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逝者如斯（四）

    3.5建康－钟山

    一般来说，人质是不应该有行动自由的，可是负责看守宇文熙的是他的生意合伙人典客卿，这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可是别忘了，宇文熙虽然小，但还记得自己是个鲜卑人，也就是说，他还是有爱国情cao的。有爱国情cao的人，当然要做对祖国有好处的事，于是他就和在长安的独孤信互相通信。这里边有个原因，独孤信是大帅哥一名，当年住在洛阳的时候，出城一圈帽子被风吹歪了，回来以后大家就学他的样子把帽子都歪戴。可惜高欢老想干掉他，就派他去攻打亳州城又不给他兵。独孤信打了败仗，逃跑的时候路过一口井，自己的锏掉进井里，后来的人用这个井的水酿酒，就叫做古井贡。回去高欢就要杀他，于是独孤信丢下爹娘老婆孩子从洛阳逃出来，跑去找光屁股朋友宇文泰。宇文泰封了他荆州刺史，去荆州和侯景打仗。

    结果独孤信因为人太少被侯景打败，跑到建康住了三年。后来他在建康呆腻了，梁武帝就问他愿不愿意回洛阳，他心想高欢恨不得杀了我，还是回去找宇文泰。就对梁武帝说他只愿意伺候一个主子，梁武帝觉得他够义气，就把他放回长安去了。这样一来，独孤信和梁国上下的大官都混得很熟，省下了很多麻烦。

    起先，他们让押解突厥奴隶的看守送信，可是到了两国边境，看守就要换人，换成梁国的人就不太可靠，经常发生几十天收不到信的情况。后来他们就用鸽子送信，鸽子在路上一般平安无事，但是经常会在建康城或者长安城内受到小孩子弹弓的伏击，变成烤乳鸽。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用老鹰送信。突厥人会养鹰，鹰飞的又高又快，效率也比较高，但是有一个坏处就是必须要到山顶上去接鹰，因为建康房子太多，老鹰落下来的时候是冲下来，经常会撞到房檐。于是每天白天，宇文熙就带着养鹰的突厥奴隶去钟山上接老鹰。

    来到建康第二年的正月初一，出现了日食。宇文熙躺在房顶上正晒着太阳，它就慢慢地变成了钩子一样的形状。宇文熙就隐隐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过了几天，独孤信就来信说高欢在晋阳死掉了。

    高欢一辈子都在跟人打仗，先是跟葛荣打，后来是跟尔朱荣打，再后来是跟宇文泰打。在遇到宇文泰和独孤信之前，高欢很少打败仗。可是自从独孤信跑到宇文泰那边起，高欢就不怎么顺心。在邙山，差点就杀了宇文泰，自己也差点没命。宇文熙到建康的时候，高欢正在围攻玉壁，吃了很大的苦头，并且丢了老命。

    一开始玉壁城里吃水要靠从汾河里捞上来，高欢就花了一晚上时间把汾河拐了个弯，韦孝宽守在玉壁城里，只好在城里打井吃水。高欢又在城外用土堆起山来，准备堆的比城墙高，居高临下打城上的人。韦孝宽就用木头搭在城楼上，老比土山高。他还天天站在城楼上对着土堆上的高欢喊：老子就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高欢气得要死，就对骂回去，说你丫有本事把楼修到天上去，老子挖地道搞死你。于是就开始挖地道，挖啊挖啊，挖到头居然发现城里面有一条沟，正好接在地道上，西魏兵守在地道口，出来一个砍一个。到了晚上，西魏兵去睡觉了，高欢就派人从地道里进攻，没想到韦孝宽在沟里填满了柴禾，有东魏兵出来的时候就把柴禾点着，然后用大皮风箱使劲吹，东魏兵都被烧成焦炭。高欢一看走地下管道没用，只好改打地面战。他找人做了重型的柚木大车，中间用铁链吊上大木头，前面再裹上铁皮，用来撞城墙。城墙很快就被撞开口子，大家都吓坏了。韦孝宽就找人运来许多布，缝成一大张，松松的挂在城墙上，再用车来撞的时候，就被布裹住，用不上力，什么都撞不坏。高欢又用长竹竿绑上松枝，灌上油点着了来烧布，城里就用割麦子的大镰刀绑在竿子上，把松枝都割掉。韦孝宽还在布上写着高欢大傻比，你来呀，你来呀，有本事你来呀，气得高欢用布缝了个沙袋，上面写着韦孝宽你生孩子没***你家男孩子没有***女孩子没有小咪咪，等我活捉了你每天找人**你一百遍阿一百遍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一天要打三百多遍。打沙袋的同时，高欢也没有忘了让手下的兵挖地道。上一次他挖了十条，觉得有点少，这次干脆在城墙四面挖了二十条。同时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把地道挖通，而是等到挖到城墙地基下面，用柱子撑起来，然后放火烧，城墙就塌了。高欢刚高兴了一小会，就发现韦孝宽用木头做了栅栏挡在缺口上，自己的兵还是攻不进去。不仅如此，韦孝宽还趁乱把高欢辛辛苦苦垒的土山也占了，在土山上用火把插成哈哈哈三个字，高欢看到以后，每天打沙袋要打六百多次，把手打出了腱鞘炎。后来高欢实在没办法了就找人去游说韦孝宽：你丫就是一大傻比，宇文泰也不来救你，你自己又没吃又没喝，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干脆投降算了。老子的城你们又没本事攻下来，老子现在粮食多的要命，想吃面条有面条，想吃大米有大米，你们累得要死，老子舒服着哪，这才打了几天阿，老子的本事还没使完哪，就要人来救？怕是你们这帮兔子回不去了吧，老子是关西大汉，投降？笑话！高欢又用弓箭穿了小纸条，写着谁能杀了韦孝宽，拜太尉，封开国郡公，赏一万匹帛，射到城里，韦孝宽就在纸条背面写上杀了高欢一样多，还加上什么高欢喜欢浇蜡烛骑木马啦，高欢每天要吃汇源肾宝啦，高欢有三个**啦之类的话又射回城外，把高欢气得吐血不起。这时候碰巧赶上狮子座流星雨，东魏兵都在营地里看流星。韦孝宽就用石头浇上油，点着了用投石机投到东魏营地里，然后让手下的人大喊高欢遭天谴啦，高欢快要死啦之类的话，东魏兵都吓坏了。这时候高欢围攻玉壁已经五十多天了，东魏兵死了七万人，埋在一个大坟里，又听说独孤信已经来救玉壁了，只好撤退回晋阳。高欢病倒在床，韦孝宽就在晋阳城中造谣，说高欢已经被自己一箭射死，害得高欢不得不强打精神升帐。高欢的大将斛律金是敕勒人，看到高欢病病歪歪的，忍不住就唱起了敕勒歌。高欢想起幼年时，自己住在怀朔镇的草原上，虽然一无所有，但是多么的无忧无虑。而今戎马半生，南征北战，到头来又有什么在自己手中。跟着斛律金一起唱，不禁泪流满面。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欢的大儿子高澄听说高欢病重，就来看父亲。高欢看出儿子不对劲，就猜到他在担心侯景造反。高欢安慰高澄，说慕容绍宗可以对付侯景，不要担心。侯景左腿长右腿短，打仗不猛，但是脑子很好使，早先和高欢在怀朔镇，就是把兄弟。后来高欢让他镇守河南，手下有十万人之多。他一向看不起高澄，扬言等高欢死了，就要废掉高澄。高澄起先假冒高欢的字，写信给侯景让他回邺都，可是侯景早就料到有此一朝，跟高欢说好怕人陷害自己，写密信的时候要在角落里画一只乌龟写上宇文泰，接到信一看画的却是乌**写上宇文泰，发现有假，于是称病不回。后来侯景又听说高欢病重，就加紧训练军队。

    正月，高欢去世，过了七天，侯景就举兵反叛，投降宇文泰了。反叛之前，侯景对自己的副手说：妈的，老子居然要去向乌龟的头头投降，这不是甘居**之下么？

    3.6建康－宣阳门

    他开始变声，喉咙沙哑，目光变得阴沉。独孤信不断地从长安传来信息，客人们也不断地谈论着江北的情形，中原又开始混乱了。可毕竟颖川还在千里之外，再不济还有长江，在这乱世里短暂的片刻安宁之中，大家都不由得沉醉，不愿去想将来。从高欢死去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侯景投降宇文泰之后，宇文泰虽然派兵去救他，但却占了他的城池，还要他去长安当官。宇文泰封了一大堆官给侯景，什么太傅、大将军、兼尚书令、河南大行台、都督河南诸军事，侯景狡猾的很，知道宇文泰诳他，就又联络老糊涂梁武帝。

    梁武帝就派羊鸦仁去救侯景。八月，侯景和羊鸦仁在悬瓠会合，老糊涂就又下了诏书，要讨伐东魏。可是他却挑了个纨绔子弟自己的侄子萧渊明带兵，这孩子只知道喝酒，其他狗屁不通。

    十一月，梁军进围彭城。羊侃在寒山修了大坝堵起泗水，想要把彭城淹掉。萧渊明却每天喝酒，问起怎么打仗，就说看着办吧。羊侃知道他不成事，就在大坝上结营自保。高澄派慕容绍宗去救彭城，一开始，侯景听说高澄派的是韩轨，耻笑说丫除了吃猪肠子屁都干不成，后来听说派了高岳作都督，又说兵是好兵，人是个废物，最后听说慕容绍宗是副将，吓了一大跳，敲着马鞍子大叫，高欢那老乌龟难道还没死啊，要不然鲜卑小王八蛋怎么知道派这家伙来。

    一开始侯景就警告梁兵追东魏兵不要超过二里地，可萧渊明全当耳边风。慕容绍宗来的那天，他喝得烂醉，绍宗诈败，梁军不听侯景所说轻敌冒进，被东魏杀的大败，皇侄以下数万人被俘，只有羊侃有条不紊，撤回建康。侯景退保涡阳，绍宗约侯景决战，侯景令属下拿短刀杀入东魏军阵，只砍马腿。绍宗吃了败仗，只好将侯景围在涡阳。等到春天，侯景无粮可吃，逃出涡阳。绍宗本来想追杀侯景，可侯景派人来劝说他，说侯景死了，你也就没什么用了。绍宗想想也是，就放侯景跑了。侯景跑到寿春，骗开城门，安顿下来。梁武帝吃了败仗，就又要和东魏和好。侯景心里怨恨，就伪造高澄书信，说愿意用萧渊明换侯景。梁武帝就回信说，早上放我的小乖乖，晚上就送你侯瘸瘸。侯景怒了，决定造反，大骂老不死的薄情寡义。

    七月，再次日食。宇文熙收到消息，侯景已经在寿春造反。起先还以为侯景不能渡江，没想到临贺王萧正德和侯景串通，先把侯景渡过江，又打开宣阳门放侯景入外城。建康城里一片混乱，宇文熙自知侯景恨宇文泰恨得要死，不会放过自己，就在侯景攻到建康之前将长安坊各地分店的奴隶全部召回建康，又趁乱抢了武器库和石头城粮仓，退入台城，住在太子的永福省。

    十月，侯景进围台城。一开始，侯景在各个城门放火，羊侃就在城门上打了洞，从里往外灌水，又从城墙上面往下浇水，才把火浇灭。侯景又做木驴攻城，羊侃就用石头把木驴砸烂。侯景就把木驴做成尖顶的，石头砸上去就滚下来，砸不到下面的人。羊侃就从城上扔火把下去，把木驴烧掉。侯景只好作十几丈高的登城车，羊侃就偷偷派人出城，在城墙外面挖壕沟，再虚填上土，侯景的登城车到了壕沟上，轮子就陷进去倒掉。侯景百般攻击皆不能得手，只好在城外修了长土围割断交通，把台城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