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一筹莫展
马建国回来的很快，第二天早上，他的小车就停在区委大楼前。两个副书记和几个常委得到市里的通知，早就再区委大楼前等着，看到马建国的车到了，庞明星急忙上前替他拉开车门，殷勤地迎接马建国下车。 “大家还好吧！” 马建国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威严地扫视众人一眼，一副胡汉三又回来的气势。等威风抖得差不多了，才意气风发地和众人一一握手，头上稀疏的几支毛发也分外精神抖擞。 寒暄完毕，看看人群，他拉下了脸：“卫东同志不在？” 庞明星媚笑一声：“班长，卫东区长请了病假，李副区长出差了，在家的常委都在这了。” 马建国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委办主任陈鹏华：“陈主任，马上通知所有的常委，一个小时开常委会。” 等上楼坐在办公室的大板椅上，舒服地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一口，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马建国一阵感慨。自从去了省党校学习，离开了呼风唤雨的位置，他无时不处在煎熬之中。失去权力的感觉真不好，心中又担忧自己的往事被人翻出来，他整夜失眠合不上眼，在省城度日如年地煎熬着。 昨天晚上接到姜斌的电话，他自然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离开时间不长，李晓竟然整出了这么大的场面，几十个亿的资金进了东城区账户，据猜测还有大的投资项目将落户东城。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是姜斌说的，他不信也信了。至于姜斌提出的条件，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开玩笑，有这笔资金支撑，耀眼的政绩挥手即来，傻子才会在乎市里的那点条件。只要大权在握，马卫东和李晓又算什么东西？还不任由自己搓扁捏圆。 马建国急着重返东城，还有一个不能说出的秘密。贾为民和秦总都进了纪委，令他寝食难安，万一有些事情暴露出来，他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想返回东城的奢望，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虽然让马卫东支持东城区的工作是市里的决定，但姜斌岂是等闲之辈。 果然，姜斌很快回复他，市里同意他回东城区支持大局，马建国大喜过望，连夜就叫车回了山城。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东城的一切计划，把人事和财权掌握在手里，其它神马都是浮云了。扔掉烟头，拿起杯子想喝口茶，可发现杯子里是空的，现在身边无人，只有亲力亲为了。 自己起身泡了杯茶，想起贾为民和徐艳红，尤其是想到徐艳红的反水，知道她成了李晓身边的红人，他不由怒上心头，眼里凶光大盛。 两个小时后，马建国主持完常委会回到办公室，脸上的欣喜再也看不到了，郁闷地坐着，心里一筹莫展。 在马卫东和李晓同时缺席的情况下，常委会开得味同爵蜡，除了庞明星空咋胡了几句，其它常委的发言都是指东打西，看着侃侃而谈，细听起来，全是空话套话。更令他惊心的是，那个年轻的区纪委书记，即使他点名让其发言，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语不发，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死人。 想到龚鹏是从省纪委下派的干部，据说李晓也和省纪委牵扯很深，他不由心里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和赵海一样也被弄进去。以前真是小看了李晓这个人，很后悔没和他处理好关系，一想到李晓被市纪委“双规”过，只要李晓不是傻子，两人之间就没有和好的可能。 会是开过了，可结果和没开会一样。以前对自己俯首贴耳的一干常委，好像和他之间隔了什么东西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姜斌告诉自己的大项目到底在那儿？别人都是一无所知。 正想着，庞明星急急忙忙地撞了进来：“班长，情况不妙啊！我去看了，区财政局账户上的钱谁也动不了，今天早上原来借款的省城那家公司，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冻结了所有借款账户。我逼着刘力东打电话找公司的负责人，可那边联系不上啊！” 庞明星进门时，因为心中着急没有敲门，马建国以前很注重这一点，如今也顾不得责备他了。庞明星带来的消息让他心中一凉，看来李晓和马卫东早有准备了，资金冻结了，那招商项目方面也不用想了。他现在不敢给姜斌汇报，只有先找马卫东了。 “马卫东在哪家医院？区长病了，我们作为同僚，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嘛！”马建国坐不住，立即招呼陈主任备车。 马卫东住在市第一医院一间的独立病房，对马建国和几位常委出现在病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马建国进来时，马大区长正站在房中举着一付中号哑铃锻炼呢，出了一身透汗。 谁都看出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可他没有一点被人看破的尴尬，当着众人的面又挥舞了几下，才笑呵呵一边擦汗，一边过来招呼大家坐下：“马班长，对不起，你回来我也没去迎接你，实在是身体不争气，您多担待啊！” 看着生龙活虎的马卫东，马建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说实话能死人不？ 心里恨恨地骂声娘，脸上还不得不挤出几丝笑容：“马区长，身体不要紧吧，东城许多大事还等你拿主意呢，你可要早点好起来呀。” “班长，你不在我真的撑不下来，心里盼望着您能早点回来主持大局，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我正好歇息一下。其实，我身体一直不好，再不注意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那好，你休息治疗一下也好，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陈主任。”马建国演戏也是高手，笑容满面地寒暄起来。 两人虚情假意，打了好久的太极，听得旁边的人差点连早饭也将要吐出来。可有些话题最终还是绕不过去，马建国按捺不住了：“马区长，区政府借到的资金怎么又被冻结了，这样会不会影响到目前开展的各项工程，你知道原因吗？” 还是来了！心中一动，马卫东立即愁容满面：“班长，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借钱的公司资金紧张急着用钱，就想抽回资金，都怪我们东城区人穷志短，借钱的合同对人家有利，违约了人家不要利息就行了。” 马卫东怕他不相信，又转向庞明星：“借款合同庞区长也看过，你应该知道的。” 看庞明星连连点头，马建国也看不出马卫东的话是真是假了，叹口气，坐在一旁也不想开口了。 既然马建国主动送上门找虐，被欺负了两年多，马卫东怎么会放过他：“班长，你是东城的当家人，上下关系都熟，人脉不是我这个外来户可比的。现在，就只有请你出面找资金了，当初都怪我太贪心了，一下子上马这么多工程。要是停了工，我们就等着吃官司吧！哦，我差点还忘了，还有那么多工人失去岗位，肯定会闹出大事啊！再说，全区五月份工资都没有着落，我是没有办法了，到底是按新标准下发，还是执行老标准发工资，正好您回来了，您就做主吧！” 马建国一听，差点气得吐血：奶奶的，好狠！长工资捞取人心，你们请示我了吗？现在把账户抽空，连工资款也没准备，让我想办法找钱，老子是开银行的不成。如果工资按时下发不了，全区干部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更不用说降工资标准了，敢那样做，传出去了，自己就成了全东城区的人民公敌了。 马建国悲忿地离开了医院，不是马卫东送走的，而是被两个秀气的小护士赶出来了。他以为女护士来照顾马卫东吃药的，结果，庞明星从病房最后一个离开，亲眼瞅到一个小护士从身上摸出扑克牌，笑嘻嘻地拉桌子摆凳子，三人嚷着玩挖坑呢！ 马建国没有去揭穿马卫东，连病都是装出来的，再去计较人家逍遥自在那是上杆子找不痛快。没想到这次一回到东城，好像跳进了早就挖好的大泥坑，还没扑腾几下，就是污泥泼身，还是盖头浇下来的那种，往昔那种信手挥洒掌控一切的感觉再也不见了踪影。 昨天晚上，自己在电话里对姜斌是拍了胸脯的，如今，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别说给开发区找钱找项目了，自己现在当家，总要把工资对付过去。否则，坐在火山口上，就等着升天吧！ 怎么打开僵局？突破口到底在哪里？马建国深深沉思起来。 李晓不知道马建国会怎么样破局，有马卫东这个太极高手在，他也懒得多考虑。他没有去省城出差，而是被赵庆伟一个电话招到山城南郊一个大厂的宾馆，赵黑子赵强就被秘密关押在这里。 可惜，这个人从被抓进来，一直不开口，吃得香睡得好，面对一干民警的百般审问全当风吹帽。 叶青青被秘密带过来指认，看到戴手铐的赵黑子，气愤之余竟晕了过去。庆伟知道这必有重大隐情，不管叶青青说什么，赵黑子不开口也白搭。他兴奋地亲自挽着袖子上阵，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甚至稍微动了些手段，不但没有撬开他的嘴巴，反而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李晓午饭时间悄悄赶了过来，进到宾馆三楼，看到庆伟熬得通红的双眼，正蹲在沙发上抽烟，旁边随意摆着饭盒，饭菜则一筷子也没动。 李晓知道庆伟尽力了，赵黑子可是伤害春丽的嫌疑人！没有人更比他希望赵黑子早日开口。李晓上去，默默地抱了抱了他：“走！我跟你过去，看看赵黑子是何方神圣？” 两人走到旁边关押赵黑子的房间外面，还没见到人，一阵吃饭的响声就清晰地传了出来。走近房门一看，人高马大的赵黑子，蹲在沙发上，虽然有手铐连接在窗户的铁条上，动作有点不方便，可是赵黑子却是一口菜，一口米饭，黑如锅底的脸上白牙一闪一闪，吃得欢畅。看到门口有人过来，扭头停顿了一下，又转头庞若无人地大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