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太后寿宴
又是几场比试,已到了夜里子时,众人也都散了去。安瑾容回到千秋殿,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要散了架一样,让锦颜和云陌给她打水抹了把脸便匆匆爬上床,睡得堪比死猪。 翌日,天亮得格外的早,天边儿的朝霞红得似是阳春三月园中的花,今儿个是杨太后寿宴,锦颜也是不敢怠慢,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安瑾容从床榻上拽了起来,一番梳理,锦颜面前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了。 永宁宫里边已经是座无虚席,杨太后华袍凤冠,坐在贵妃椅上边悠闲地抿着温茶,见安瑾容款款而来,眸子里边闪过一道光,唇角微微带了抹笑。 “臣女安瑾容,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无疆。”跟以往一样,安瑾容盈盈跪下,行了个大礼。 杨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容丫头莫要这般生分,快快起来,坐哀家旁边儿来。” 安瑾容起身,隐去眸子里的诧异,乖巧落座杨太后旁边的檀木椅上。 “太后娘娘,臣女安昭华献上薄礼,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安瑾容只觉得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安昭华已跪在殿中央,手捧一卷画,恭敬的模样与在安府陷害安泠月时那个蛇蝎心肠的安昭华判若两人。 杨太后眉间一蹙,沉声道:“这安大小姐还没献礼,你急个什么?你生母是何人?在安府地位如何?” 安昭华心里边咯噔一下,柳晴只告诉她得在杨太后面前出个风头,讨杨太后欢喜,往后兴许能嫁个好人家,她却忘了,嫡庶尊卑有别。 “哀家问你话!”杨太后拍案怒喝,桌案上的茶盏晃了几晃,永宁宫内,死一般的沉寂。 安昭华向来被柳晴捧在手心儿里宠着,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只得颤颤巍巍道:“臣女,臣女生母乃是柳家大小姐,嫁入安府做了姨娘……” 杨太后冷哼一声,眸里尽是显而易见的不屑:“果然是庶女,连尊卑有别都不知道。哀家看你家教甚贫,命王嬷嬷来教你何为礼节!” 说罢,瞥了眼正站在杨太后身旁的王嬷嬷,不愧是宫里边的老姜,王嬷嬷立马会意,几个步子跨到安昭华面前,挑眉夺过安昭华手上的画卷,向杨太后一展,上边绣得不是别的,竟是枯倒的杨树! 杨太后家姓为杨,安昭华绣的这画,明眼人都是知晓的,岂不是咒杨家衰败么?! “孽女!给哀家拖下去,杖责八十!”杨太后捂着心口窝,指着安昭华的手颤了又颤,安瑾容忙扶住杨太后,替她拍背顺气儿。 安昭华瘫软在地,她明明绣的是牡丹满园,怎么会被替换成杨树?还是枯倒的!究竟是谁想陷害她!杖责八十,非死即残,这一下子,还想什么嫁个好人家,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安瑾容佯装焦急,一边安慰着杨太后,一边劝着安昭华:“太后娘娘,昭华meimei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宫宴之前,昭华meimei便张罗着要为太后娘娘献上一分礼,又怎么会绣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呢?昭华meimei,你快同太后娘娘解释啊!” 杨太后喘着气摇头:“容丫头,你性子太善了……这孽女犯下这般大错,岂能饶恕……” “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鉴啊!臣女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肯定是有人陷害臣女啊!”安昭华两行清泪落下,先是尊卑不分,后是大逆不道,猫的九条命给她都不够死啊…… 安瑾容浅浅勾唇,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鹜之色,安昭华啊安昭华,我可是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你陷害月丫头,我不陷害你一回怎么对得起你呢? 安昭华将安瑾容的阴笑收入眼底,霎时间惶恐得像是堕入了深渊。她面前的年近及笄的女子,深不可测到可怕,她自愧技不如人。对于安瑾容,她只能输。 不过安昭华至少还有点聪明,她知道是安瑾容调换的,如果这时声嘶力竭地戳穿安瑾容的伪装,反而会罪上加罪,她选择了将事情烂在肚子里。 如果这回她还能活下来,那以后,她定会百倍千倍、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将她安瑾容扳倒! 只是安昭华并未料到,她面前的这个女子,会将她反噬,她死无全尸,到最后,连尸骨都没有人来掩埋。 角落里的莫挽歌停下用手抓糕点,瞧见安瑾容那眼神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她搞的鬼,轻声长叹:“唉,这古代女子果真都像穿越小说里边写的一样,各个都是心机婊啊,出其不意在人背后捅一刀……” “容儿还真是在百忙之中也要抽出时间来给别人下个绊呢……”慕北卿心下感叹,浅啜一口温茶,眸子里是他未曾觉察也不愿有的柔意。 好在也只是莫挽歌这奇葩,安昭华这可怜人和时不时往安瑾容这边瞟一眼的慕北卿望见安瑾容的那一瞬阴鹜,其别的都不曾注意到安瑾容有任何反常。 “还明鉴个什么!拖下去!杖责八十!” 杨太后一声令下,立马从永宁宫外进来几个太监,就差没将安昭华五花大绑拖下去了。 凤漓面不改色地将一瓶药丸弹出去,正好落在安昭华手心里,说实话吧,她还真挺愿意也挺有兴趣,看看安昭华被安瑾容坑一回之后是怎么反攻的。 安昭华讶异十分:“凤大人……?” 这药丸她听说过,是凤漓专门研制的,服下去后,无论是杖责几百,就是受点皮rou苦,不会伤骨,抹点清露膏,过几天又能蹦跶。 凤漓眸子依旧深邃得水波不兴,安昭华身子一颤,暗中将药丸咽下肚,被那些个太监拖了下去。 安瑾容恰巧将凤漓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无奈叹笑,凤漓还真会给她找麻烦。 柳晴也没料到,她悉心安排的计谋,已经毁于一旦,嫁个好人家是没了,现在女儿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 安逸荣是恨铁不成钢,愤恨瞪了一眼柳晴,那眼神明摆地写着恨她生的女儿不争气还净丢脸。 安泠月下意识望向高台上、杨太后旁边的安瑾容,她总觉得,安瑾容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安昭华的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
安陵川若有所思地颔首,先前的萧妃一事和现在的安昭华一事,皆是安瑾容的手笔,虽然中间的过程仍有些模糊,但事情的雏形他已经知晓了。 “太后娘娘,茗儿给太后娘娘献上分薄礼,愿皇祖母岁岁安康。” 世间的人与事就是这样,前一个死了,必然还有后一个,成千上万个涌来,永远不会有人在意那前一个是如何死的。 茗仪恭敬跪在地上,花容含笑,看起来甚是讨喜。 杨太后的怒意平息了几分,让王嬷嬷把茗仪手中的檀木盒子呈上来,打开一看,里边竟是一颗足有一掌大的夜明珠,珠身圆润,通透如月。 在场的人无不啧啧赞叹,这质地的夜明珠本来就是难寻,更何况是这么大一颗,用价值连城都不能形容它究竟有怎样的价钱! “茗儿,这夜明珠,你是在何处寻来的?”杨太后将夜明珠小心捧在手心里,眸子里亮堂堂的,唇角难掩笑意,先前的大怒已烟消云散。 茗仪掩住心下的得意,淡然答道:“回太后,茗儿早就想为太后娘娘送上一颗夜明珠,以保太后娘娘身子安健,费了足有三年才从西域寻来这么一颗,还望太后娘娘喜欢。” 杨太后连连点头,赞叹茗仪的识大体,忙道:“喜欢,哀家自然是喜欢的,茗儿当真是费了心了。” 茗仪笑:“为太后娘娘,做什么事都算不得是费心。” 安瑾容不禁重新将茗仪郡主打量了一番,先前是低估了这女子,现在看来,茗仪宠辱不惊,心思缜密,不知道比安昭华胜了几分,她还真该认真对待茗仪了,以免日后出其不意被茗仪从背后捅一刀,而她自个儿连谁捅的都不知道。 杨太后脸上的笑意愈渐明显,问:“茗儿,你想哀家赏赐什么?” 茗仪似乎早已料到杨太后会这么问,浅浅勾唇,将目光投向慕北卿,眉眼间尽是数不尽的柔情:“前日太后娘娘赐婚安大小姐与九皇子殿下,而似乎并非二人心甘情愿,太后娘娘岂不是强人所难?趁着还未大婚,取消婚约,太后娘娘以为呢?” 杨太后身子一滞,怔了怔,道:“茗儿此言何意?” “茗儿倾心九皇子殿下已久,想太后娘娘赐婚茗儿与九皇子殿下。” 安瑾容只觉呼吸有些困难,茗仪要嫁给慕北卿,那她得把这个九皇子妃的位子拱手让人?本来她是再愿意不过的,可为何,此刻竟有些难过? 慕北卿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的确,在他未装疯卖傻之前,不知几多的女子想往他床上爬,多一个面容姣好的茗仪郡主,也是正常的事情。 永宁宫内,又一次陷入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