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吾辈岂是蓬蒿人 第十四章 生死同盟(6)
一天李琙都相当烦躁,一个人圈在屋子里苦思冥想对想去干脆没有比费师爷的主意更好的办法,昏昏沉沉之中李琙一觉睡了过去。等他蒙蒙胧胧之间听见有人在叫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好重,身上有些发寒。 迷迷糊糊之中,只见赵颖之坐在床上,摇晃着他:“夫君,起来吃饭了!” 望望外面,天已经擦黑了,李琙刚想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新扑倒在床上。赵颖之连忙扑过来,李琙昏昏沉沉道:“莫不是真的病了。” 赵颖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一皱,咬咬嘴唇:“怎么这样啊,好烫!”李琙一阵晕眩,这叫什么事啊,真是千万别装病,现在可好给自己装出毛病来了。 李琙躺在赵颖之怀里,有气无力地说:“娘子,快,快找大夫,这个时候可别真的病倒了。”这会绝不是装出来的,自从穿越附身之后,李琙第一次病了,虽然他清楚这只是感冒发烧,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一点信心都没有,一旦转成肺炎就是一条人命!李琙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那叫一个怕死! 李府上下立刻忙做一团,又是找大夫,又是给李琙按人中敷毛巾,当李根领着大夫回府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陈情,陈情问:“怎么了?李大人的病情?” 李根一脸焦虑叹了口气:“下午睡了一觉起来又加重了,烧得厉害,这不,得赶紧瞧大夫。大人借过。”陈情赶紧让到一边,看着两人转入后进,陈情脸上泛起一阵阴云,小嘴微微撅着,神情落寞地回了自己房间。 李琙吃下两副药,总算发了一身的汗,晚上悠悠醒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赵颖之匍匐在床沿已经睡着了。李琙此时总算清醒了一会,他勉强起身,拉拉赵颖之的肩膀。娘子从梦中醒来,看见李琙竟然起来了,连忙跳起来满面着急:“夫君,你要什么啊,叫妾身便是,干吗要自己起身?”说着伸手想将李琙按回床上,嘴里嘟嘟哝哝地还在抱怨着李琙。 李琙扶着她的双手,心头一热:“好像烧退了些,就是有些饿。” 赵颖之一脸怜爱,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可能是刚才看李琙昏睡不起急的,她点点头连忙道:“是了,是了,一天没吃东西能不饿吗?夫君躺着等会,妾这就去做,刚才炖了鸡汤,要不用鸡汤下点面条如何?” 李琙还真是没有什么力气,倒头又睡在了枕头上,努力地挤出一点微笑想让老婆不那么担心:“我没事,别担心了,那就辛苦娘子。” 赵颖之红红的眼睛总算泛起一阵笑意:“辛苦什么,夫君怎么总是说这些话,总是让人家觉得是个外人似的。你要记得,妾身是你的娘子,服侍夫君是本份的事。那你好好躺着,妾去去就来。”她拿起放在桌边的灯笼,点着了照着亮出了屋,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李琙一眼,眼光中充满了关切。李琙心头一热,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屋里只剩下李琙一人,他端起床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还好有点热气。闭目养了一会神,起身披上衣服下床。突然不知是哪里传来“嘎拉”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这声响十分清晰。起先李琙并没有在意,刚走到桌子边将灯芯挑亮,又听到同样一声。李琙心中一紧,赶紧隔着窗户朝外面张望,外面一片漆黑。李琙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情况,还以为是不是谁家的老猫窜上了房顶,刚要转身,就听“夺”的一声从门上传来。 李琙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吹灭油灯,这分明就是那种刀扎在木头上的声音。李琙定了定神,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娇喝:“呔,大胆贼人,哪里走?!”乖乖,那不是陈情吗?李琙心中一紧,来了贼人?!突然心头一紧,赵颖之还在厨房下面条呢!他不管那么多,赶紧跑出屋去,一开门,只见门上钉着一把匕首,匕首下还扎着一张纸笺!这不就是所谓的“飞刀传书”吗? 李琙刚要拔匕首,就听二进与后进之间传来“叮叮当当”的武器撞击声,仿佛有人正在交手!李琙连忙大喊:“有贼,有贼!”一边把匕首拔下来,将匕首插着的纸藏在身上,一边往厨房方面跑,满心里想的全是赵颖之的安危。 李琙边喊边跑出几步,已经听见李根那浑厚的男中音悠然而起:“抓贼,抓贼啊!”李琙看到厨房那里灯火摇弋,心中一紧,三两步跑入厨房,却见赵颖之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往炉子里加着煤球。 看到娘子安好,李琙心头一松,上气不接下气说:“有贼,娘子小,小心。”说着惊出一身冷汗的李琙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听使唤,眼前 只记得赵颖之满面焦急的神情正朝自己走来。 等到李琙恢复了直觉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赵颖之还是如昨夜那样扑倒在床边睡着。只是这次庄若蝶在摇晃着她轻轻道:“小姐,你也一夜没睡,去歇会吧,姑爷这让奴婢伺候着。” 赵颖之摆摆手,小声道:“不妨事,你吩咐厨娘做上鸡汤,一会他起来了可能得吃点东西。” 李琙手指动了一下,嘴里道:“娘子,你去休息吧,我醒了。” 赵颖之身子一震连忙起身看着李琙,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一夜也没合眼,焦急地问着:“夫君,你总算醒了。”然后伸手摸摸李琙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昨晚可把妾吓死了!”说着眼泪已经掉了出来。 “没事,走得有些急,估计也饿得够呛,身子有些发软。娘子,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死!”李琙笑笑安慰着老婆,突然他摸着身上,立刻变了脸色,“娘子,昨晚是不是来了贼人,我没有做梦吧,那我身上那张纸呢?”李琙说起昨天的事,猛然想起了匕首,纸笺,打斗一系列的变故,只是此时放在身上的纸笺和握在手中的匕首都没有了。 赵颖之连忙握着他的手:“夫君,夫君!别激动,别激动,东西还在呢,还在呢。若蝶,去把柜子里那张纸和匕首拿来!” 庄若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小姐招呼才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拿出两样东西,李琙看到这个才放了心,一把将纸笺夺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李琙两眼发直抬头望着帐幔,眼神散乱,漫无目的。他的心在狂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又哆嗦着将手中纸笺再度举起,上面一个一个蝇头小楷,最后的指模鲜红如血。他的眼睛使出平生最大的力量,死死盯着纸笺上的每一个字,生怕自己错漏。
赵颖之在旁边轻轻呼唤着:“夫君,夫君,可要吃点什么?”李琙没有回答,他放下信又是傻乎乎看着帐幔,再举起信,如是者多次。 然后李琙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翻身坐起,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夫人可看过这样东西。” 赵颖之缓缓低下头,轻轻地点了点,又抬起头:“昨夜夫君晕过去,妾与李生将夫君扶进来,伺候夫君换衣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掉出来。但妾只看了一半,就知道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以看的。立刻将两样东西放到柜子里了。”说着低下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李琙道:“那李生呢?他可看见?” 赵颖之道:“他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 李琙点点头:“那好,纸上说的内容,娘子从没看过,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没看过!知道吗?”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赵颖之连忙点头。 李琙又问:“昨天晚上的打斗是怎么回事?” 赵颖之道:“回夫君,法司来了飞贼,被陈捕头发觉,她在二进房顶与飞贼打了一架。不过好像还是被飞贼跑了。” 李琙心中惊惧,飞贼又来了,这次又是一次石破天惊的投送!连忙对夫人道:“快,招费师爷过来说话。” 赵颖之连忙答应往外走,走到门边才怯怯地回身,走到床边帮李琙把衣服披上:“夫君,吃点东西吧,处理公务也不能饿了肚子。” 李琙点点头,赵颖之连忙和庄若蝶走出屋子,只听她还在吩咐着:“记得,鸡汤的油得撇出来……” 李琙心中如打鼓一般,叮叮咚咚,这一夜的变故实在太可怕了,眼下手上这东西又是一个重榜炸弹,可是这个该死的飞贼怎么没完没了地将这些东西扔给自己。不是非要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李琙一身冷汗出来,只觉得人精神了不少,但口干舌燥,饥渴难耐,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茶水冰凉一股脑喝个干净。李琙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局面,他稳了稳心神,穿好衣服,坐在床沿思索着对策。 等了一会,外面费师爷敲门进来,费师爷先行礼问安,李琙摆摆手:“老费,日后咱们之间就不要这些虚礼了。来看看这个东西。”说着将纸笺递给费师爷。 费不疑一路看下去,只见他脸上肥rou轻轻颤动着,脸色逐渐变红,眼睛渐渐瞪大,还有眉头越缩越紧,嘴里喃喃道:“这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