,里面还有一千重宝的银票,供你上下打点用的。如果不够,李叔凭这个印信,在苏州的广信分号随时调取银子。”说着将玉印放在一个锦囊中交给李根。 最后唤老孙进来,将另外一封信和重宝交给老孙:“老孙,你拿着这封信去广州找我爹,这是路上的盘缠。目前仙女号刚回到海宁,你带着我的手字雇一辆快车去海宁找李元,让他推掉所有的货运单子,用最快的速度启航送你去广州。” 老孙将东西收好放在身上:“小姐请放心,老仆一定用最快速度到广州找到老爷。”吩咐停当,众人各自准备去了。 庄若蝶和李根简单收拾了一下,告辞赵颖之就要上路,赵颖之一直送到大门口,千叮咛万嘱咐,让二人一路小心。 刚送走两人。赵颖之注意到法司阶下地石狮子旁站着两名年轻人。赵颖之也没在意,转身就要进去。阶下一名青衣书生快步走上前作揖问道:“请问夫人。李琙李法司可是住在这里?” 赵颖之吃了一惊,回头迟疑地打量着眼前二人。那书生又问了一句,赵颖之才缓缓点头。 …… 话说李根在车马行里雇了一辆马车,载着两人朝苏州而去。一路上也不停留,两人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进了苏州。李根在路上截下一队刚刚出来巡夜的巡捕,问清楚了苏州法司的位置,赶着车马来到法司门前。李根敲开大门,跟门子通报了情况,门子拿着两块银元乐呵呵地进去通报。 过一会。门子出来将两人引到书房外,里面易老头已经在等着了。李根曾经跟着李琙老爹李威来过苏州法司。认识易老头,一见面连忙上去行礼:“老爷,老仆奉我家少奶奶之命向老爷求告,我家少爷蒙冤入狱……” 易老头点点头打断他的话:“你家少爷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个案子是直隶法司和镇抚司联合督办的,上面已经打过招呼,让老夫不要插手。唉,事到如今,老夫也是一筹莫展。” 听了他这样说,李根脸都白了,连忙跪下,庄若蝶也跟着扑通跪下:“老爷,想想办法吧,我家少爷是冤枉地!” 易老头眉头紧锁:“二位快快起来!真不好办啊,这案子有人在攀扯燕逆,说你们少爷私放的飞贼和燕逆余党有勾结,一旦被定成与燕逆勾结,就不是一般渎职那么简单。现在连上次去吴江帮忙破案陈捕头也被抓起来了!不日就要发往吴江审理!” 庄若蝶一听易老头这样说,心道不好,当朝最大的也是最忌讳的就是燕逆余党,一旦和这个扯上了关系,事情就糟糕了。庄若蝶道:“大人,奴婢敢问一句,现在是定性了还是刚在攀扯?” 易老头一愣,看了看庄若蝶,问李根:“此人是谁?”庄若蝶念头一转,就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进了李府的前前后后跟易老头说了。 易老头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让李琙得罪了黄家的庄若蝶,没想到竟然还是庄侯之后!现在据老夫了解的情况,直隶镇抚司已经向中央镇抚司上文,请以勾连燕逆立案审理,但仅仅是上报,应该还没定性。” 庄若蝶想想道:“大人,这就奇怪了,据奴婢所知,一旦与燕逆扯上关联,再小的案子也是大案,那么一定会将人犯带回京城审理,或者最少要在苏州关押审理。怎么可能还要把人犯发往吴江审理?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庄若蝶这么一说,让易老头若有所思,他拈着胡子想了想:“不愧是庄侯的后人,看法果然和别人不同。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老夫。你地意思是?” 庄若蝶道:“奴婢的意思是,那些诬陷少爷地坏人必定不想把少爷和陈捕头送到苏州或者京城审讯,因为他们心中有鬼,不能把事情闹太大,所以只能将案子放在吴江审。至于攀扯燕逆一事,或者他们自己也知道难以达成,不过是杜撰出来雷声大雨点小而已。既然他们想把案子捂在吴江,那么我们就把事情闹大,闹到京城去。奴婢想明日一早开了城门就赶往京城给少爷喊冤!” 易老头眼睛一亮,庄若蝶的分析头头是道,老头本来就蒙在鼓里,一时没有想到那么多,现在一经庄若蝶点醒,立刻明白了其中跷蹊。他面露喜色 是巾帼不让须眉。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8事?老夫能帮什么忙?” 庄若蝶想了想道:“现在最紧要的是,奴婢必须见到陈捕头,大人在被抓之后只与小姐讲过一句话,就是让小姐到苏州找陈捕头。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办法让奴婢与她相见?” 易老头思索一下:“这个应该可以办到,来人啊!去,把凌捕头叫来。”不一会,一名捕头打扮的中年人进了书房。 易老头向李根和庄若蝶介绍道:“这位是苏州法司的凌捕头,他与镇抚司的人有点交情。凌志,现在你带上这两位去一趟直隶镇抚司,想办法让他们见一下陈情。可能做到?” 凌志想了想回着:“属下尽量想办法。”说完,带着庄李二人出了法司。 直隶镇抚司和苏州法司都在一条街上,三人走了几步就来到一处高墙的后门。凌志让二人在此等候,李根十分熟练地摸出一摞重宝塞到凌志手中:“大人,你看这些打点可够?” 凌志在手里掂量掂量:“嗯,差不多了,二位在此稍等。一会一切听我吩咐。”说着敲开了后门。 他进去了片刻就回转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打着灯笼的差人。凌志给他们介绍:“小六,这个姑娘是陈捕头的妹子,这位是陈捕头的家人。你看?” 那个叫小六地差人想了想道:“既然是妹子。见一面也无不可,只是这位大叔最好别进去了。”凌志连忙向小六拱手致谢,然后回头朝庄若蝶使了使眼色。 庄若蝶连忙上前道了个万福:“多谢大人,那就多多麻烦了。”小六点点头,带着庄若蝶进了门,留下凌志和李根在门外等候。 小六在前,庄若蝶在后,在高大黑暗的镇抚司里左转右转。不一会来到一个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有一座高大的房子,门口是一扇黝黑的铁门。小六摆摆手,门口的看守打开门,庄若蝶跟着小六进到里面,只见一条漆黑甬长的通道。两边密密麻麻都是铁栅栏的牢房。走到最里面,小六对着一个牢门里喊了一声:“陈捕头,你妹子来看你了。”说着回头对庄若蝶道:“姑娘,咱们这里的规矩也不多说了,你莫要让兄弟们难做,时间不能太长,一会我就来唤你。”庄若蝶点头道谢。
监牢里闪着一丝柔弱地灯火,庄若蝶朝里叫了一声:“jiejie,是我啊。”接着就听里面响起脚步声,一个人影闪到铁栅栏边。 陈情朝外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庄姑娘,你怎么在这?” 庄若蝶借助微弱的灯火看见陈情一身行头还算穿戴整齐。只是帽子没了,一头秀发披撒下来。连忙低声道:“jiejie。吴江那边也出事了,少爷还有费师爷他们全被抓了。” 陈情神情焦急地问道:“李大人怎样了?被抓之后,姑娘有没有见过他?” 庄若蝶黯然摇摇头:“今日早上被抓的,奴婢也只看到他一个背影。后来小姐着急救姑爷,立刻派我和李管家来苏州找捕头,没想到,捕头也!” 陈情眉头紧锁,神情同样黯淡:“没想到他们这么快速。我是前天下午被带到这里的,事先一点征兆没有。看来对头是积心处虑突然发难……过两日我也要去吴江受审。你是李大人派来的?” 庄若蝶道:“是地,姑娘受了姑爷吩咐,让我来找捕头联络。” 陈情道:“你总算来了,如果我去了吴江恐怕要误了大事。” 说着话,陈情把话音压低:“仔细听我说……把我刚才跟你说的一定要牢牢记住。东西拿到手后,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务必要在五月初一当天在东角门击鼓!只有这样,李大人和我的冤情才有可能昭雪!切记切记!”庄若蝶连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小六回来走到牢门口陈情做了个揖:“陈捕头,实在不好意思,时候到了。” 陈情点点头:“劳烦小六了。” 庄若蝶从牢房里出来,汇合李根便跟凌志道了别。庄若蝶上了车,吩咐车把式打听一下儒林大街怎么走,李根忙问怎么回事,庄若蝶道:“去陈情家!” 车把式一路打听,把两人送到儒林大街锣鼓巷,庄若蝶让车把式在巷口等候,她和李根拿着一个灯笼进了巷子。依照陈情的话,庄若蝶来到左首第一个院子门口。庄若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钥匙,打开锁头,进了房子。 “门口向前第四块地砖,然后向左第五块地砖,再向右第四块地砖。”庄若蝶嘴里念叨着,按照陈情的嘱咐一块一块地砖地数着。屋里漆黑一片,李根攥着从院里拿着的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庄若蝶顺着地砖数过去,最后一块地砖接着墙,有一个小柜子挡在墙根。庄若蝶回头对李根道:“李叔,麻烦你把这柜子移开。” 柜子移到一边,庄若蝶蹲下来,用手在墙根处敲击着,果然听到一阵“空空”的声音。庄若蝶双手抠着墙缝往外一拔拉,一块活动的砖头应声而开。庄若蝶兴奋地与李根交换了一下眼色,李根将她拉到一边,伸手到墙洞之中,只见他摸索一阵,手缩回来的时候,抓着一块油布包。 两人就着亮光将油布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本蓝皮的书册。庄若蝶轻轻将书册一页一页打开,就着微弱地灯笼看着。李根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这个?这个是什么?” 庄若蝶将书册合上,神情凝重地将油布包包好,塞入自己怀里,双手紧紧捂着,一字一句地对李根说:“李叔,这个就是导致咱们少爷和陈捕头被冤的账本,它地背后是一众浙江贪官的罪行,现在只有它能救我们少爷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