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去
陆晚晨想说可能吕幻凌没有你这么不要脸吧？但想想就算了，真把这话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掉价而已，她已经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了，把初恋搞成孽缘就没意思了。 陆晚晨提起袋子，很艰难才挤出一点微笑，“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出来吃饭啊，我请客。” “好啊！路上小心！”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回答到，苏茉儿终于不耐烦地瞪了吕幻凌一眼，“你够了哈！”声音不大，但陆晚晨听得一清二楚。 吕幻凌没有理她，望着陆晚晨继续道:“你不是没带钱包出来吗？待会儿要怎么回去？” “这个......”这个她还真没有想。 “那还不简单！”苏茉儿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陆晚晨面前，“给她一百块钱坐车或者搭公交回去就好了。” 陆晚晨看着那张崭新的钱，熟悉的侮辱感铺天盖地地传来，她的愤怒都成了无力的，因为她确实需要这一百块钱回去，来的时候没有记路线，要走回去的话估计天黑了都走不回去。 她觉得那只拿着一百块钱的手仿佛充满了魔力，正朝她招手，告诉她留着自尊心也没有用，它不能带她回家，还是老实点好，抛去一切向恶势力低头吧，这样才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 “不够吗？那再加一百，你住的地方是有多偏僻啊，一百块钱都坐不回去？” “够了，谢谢。”陆晚晨正要准备接下钱，其实她知道的，她要走下去的那条路会遭受到更多不堪忍受的事，里面肯定有比苏茉儿还要过分的人，难道她要对没一个践踏她自尊的人摔脸子翻白眼吗？ 如果没有抛弃尊严的决心，那她还谈什么去救家人？干脆嫁给许至恒相夫教子，得过且过地当个家庭主妇，守着一颗小小的自尊心，在漫漫长夜里长嘘短叹好了，总得失去些什么，才能达到目的。 她的指尖还没有碰到那张钱，那只有魔力的手就被吕幻凌推回去了。 苏茉儿再也忍不住了，“幻凌你干嘛？为什么一定要送她回去？你该不会......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女朋友！”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看她一个女孩子有身无分文的，如果出事怎么办？” 陆晚晨:“......”初恋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很惨的样子唉～！简直要惨不忍睹了！ “哼～！”苏茉儿冷笑，“少来了！一个女孩子腰缠万贯才会被歹徒盯上吧，你都说她身无分文了人还图她什么？再说了现在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呢！已经没有时间送她了！” 听苏茉儿一说，陆晚晨更加觉得自己危险了，万一真被人劫色她没手机又没钱的，即使找到公共电话亭连打个电话的钱都没有！ “茉儿？！”吕幻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一向最善良的，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最善良？苏茉儿骗男人的技术挺不错的，改天她要好好跟她学一学！ 吕幻凌好像说中了苏茉儿的软肋上，只见她无力地叹气，过了会儿，才强颜欢笑说:“那我先回家等你，你送了她马上回来！呃......我的意思是说初次上门不要让我爸妈等太久，那样......不好。” 吕幻凌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接下来是不是要吻别了？“我到外面等你！”陆晚晨说完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毕竟喜欢了他那么久，虽然很多年没见了，而且发生了太多的事改变了她的想法，但他跟别的女人亲密的样子还是很直观地刺激了她。 会感到不自在也许是因为不想看到苏茉儿得逞后洋洋得意的样子吧，现在她对他的感觉也只是比普通老同学多了一分尴尬。 陆晚晨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看，最后趴在电梯旁边栏杆上等他。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她感觉到手上一轻，回头，所有的袋子都跑到了他手里，“谢谢。” 吕幻凌有点亏欠地说:“茉儿虽然说话直了点，但她是没有恶意的，请你不要在意。” 陆晚晨顿了顿，回道:“我没有在意，我想我可能比你更了解她一点。” 其实她想说的是:哥们，你娶了心机这么重的婆娘，下半辈子估计是跟安生的日子无缘了。 本想把苏茉儿的过去告诉他，至少可以给他提个醒的，但考虑到对方是她的初恋，真这么说的话有破坏别人感情的嫌疑，只好作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她连自己的路都没有走明白，有怎么有资格给别人什么忠告？ “你能明白就好。” 两个人一路沉默到达地下停车场，吕幻凌远远的开了车锁，陆晚晨犹豫了下，上了车后座。 吕幻凌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下，还身折过来拉开她的车门，他看见她如秋水般透彻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怎么了？” 面对那双动人的眼睛，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一秒，才说:“坐这前面来吧。” 陆晚晨垂下眼睑，“不用了，这样坐就好。” 吕幻凌愣住，这真的是当年对他死缠烂打的陆晚晨？什么时候学会拒他于千里之外了？变了，一切都变了，她马上要嫁给许至恒，而他也快要娶苏茉儿为妻，“确定？” “确定。”陆晚晨想起了她的哥哥，每次坐他的车都会被他丢在后面，因为他说副驾驶座是他心爱的女人的专属座位，那个时候她还迷恋吕幻凌，幻想着哪天可以坐上他的副驾驶座，现在这个幻想实现了，但那个座位已经有了别的女主人。 “好吧，系好安全带，我开车技术不是很好。” 陆晚晨抿嘴一笑，“好。” 车缓缓驱动，窗外华灯初上，星光隐隐，城市正处于昏与暗的交接处，路灯看起来还不是很闪亮，抬头望天空，黑呼呼的楼顶依稀可以辨别。 吕幻凌见她眺望窗外若有所思，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嗯？”陆晚晨迷茫中扭头寻找声音的方向，迷离的眼神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年，眼睛渐渐聚焦，反应迟钝地回答道:“没什么，就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这座城市了。” 前面的人一片沉默，陆晚晨以为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接着把目光放到了窗外，初秋的季节，猛烈的风吹起她的头发一阵一阵的拍打在座椅上。 突然他把车停在路边，旧事重提，“当年那件事......”抬头从后视镜里观察陆晚晨的表情，“你有没有恨过我？” 陆晚晨回忆了下，苦笑，“没有。”那个时候她只恨在那个陷害她的苏茉儿，对于他，只有遗憾、不舍、不甘心，哪里会去想到要恨他？ 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苏茉儿的错，如果不是她，她肯定已经跟吕幻凌在一起了，现在想想，她那会儿的想法偏执得过分，两个人真的互相喜欢的话，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放弃对方，事情会这么收场，只能说他根本就没对她心动过吧。 年少时候的陆晚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过什么挫折，有家世，好样貌，怎么会有搞不定的男生？而吕幻凌恰恰就成了她自以为是的人生中的第一颗钉子，不停表白，不停失败，她把这一切的失败都算在苏茉儿的头上其实其实是不公平的。 吕幻凌讽刺地笑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我以为你恨死了我，看来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是啊......”陆晚晨理了下挡在脸上的乱发，“我们都太过自以为是了。” 在慢慢黑暗的车里，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沉默里听到的是彼此的呼吸声、或远或近的汽笛声、风刮着路边大树的声音，营造着紧张、静谧、尴尬不知所措的氛围。 陆晚晨觉得很陌生，她无法把几年前她喜欢的吕幻凌跟眼前这位重合起来，片刻之后，陆晚晨说:“走吧。” 刚说完某个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陆晚晨一边看他在暗格里找手机，一边仔细地听，是一段听不清的Rap，她很意外，以为像他这种中规中矩的人会选择一些比较传统的音乐，过后之后把自己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看！又在自以为是了！ “喂，快到了，嗯，嗯，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吕幻凌抬头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声音夹了点不耐烦:“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了！我回去再跟你说吧！” 陆晚晨看向车窗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吕幻凌也没说什么，启动了车子，汇进茫茫车流中。 很快到了绿水台，陆晚晨说:“我就在小区门口下车吧，不用开进去了，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大家心知肚明，车速缓慢下来。 吕幻凌翘了下嘴角，故意问:“怎么？你害怕我入室打劫吗？” 陆晚晨给面子地笑笑，“我一个衣服都买不起的人哪来的钱？你忘了，我还欠着你的钱呢！” 吕幻凌见她这么计较，叹气道:“我都说了那钱你不用还了，既然我都在别人面前认了你做meimei，那哥哥给meimei买几件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陆晚晨跟他打哈哈，“那我不要做meimei了，我还是做干女儿吧，干女儿还有豪车跟别墅！” 吕幻凌笑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陆晚晨下了车，冲他挥手，“快回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还有路上小心开车！” 吕幻凌却不走，“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陆晚晨摇摇头，“你先走！”她已经习惯了看他的背影，突然让她先转身，暂时还做不到。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吕幻凌拗不过她，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