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而今迈步从头越
长安，甘露殿皇帝李世民召见了李治。皇帝李世民突然让李治背诵《史记》汉初孝文、孝景、孝武本纪，李治完整流利的将它们背了出来。皇帝李世民问：“你对汉初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怎么看？” 李治回答：“世人都在赞美汉武帝的文治武功，征讨匈奴，扩张边疆。可是我不仅佩服汉武帝，而且佩服汉文帝、汉景帝，他们都是在适当的时间做了非常适当的事情。文、景时，天下刚刚经过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文帝、景帝就采用道家的“休养生息”之策，轻徭薄赋，让百姓能够更好的从事生产，最终到武帝时，所有粮仓里的粮食都堆放的满满的，仓库里堆放的铜钱也是满满的。而武帝面对匈奴的屡屡挑衅，国内诸侯并立，于是采取儒家的“以民为本”和法家的“依法治国”，颁布一系列的法令，打击国内诸侯，维护百姓利益。凝聚全国之力，反击匈奴，历时十四年，彻底打垮匈奴，使匈奴不再成为中原王朝的外患。汉武帝开创了汉朝的鼎盛时期，打出了汉朝最大的领土疆域。可是他之所以能建立这么大的功业，离不开文帝、景帝给他留下的丰厚的底子，他的成功也离不开文帝、景帝的默默付出。 而世人对于武帝的批评，说他打光了文帝、景帝留下的底子，致使民生凋敝，让百姓过得不好，可是谁又能理解武帝当时的心情。匈奴强盛的时候，就抢掠中原百姓；匈奴衰败的时候，就远遁大漠，休养生息，等到实力强盛，就又接着抢掠中原百姓。武帝既然征讨匈奴，他就要彻底打垮匈奴，即使耗尽国家钱粮。只有彻底打垮匈奴，才能换来汉朝数百年的安稳。” 皇帝李世民点头称赞，觉得李治分析的很透彻。于是，又接着问：“现在大唐蒸蒸日上，周边最大的强敌突厥，朕已经打败，如果你接手这个国家，你会如何做？” 李治连忙躬身行礼说：“儿臣僭越了！如果儿臣接手，儿臣不能说具体的施政方案，儿臣只能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做适合的事情。如果国家形势需要我学汉文帝、汉景帝，我就实行“休养生息”，如果国家形势需要我学汉武帝，我就去做汉武帝，征讨四方。 “你这个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很有意思，也很有见地。”李世民接着问：“你对隋炀帝杨广怎么看？” 李治回答：“隋炀帝杨广年轻时，也是才华横溢，可是性格偏于感性急躁。刚即位，就想把所有的事都办成，营建东都、修建运河、修建长城、三征高句丽，丝毫不考虑现实情况和老百姓能不能承受，结果天下反叛，他又开始自曝自弃，整日饮酒作乐，最终导致隋朝灭亡。” 李世民说：“你这个从性格上分析隋炀帝，很新颖，也很准确。隋炀帝杨广这个人哪，他就是不会在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情。天下当时已经都开始反叛了，他竟然一意孤行，非要三征高句丽。面对天下反叛，他又不去平叛，醉生梦死。前隋不亡，天理难容啊！” 接着李世民感慨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会有这么精彩的评判。” 李治连忙说：“父皇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儿臣愿送给父皇一首词，以壮父皇之志。”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皇帝李世民感叹道。“这两句真是大气魄，人生中的困难像一座座雄关漫道一样，冷冰冰的横在我的面前，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再年轻，可是我有信心，从头开始把这一座座雄关跨过去，这首词真是行神如空，行气如虹，豪放劲健。” 李世民突然看向李治问道：“你对我是怎么评价的？” 李治连忙回答：“父皇的胸怀、气魄都让儿臣佩服，可是我最佩服的是父皇的克制。由马上天子，万军主帅，血性十足，到治国皇帝，处处谨小慎微，心怀百姓。虽然有过一时冲动，可是每当群臣劝谏，都能对自己进行克制，听得进去，做出对国家、对百姓最有益的决定。” 自从支持太子的房玄龄房相病倒，一直在家养病。支持太子的，朝堂上只剩下魏征魏相，太子承乾的日子很不好过，支持魏王李泰的岑文本、萧禹等纷纷对太子展开抨击。 这日早朝，当岑文本、萧禹参奏完太子承乾的种种错误后，李治奏本：“后日就是隐太子建成忌日，希望父皇能够派遣太子承乾为隐太子扫墓。” 李治奏完，举朝皆惊，在当今天子的朝堂上，怎么有人敢提隐太子？ 李治也是知道皇帝李世民的胸怀，方才敢提隐太子的。如果是后世清朝的那位雍正皇帝，他是绝对不敢提皇帝的兄弟的，在那人手下，提就意味着死。可是皇帝李世民，提了，他最多不高兴。 当皇帝李世民听到隐太子建成忌日时，表情很丰富，脸上流露出深深地内疚，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群臣们都不说话，心里却在想，难道晋王也要对太子落井下石？太子承乾用眼睛看着李治，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而此时，李治看皇帝没有反应，就跪倒说：“儿臣恳请父皇能够派遣太子为隐太子扫墓！” 群臣们看着李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纷纷猜测李治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真准备为了打击太子，不惜惹得自己被皇帝厌恶？” 而魏王李泰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想：“不知道李治发的是哪门子疯？不过也好，既能打击到太子，李治也会被皇帝疏远，皆大欢喜，真的是皆大欢喜。” 皇帝李世民沉吟良久，说道：“准！” 群臣们震惊了，晋王疯了，难道皇帝也疯了。只有长孙无忌、李孝恭等人明白是怎么一回儿事，皇帝对玄武门之变，对隐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是有着深深地内疚的，他一直都想给隐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一些补偿，可是百官们不敢提，他也不敢提。长孙无忌、李孝恭等虽然明白皇帝的心思，但是却不明白李治为什么这么做，李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什么却给太子做嫁衣裳？ 下朝后，李治走到一脸懵懂的太子承乾身边说：“放心去做吧！父皇会一直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