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七日晴

    贞元元年七月初七，天气晴。己不破券二比并亡，卯不穿井水泉不香。宜:订盟、纳采、祭祀、祈福、安香、出火、开市、立券、入宅、挂匾、造桥、启钻、安葬。忌:动土、破土、嫁娶、掘井、安床。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郭德罡策马立在蒲津浮桥西岸，看着蒲州城外高入云端的鹳雀楼。他的工程兵部队正在把一个又一个的集装箱从蒲津浮桥上推进黄河里，准备搭起另外两座浮桥。几万人堆在渡口，人仰马翻，这种景象令郭德罡很是恼火。在他的脑海中，这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应该是井井有条，按部就班来的，现在蒲津渡河西乌鸦鸦十几平方里都是等待过河的部队，并且速度缓慢，让他很是吃不消。

    在浑瑊、马燧、郭晞和李泌等人的联合围剿下，李怀光的根据地只剩下河中府城，以及隔河相望的长chun宫城。河中府蒲州城是大唐的中都，城高三丈八尺，周20里，户7万余。河中尹一向是最具实权的领兵节度的加衔，现在这个加衔戴在浑瑊的头上。八头万斤铁牛拴着的蒲津浮桥，是连接北都太原与上都长安的交通要冲，但要同时通过五万人的大部队，还是有些困难，所以郭德罡就想出了新搭浮桥的办法。

    实际上，此时李怀光和他的朔方军已经穷途末路，士气低落。要不是年前前来劝降的孔巢父失言轻慢，朔方军早已投降了。眼下，朝廷的部队敢于大摇大摆地从蒲津渡河，而不把数里开外的蒲州和长chun宫守军放在眼里，就是朔方军士气低下的明证。

    在蒲州周边来回扫荡的一年里，郭德罡又绑架来了一个人才——裴度。这位后世的名相，此时早已是闻喜裴氏士族里闻名遐迩的才子，所以友爱部的特工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从家里掳了来。眼下，裴度正在万分不情愿地做着郭德罡的行军司马，为五万大军的衣食住行奔波。

    连年兵灾搞得天下大旱，米价飞涨，这使得郭德罡的大唐垦殖大发奇财。虽然还没到任，但武元衡已经被郭德罡派到灵州去营田了。在德隆实际上控制了经济命脉的沿漕各镇，大唐垦殖开始用低价收购农田，把失地农民全部变成了雇工。郭德罡成立了种子公司和化肥公司，并且大搞上千亩的大农场，原本分散的农民们开始被集中在一个个农场之中，过起了半城市化的生活。由于有了统购统销机制和规范化的物流体系，并且在事实上取消了针对客商的关卡厘税——代之以大唐高速的收费年卡，黄淮地区的粮食贸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起来。就连河北藩镇，也开始组建自己的联合商社，开始到江南做贸易。原本依附在河北藩镇的大批中亚粟特商胡开始加入德隆体系，他们的经商天分与郭德罡的先进管理制度马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化学作用。

    李吉甫按照郭德罡凭借记忆画出的山东地图，在现在的青岛和威海开始营建港口。招远和平度的金矿也开始开采了。有了黄金储备的郭德罡，开始慢慢试着使用金融杠杆。从贞元元年开始，德票以1.25倍的杠杆发行。也就是说，郭德罡依靠印钞票，从奄奄一息的大唐经济体系里空手套出了近千万贯的生产资料。郭德罡偷偷地搞通货膨胀，实际上是米价上涨的一个重要原因，只不过这一点被大旱和兵灾掩盖了。

    另外一个问题，是鸦片倾销的收益开始了边际递减。经过近十年的渗透，现在吐蕃市场已经基本饱和，而新罗渤海以及倭国的市场容量本来就有限。出于某种考虑，郭德罡一直没有向回鹘倾销鸦片，现在他开始犹豫要不要也开始开拓这个市场了。南诏已经成为一个完全依靠种植鸦片生存的国度，基本上已经对唐的南方国境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要想把鸦片生意做得更大，就只能考虑向更西边开拓新的市场——要不就是大食，要不就是天竺。而要实现这两点，就要打掉吐蕃这个拦路虎。

    “看来下一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重新打通河西走廊了。”郭德罡暗暗思考到。而在此之前，要和西域诸国贸易，就必须经过回鹘中转。回鹘人和唐的贸易口岸，设在三受降城，都在河套一带的黄河以北，原本乃是朔方镇的防区。郭子仪交权之后，此地便为振武军、天德军和朔方军分领。现在，朔方节度领有单于、镇北两大都护之职，镇北都护府便置于西受降城，天德军另有一城，而单于都护府则和振武军合置于单于都护府城。黄河以南面对西受降城的，是丰州城，面对东受降城的，乃是胜州城。郭德罡在凭着自己记忆画出来的河套地图上，在胜州城以南的某个地方画了一个三角符号。

    “神府东胜煤田、白云鄂博铁矿、府榆铝矾土矿……哈哈哈哈……”

    “使君最近为什么总是怪笑呢？”裴度手里抱着一大叠文书资料，向柳宗元问道。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记住，只要使君开始这样怪笑，就意味着我们又要发财就行了……”

    裴度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继续忙碌去了。朔方节度行营有太多的东西他弄不明白，光是那本两尺厚的《大唐德隆企业制度全书》，就看得自己死去活来。里面全部都是闻所未闻的新词汇，而且非常可耻的是，这本书是用白话写的。不光如此，自己身上穿的这身叫做“军装”的东西，上衣很短，刚能遮住屁股，裤子则过分的瘦，穿着很不适应。还有好几斤重的大马靴，穿一天要累死个人。在行营内部，大家都叫他裴主任——大唐德军总后勤部副主任。他肩膀上扛着一个硬牌牌，上面画着两条杠还有四个星星，据说，这个职衔叫做大校。无论走到哪里，下面那些小兵都会把脚跟“啪”的一并，然后举起右手向前，大吼一声“嗨！大唐！”，每次都会吓出裴度一身鸡皮疙瘩。

    实际上，郭德罡确实考虑过让士兵喊“嗨！德罡！”来着，但是他很快觉得这是欺君罔上，自己把这个念头否定了——虽然等到后来这个词语变成了安西军的标准礼节，但现在他们还是大唐的部队不是么？他们还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忠于大唐的。郭德罡看着浩浩荡荡地通过三座浮桥的士兵长龙，似乎看到了河套的风沙，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

    “搞点气氛，搞点气氛！传令！唱军歌！”

    “唱哪首？”

    “唔……无敌铁金刚吧！”

    “全军注意，预备，唱！”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有智慧，有胆量，越战越坚强……”

    ……

    天已黄昏。蒲州城头，李怀光看着黄河两边无数的火把蔓延过地平线，在蒲州城外圈成一个一个圈，听着城下荒腔走班的歌声，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了。

    “四面楚歌啊。”马燧在中条山麓的大营中，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来人，给皇上写信，河中不出十日必平，准备为咱们庆功吧！”

    【注1】丰州故城在现在内蒙五原的黄河北岸，胜州则是现在的内蒙托克托县。天德军现在已经在乌拉特前旗的乌梁素海水下了，而中受降城则是现在的包头。单于都护府城在现在的内蒙和林格尔。

    【注2】《无敌铁金刚》是刺客乐队的一首歌，也是一部老动画片的主题曲，有些KTV里可以点到。

    【注3】不是我不想写，而是整个8月、9月都在忙着安家、工作合同、以及各种突发新闻的报道，直到今天才喘口气。要知道，就在9月19－23号期间，我没有一天在晚上12点之前下班过，第二天一早还要起来上班。国庆假期，争取能多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