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算盘落空

    兰英愣住了，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反驳高明明的理由。看着她愣神，高明明仿佛感到了一线希望，又把手握紧了些，凑近了乞求道：“就按我说的说吧，好不好？你只要这样说，就能救我一条命，救小明一条命啊！”

    兰英下意识地又想抽出自己手，“你别说得那么严重，哪有什么命不命的。”

    “当然有！”高明明拔高了音量：“难道在你眼里我不算一条命吗？难道小明不算一条命吗？在我们两条生命面前，你连跟你妈说个谎都办不到吗？”

    兰英紧张地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你怎么又不小声了，你要把家里人都吵醒吗？”

    “家里人？”高明明瞪着兰英，指着那扇门，一脸不服气，继续拔高了音量：“难道外面那些野女人、下人，在你眼里，算是‘家里人’？”

    兰英吓了一跳，忙比了个噤声动作，低声解释道：“你别咬文嚼字，现在什么样的称呼方式这不重要…”

    “那你可以借我十万块钱吗？”高明明直言打断了兰英，盯着她的脸，仿佛不得到肯定的答案誓不罢休。

    兰英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太好跟我妈开口…”

    “为什么？”高明明再次打断她，语气倒像是责备：“刚刚不是说好可以用出国旅游的借口吗？怎么现在又要反悔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兰英语塞，半晌，轻叹一声，说道：“我妈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出过国，我也没有出过国。我答应过她，如果出国，就一定会跟她一起，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高明明想也没想又说：“那你就说你是跟男朋友出去，不方便带她不就好了？”

    兰英为难地摇摇头，“她肯定会问，为什么跟我男朋友出去还让我全额掏腰包？”

    “呃…”高明明愣住了，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答案，一时间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从兰英这里得不到一丁点的松口，她的心里开始急躁，看兰英的眼神也有些怨恼。

    兰英无可奈何道：“从我妈那边拿钱是不太可能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看高明明，“我觉得，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回房休息了。”

    说着，她轻轻把手从高明明手里抽出来，默默转头打算告退。可就在这时，高明明又不死心地拉回了她，那双渴望的大眼睛盯着她，问道：“那你就不能再跟杨洪伟要点钱吗？”

    兰英什么也没说，避开高明明期盼的目光。见状，高明明的手拉得紧了些，“算我求你了，你去找杨洪伟要点钱，他那么喜欢你，你要个十万块钱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兰英还是什么也没说，往回用力抽着手。见状，高明明急忙拉得更加紧了些，低声下气央求道：“你就对他好一点，更主动一点，往他身上贴，男人都不会拒绝主动贴过来的女人的，更何况他这么有钱的人，你要是能主动贴过去，他肯定会对你特别大方的，说不定一下就能拿出十万块钱砸你身上…”

    “你够了没有？”兰英终于忍不住耐性，顶了高明明一句。

    高明明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与失望，掩盖住了原先的期盼渴望，她看着兰英的脸许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黯淡，口中喃喃自语：“你真的不帮我么？我跟小明的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么？”

    “够了，你不要再上纲上线，跟我扯什么‘命’，”脾气好的兰英也逐渐不再耐烦，她强硬地把手从高明明手中抽出来，“如果你真要给孩子一个好命运，就请不要让她跟着你吃苦，只有把他留在杨家，才能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一个最好的童年。”

    高明明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就像晨星渐渐失去了光辉。她的嘴角也不再能够堆起讨好的笑。

    “明明，”兰英耐着性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杨家执意不让你带走孩子，其实不算在把你们逼上绝路。从孩子的角度来说，他刚生出来还小，两岁以内都不怎么记事的，杨虹就算讨了个老婆，如果要骗他说是亲妈，也能瞒混过去；从你的角度来说，带着孩子，不光没法工作，没法有收入，没钱买奶粉买尿布，连自己都养不活，你就是想再嫁个人叫他帮你减轻点负担，可你拖儿带女还在哺乳期内，哪个男人肯娶你？”

    高明明的神色彻底黯淡了。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变成了绝望，绝望又转化为愤怒，再次看着兰英时，两颗眸子里悄然点燃起了两颗小小的怒火。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兰英言简意赅，“请你先考虑考虑现实里最重要的问题——吃饭，别一味的把关注点放在那些次要的方面上。”

    “次要的方面？”高明明也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反复地高声叫道：“我和小明能在一起，这对你来说是‘次要的方面’？母子团聚，在你眼里是‘次要的方面’？我的命，小明的命，我的全部，我的整个一片天，在你眼里，竟然是‘次要的方面’？！”

    她一声比一声叫得尖利，到了最后一声，已经叫得声嘶力竭，着实把外头的王婉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离了门边半步。

    里头，兰英被高明明的神经质弄得不耐烦了，也不再那么忍气吞声：“你现在冲我发飙有什么意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都是白对你好了？”

    “你对我好？”高明明怒视兰英，“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你…”兰英被高明明气得不轻，她指着高明明，“你哪次哭不是我在安慰你，不是我在劝你！你哪次嫌饭菜差不是我在偷偷给你加餐？你昨天突然要吃可乐鸡翅，没人帮你做，还不是我特地去菜场买了鸡翅给你做？”

    谁知道高明明毫不领情，根本没把兰英的话当一回事，昂着脖子理直气壮叫道：“我不是说要姜丝放多一点吗？结果呢，你放了吗？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多一点的姜丝就吃不了可乐鸡翅，但你还是把我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就充分证明了你内心深处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鸡翅做得难吃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我的话在你眼里就像放屁一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说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这一席不识相的话，终于把兰英彻底激怒了，她攥着拳头，两眼喷火，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高明明疯了一般的怒吼道：“——把你当屁！”

    她的怒吼远远盖过了高明明扯着嗓子的尖叫，几乎传到了几栋楼以外，更不用说隔壁那两间房的王姐和周姐了。她们均被争吵声惊醒，纷纷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婉君也皱起了眉头。这时，“咚咚咚”，门里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兰英将要夺门而出了。王婉君急忙以最快的速度一个箭步冲向了墙角，侧着身子躲了起来。

    “哗啦”，门被重重地拉开；“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摔上。果然是兰英从屋里愤怒地夺门而出，所幸她走的是回自己卧室的方向，由于正值怒气上头，她也并没有往王婉君的藏身方向看一眼。

    兰英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很快，又听见了她卧室方向传来的重重的摔门声。

    躲在角落的王婉君悄然探出半个脑袋，松了一口气，庆幸没被发现。可是紧接着，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们吵翻了，就这样吵翻了。”她最初心里打好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空，望着紧闭的杨虹的卧室门，想象着里头高明明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贱人，本来她要是好好跟兰英说，说不定兰英真的会答应借她钱，帮她逃！可是她就这么跟兰英吵翻了，就这么轻易把兰英得罪了，从此以后她肯定不可能再去求兰英了，兰英也再也不可能帮她了！”

    再次望向兰英离去的走廊尽头，她又不禁咬牙切齿，“我借她这把刀对付了上河的‘小母狗’，可现在，最好的铲除她的时机，竟然被高明明这个贱人给破坏了！她肚子里的万一是杨家种，肯定还会多分走不少遗产，天啊…”

    她越想越可气，盯着杨虹的卧室门，恨不得用那如刀似火的眼神能够穿透墙壁，把里头那碍手碍脚的高明明杀死，方解心头之恨。

    “…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和睡意的声音，王婉君浑身微微一个激灵，因为她听出那声音来自于杨洪伟的保姆王姐。

    在王姐没有离开这个家之前，在那个“清除计划”没有实施成功之前，她在这个家里的任何动作都无法是随心所欲的。在分辨出那睡意朦胧的声音来自于王姐之后，她眼珠悄然一转。

    她装模作样揉着惺忪的睡眼，回过头来，装作一脸茫然之态，“啊…我也不知道啊，刚给吵醒了。”

    王姐被她的演技给骗了过去，打了个呵欠，王婉君也装模作样打了个呵欠。走廊里又回归了之前那样的静悄悄，静得连时钟嘀嗒的声音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