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楼前密谈
“什么？！”滕龙听闻手下来报，惊得二目圆瞪：“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租界之中开设烟馆？亨利这王八蛋，之前发布的禁烟令都当成放屁了么？！”他说着拨动了电话。 “二哥？哈哈，稀客稀客，吴淞口的电话百年也打不到我穆文这一次，今日是有何要事啊？”穆文话里带着调侃的意味，但却是暗带讥讽。 好在此时滕龙焦急，也顾不得和他拌嘴，急吼吼的道：“老五，我且问你，如今公共租界之中大设烟馆，此事与你可有关系？！” “二哥这说的哪里话，别看如今四哥不在了，他说的话我却不敢忘记啊。”穆文故作诧异地：“再者说了，二哥，华界之中天会不许贩土，可租界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管这个闲事做什么？” “啪！”滕龙挂了电话。 “阿昆！小豪在吗？”滕龙声音有些焦虑。 “二叔，大哥不在！” “什么？！他在哪？不会又去了大世界吧？” “没有，二叔，昨日蒲松分舵辖下江桥镇的兄弟与嘉定县桥铺镇的兄弟闹翻了，据说有大打一架的势头，大哥不敢怠慢，已经前往江桥处理，至今未归。” “你赶快给你二哥林鸿去电，让他查查那些烟馆的后台都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在上海开烟馆，真当我们天会都是吃干饭的吗！”滕龙有些火大。 邹昆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林鸿表示已经在动用手中的人脉探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哈哈，穆先生，多谢你在亨利面前为我们大日本帝国谋一分利润。”川岛金圣朗声笑道：“看来我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选择穆先生作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盟友，真乃明智之举。能交到穆先生这样的朋友，真是天皇庇佑啊！” 如今烟馆在租界大行其市，每日都有无数光洋滚入他们的口袋，有此雄厚资本，川岛金圣立刻着手大力发展军备，准备扩充实力，为大日本帝国入主上海建立先头堡。 “川岛先生帮了我几次大忙，这是穆文应该做的。”穆文在电话那头也笑道。 “哦，对了，穆先生，几日之后便是1930年的新年（即现在的元旦，民（和谐）国时期称做新年）之日，有一场盛大景况，百年难遇，望穆先生一定亲临到场。”川岛金圣笑道。 “哦？不知是何奇景，竟让川岛先生如此赞叹？”穆文颇有兴致地问道。 “既是说了惊喜，那便不可提前透露。新年之日，用过早茶之后，穆先生请来我特高课，我们一同前往观景。” “那，穆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穆文挂上电话，心中还是好奇不已。川岛金圣此人年纪虽小，但却城府颇深，沉稳老练，一般事物，还真不容易入他的眼中。能让他推崇备至之事，会是什么？ 穆文想了许多也无头绪，心想再过四天便是新年之日，到那时便一见分晓了。 却说林鸿接到邹昆的电话之后，也着实震惊了一阵，派出手下的探员打探一番，还真的发现了几处隐蔽之地，外面是饭店或酒吧等地，进入其中的暗室，才是烟馆。 林鸿心中有些惊骇，这该是什么人，才能有如此手段，能将烟馆藏得如此隐蔽不为人知。他正准备带几名巡捕去探寻一番之时，却接到了亨利的电话，要他即刻前往亨利的办公室一趟。 大为疑惑之下，林鸿却也莫敢不从，他走进工部局大楼之时，正巧碰上沈杏山走出来。 如今的沈杏山因为杜黎明在法租界的崛起而也更加不可一世，耀武扬威，原本见到林鸿还会施以平级之礼，如今见面却鼻孔朝天，显得格外不屑。有杜黎明的帮助，他在公共租界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一些需要拜托法捕房帮忙的案子，杜黎明弹指之间就能帮助解决，加上沈杏山本人也是颇有能耐，如今手握七大捕房，俨然成了三大总探长之首。 “小林，这是亨利董事找你去么？”沈杏山笑道。 “呵呵，沈探长，林鸿有礼了。”林鸿礼貌地欠了欠身：“正是亨利董事召我，若是无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去吧。”沈杏山眯着眼：“不过我猜，亨利董事找你前去，该是说烟馆之事吧？” 林鸿浓眉一挑，刚欲张口说出：“还不知亨利董事找我何事”，眼珠一转，心道：“如今烟馆之事扑朔迷离，我还不知亨利是否与此有关，但看沈杏山这口气，想必亨利与此事难脱关系。我又不知亨利现今找我是否要说此事，不过看样子沈杏山倒是略知一二，我先套套他的话才好。” 想到这，林鸿换上了一副略带谦卑的笑脸道：“亨利董事找我正是要说此事，不过上次说的却模模糊糊，不知沈探长知不知其中缘由？林鸿愿闻其详。” “哈哈，小林，你问我真是问对了人。”沈杏山瞧见左右无人，趴在林鸿耳边窃窃私语道：“这烟馆正是亨利董事与天会的穆五爷合资而设，嘿嘿，不然你以为，我与陆连奎的性格，如何忍得？而且天会明令禁烟，你觉得若是没有天会之人庇佑，这烟馆焉能平安无事？”他说着贼兮兮地道：“而且，此事日本人也参了一股。小林，你入巡捕房没多久，不知其中关节。这亨利董事与日本区的川岛大佐，那是貌合神离。别看亨利董事动辄就说日捕股日捕股，实际上他不过是想要制约一下日本区，免得日本人在租界闹出什么大乱子。而日本人则是如今立足未稳，需要借着英国人在远东的力量寻求庇护。他们二者各图所利，表面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却是同床异梦，亨利董事暗地里处处制约日本区，包括烟馆，原先都是不肯让日本人插一脚的。” 如今沈杏山有些张狂，有些存心卖弄的意味。林鸿见沈杏山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言语，而是用一种挑弄的眼神盯着自己，故而他明知故问地道：“那么……究竟是为何，亨利董事此次竟然同意让日本人参股？” 见林鸿也是真心求教，沈杏山有些得意，此时的他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还不是因为穆五爷？这穆五爷与川岛大佐私交甚笃，如今有了发财之机，他还能不照顾一下川岛大佐么？” “哈哈，原来其中关节在此啊！”林鸿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多谢沈探长指点啊！” “谈不上指点。”沈杏山有些贼兮兮的：“小林，为兄有点事情，想与你商量一下，你若是想听，今晚七点来鸿宾楼，为兄有要事相商。” “要事？怕是没什么好事！”林鸿心道，面上却笑道：“自当如此。今晚七点，小弟一定准时赴宴。”言罢，向楼内大踏步行进而去。 果然与沈杏山所料不错，亨利正是与他说烟馆之事，不过没有沈杏山说的那般详细，只是吩咐下去，若是林鸿接到检举无需理睬，也无需多管就行了。虽然未曾言明，但林鸿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沈杏山所言果然非虚。 林鸿与亨利在办公室相谈之时，在孙恩的办公室内，同样也在进行着一番密谈。 “真是个废物！”孙恩破口大骂，口沫横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早就拜托石田祭司，把那孽党的重残之躯挪移到了军营之中，你只需要一枪解决了林鸿，剩下的事便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孽党替你顶罪！可你倒好，身为公共租界三大总探长之一，杀个人都如此的费力！只是让他休养一些时日，便又生龙活虎了！” 当日陆豪与李雄军中约战，孙恩便指示陆连奎背后放冷枪干掉林鸿，而且怕出纰漏，特令陆连奎亲自动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求助日本区川岛金圣大佐，请出石田祭司，先设计引诱出一名依旧流落在外的白莲教徒，将其打的半死不活，而后运用手段将陆连奎传送到军营之中，待陆连奎得手，再由石田祭司将陆连奎传送而走，将那半死不活的白莲教徒丢在那里做替罪羊。 原本孙恩计划，若是陆连奎一击不中，便由石田祭司出手料理了林鸿的。但不知那天缘何，石田祭司几次出手都未能奏效，好像暗中有人与他相搏。若不是石田祭司用的是神道教特有的遁术秘法，那天陆连奎就是彻底的现眼了。 孙恩与日本区勾搭上也不是一两日了，与穆文不同，他是为了自保，不为亨利与沈杏山所灭，而穆文则是为了谋求权力。川岛金圣也是看中了他公共租界总督察长的身份，想孙恩日后或许可以执掌租界，不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我刚才看见，沈杏山与林鸿在工部局大楼门前窃窃私语，似乎在密谋些什么。你如今势单力孤，一个沈杏山就让你如此吃力，若是再加一个林鸿……”孙恩冷哼一声：“那你租界之中，还有立足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