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欺负人
檀季是简简单单就那么消失了,可他留下的震撼远没有结束。三个金丹期的蜀山长老虽然已经有些漫不经心,但防御法阵还是非常强大的,可檀季就那么踏了上去,完全无视阵法里蕴藏着的各种危险,简直是将那三个蜀山长老视若无物。那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于这么做。 如果檀季被三个长老拦截了下来,大家只会将檀季当作有一个不自量力的典型,当作是个笑话。或许会在偶尔提到炼妖塔的话题的时候,提起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家伙,然后大家各自表现一下自己的消息来源如何宽广,告诉别人檀季后来下落如何——不外乎是被击杀、被监禁或者是被某个长老收为门人,从此过着悲惨的打工生涯。可是,现在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檀季居然真的跑掉了,还没有人搞明白他到底跑去了哪里。 一开始,蜀山上下只是异常恼怒,可当他们忽然想起檀季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大家的脸都绿了。炼妖塔即将关闭,也没有人能在这一次开启的时间里探察到底檀季在炼妖塔里那么多年都搞了些什么花样了。 “聂信,长老召见。我们这队人都得去。”庾绛很是无奈地过来找聂信。檀季这一次可是让骄傲惯了的蜀山上下都震怒了。庾绛倒是很无所谓,他知道檀季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但同门都在“震怒”他总也得配合一下。 “怎么了?我们都很配合地留下来和蜀山同仇敌忾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还得赶回去,有事情呢。”聂信抱怨道。 庾绛摊了摊手,说:“这个我也没办法。不过这次召见完,应该都能回去了。檀老现在明显已经不在蜀山了,召见我们,估计是为了了解一下炼妖塔里的情况……反正,根据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么说就行了。”庾绛压低了声音。 集中在蜀山主殿的不仅有三位长老,诸多蜀山和其他门派很有点名气的修士,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参与炼妖塔试炼的弟子。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说着炼妖塔里诸多奇怪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大家都已经将炼妖塔里发生的所有怪事都归咎于檀季。檀季这个“魔将”的匪号,还真是臭名昭著啊。庾绛虽然把整个队伍带来了主殿,但他们却厕身一角,并没有参与到这场看起来有些沉闷的汇报会里去。而那些前辈修士们,似乎也没有要问他们什么的意思。 “以防万一而已,”庾绛耸了耸肩,说道:“我把情况详细都说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没我们什么事情。但这次的情况,长老有些情况要交待。” 果不其然,在一个多小时后,陆陆续续各种情况都交代完了之后。薛星闲站了出来。他是蜀山三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处事最圆熟的一个。 “檀季出山,这事情扫了蜀山的面子,这姑且不论。这事情,要查起来怕是难了,太过久远。檀季,实实在在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哪怕对整个修行界都是个大事,正邪两道正是从檀季那个年代开始的,不论现在情况如何,檀季恐怕都不会袖手。”薛星闲正色道:“这些,大家都想得到,不过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檀季能够击破我们三人布下的法阵,的确是出乎意料。不过,我们三人……却也因此而得知檀季的深浅。他恐怕将自己强行抑制在金丹巅峰已经很久了,在炼妖塔里面收束气息灵力不难,里面的情况大家都明白。可到了外面,再要强行压制势所难能。最多也就一个月,他必然要前往镜界通道去历劫飞升。如果檀季在外袭扰,大家回去紧闭山门即可,邪修现在式微,哪怕有檀季,也不会乱来的。” 薛星闲不说这些话还好,可说了,反而引起大家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说现在修行界的正道,没有人能够和檀季这样的人相抗衡。连蜀山的三大长老都已经这样露怯,那到底正道修行界还能如何? “天闲老人呢?”忽然有人喊出来:“天闲老人不是也飞升在即了吗?应该可以对付檀季吧?” 薛星闲看了一眼其余两位长老,看了看在场的其他各门派的修士们,淡淡地说:“且不说,天闲老人实际上算不得正道中人,他只是……只是介于正邪之间,只顾自己修行而已。就算他是正道中人,又能如何?他凭什么就要为了你,为了我,为了任何人出手?你们修行……连这点见识都没修出来吗?” 修行界虽然不是纯然的无利不起早,可要让一个金丹期巅峰的修士,放下一切正在进行的准备,去和另一个金丹期巅峰的修士打生打死,这怎么可能?更何况,蓬莱现在是关闭着的,恐怕谁都没办法让天闲老人出来。 一些人看向聂信。之前聂信在蓬莱岛上的威风,以及和蓬莱一脉的良好关系,不少人都看在眼里,随后,自然就遍传了整个修行界。蓬莱一脉是那么神秘莫测,虽然人数不多,但坐拥蓬莱仙岛,门下弟子实力强劲,也由于一直没有经历太多门派斗争,有着那么多届仙友会的交易、供奉的积累,蓬莱一脉拥有的法宝、灵丹、药材之丰富,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聂信和蓬莱一脉的关系好,其实现在并没有太多人嫉妒。蓬莱数十年一开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以聂信现在灵息期的修为,蓬莱一脉能帮上他忙的地方很少。他的本身实力,实在是不够看。可也正是因为聂信的实力是如此低微,大家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天闲老人以及蓬莱门下那些弟子,就那么看得上聂信?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大殿里的召集,在纷纷扰扰中结束,各门派的修士还要对自己门内的弟子耳提面命一番,大体也是提醒大家谨言慎行。檀季凶名太盛,哪怕他破阵而出之后好像除了扫了蜀山三大长老的面子之外什么都没做,却也不容得大家轻忽。在一殿之内,可能心情最为轻松的,就是聂信他们几个了。庾绛也不必多听门中前辈训话,很快就和聂信等一行一起出来,准备送他们几个离去。 看他们这一行不顺眼的真是不少,先前与何松一队的人里就有名叫陶冶先的昆仑弟子。陶冶先不过四十岁出头,却也已经筑基成功,是昆仑这个年龄上修为最为深湛的弟子。先前他被重酬邀请加入了这队,虽然是有些不明就里,可在队伍里相处久了,与何松倒也颇为投契。何松本就是圆熟聪明的性子,自然知道怎么能讨得了陶冶先这种天才一般人物的好。后来何松被何苍生抓回去,陶冶先虽然不满,但昆仑派这次跟着前来的前辈修士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好发作。一腔脾气,倒是全存了下来,准备倾倒在同是何家子弟的聂信与何蔓身上。说来也奇怪,虽然何蔓才是何苍生的女儿,何慈生何松这一系被清理之后,更是几乎板上钉钉就是将来的何家族长、一门的支柱,可大家却还是会把聂信当作何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聂信的声名之响,由此可见一斑。 “你们几个倒是很笃定嘛。离了蜀山境地,难道还能有什么依仗不成?”看着几人言笑无忌,似乎一点都没把刚才那些尊长们的话放在心上,陶冶先淡淡地刺了一句。 “依仗倒是没什么,只是行正坐方,有人欺上门来不会引颈,也懒得踏到别人的地盘上去。”聂信淡淡地说。这话也只有他说才合适,可这话,却说的挺毒。 陶冶先眉头一皱,聂信这番话说的很是自信,却让他有些不爽。修行界里对于等阶之类的东西非常在乎,他一介修士,等若是被聂信当面直斥,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他虽然没指望自己刺的那句让对方灰溜溜离开,可也不觉得对方有底气和自己这么说话。他们这些人里,要说背后的力量最强的,可能就是汤雪梵了。九因堂的势力可不是盖的。 “既然如此,乘着大家还在打点行李,和前辈们问候道别的时候。我们何妨切磋一番呢?”陶冶先冷冷地说。
“好啊。”聂信一点都没有怯战。他们的炼妖塔之行,和其他人都不同,不说别的,光是他们和檀季相处那么久还平安无事,甚至可以说是获益良多,就让他们很有些优越感了。 陶冶先居然直接找上了聂信,这倒是让许多人意想不到。大家觉得就算看他们这队人不顺眼,怎么也该冲着修为更高的庾绛,或者身份比较尊贵的张翼轸、汤雪梵…… 蜀山弟子们本来在大家收拾行装的时候,就跟着开始整理他们这些天占据的房间,看到忽然冒出这档子事情,立刻兴致勃勃地cao持起来。锦墨当先就冲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庾绛,你们怎么把陶冶先那帮人得罪了的?” 庾绛无奈地耸耸肩,说:“天晓得了。” 锦墨轻松地说:“我让人去腾开场地了,好事的人估计都已经把消息传开了。筑基修士打灵息中期,这也有点欺负人了。聂信他行不行,别搞得太惨了啊。好歹他和你这个蜀山天才一代是同队的,你们……这次也算是挺受那帮老头子照顾的,这也挺让人厌的吧?” 锦墨的口气完全向着他们这队人,这也自然,羽恬、沐夙两人是她的朋友。这次的历练里,两个原先都没怎么经过阵仗的女生,现在一身精悍,完完全全从淑女转型成为悍妞,不说她们手上本来的那些修行手段,和能够辅助他人的功法、仙诀,她们甚至都学了一两手简单的剑诀,使用符咒之类的经验也极为丰富。在其他门派,这些本事算不得什么,可在天工坊,她们两个这样成长起来之后,简直立刻成为整个门派的骄傲了。 庾绛很随意地说:“欺负人?”庾绛又不是不知道陶冶先那帮人的遭遇,他们一路上进度都很快,可并没有经历那种能够将人的全部能力都压榨出来,变成突破动力的大战。聂信虽然才是灵息中期,可他手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法宝、符咒等等更是数量充足。要是真的拼生死,陶冶先肯定可以稳压聂信一头,但在这种大家打着玩玩,争一口气的时候,谁欺负谁还真难说呢。对着锦墨这样的同辈师姐,庾绛还真不敢透露,他自己和聂信来来回回切磋过几场,仗着对聂信的深刻了解,也不过是五五之数。光凭陶冶先那样的货色?庾绛还真没太将这场私斗太当回事。 蜀山子弟出面清场,这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薛星闲虽然不把这事情真的多当一回事,还是淡淡地吩咐了句:“大家看看长进了多少也好。”他这句话撂下,这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大家纷纷约对较劲,居然一下子凑起了十二三对人有兴趣打一场。这些人的同门和队友、师长,以及各种各样来看热闹的人加起来,居然也小有规模,浮空岛的广场中间已经清空了,大量观众都在周围的建筑物的台阶上或站或坐,指指点点的。 陶冶先本来是非常自信的,但一些人形容了一下聂信的本事,和他一路上屡克强手的经历,让他稍稍收敛了一点刚才那副全然不在乎的把握。不过,昆仑子弟的那种傲气却是一点都不会消失的。当陶冶先单手背着长剑走进空旷的场地中间的时候,云淡风轻,翩翩出尘,真是做足了天才昆仑弟子的功架…… 聂信那帮人从场地另一边走出,看着他们的样子一边走着一边笑谈着的样子,仿佛是在进行一次郊游什么的。聂信很低调,他可没有把大青、小玉还有狼王都召唤出来呢。 可当聂信越众而出,仅仅走了几部,周围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虽然就是那简单的几步,也没什么功架剑诀,可淡淡的金色剑意仿佛一层薄薄的云雾从他身上散逸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播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