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宵小之徒 4
4 夜有风。 微微的夜风将路边一盏油灯吹得忽明忽暗。 一个穿着满身油污的老汉把纸罩子扣在了油灯之上。 朱师傅已经在这里摆了二十年的小摊子了。 灶上有锅。 锅里有陈年的卤汁。 卤汁里浸的有蛋,豆腐,花生和蚕豆。 每天吃罢晚饭,朱师傅就会推着板车在离镖局一个街口远的路边支起这个小摊子,摆上几张矮桌,几张小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来朱师傅这里光顾的大多是承天镖局里的镖师。 每当有人来宵夜,朱师傅就会端出四碟卤味,两壶老酒,然后笑着看着这些年轻的汉子谈论路上和土匪打的恶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常来的一群一伙的年轻人会突然少了一个,其余的人握着酒瓶哭得一塌糊涂,谁谁谁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谁谁谁已娶妻远走。 朱师傅的笑容和他的卤味一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未改变。 寂寞,一旦在一个人身上生了根,发了芽,只能像卤汁一样,越来越沉,越来越厚。 近几年来朱师傅这里宵夜的人已越老越少,孤灯和陈年的卤味、老酒已不适应年轻人的口味,他们喜爱大酒楼,喜爱灯红酒绿,仿佛那种地方才能映衬出他们辉煌的未来。
今夜,只有一位老人在朱师傅的小摊子上喝酒。 这老人已饮尽十几壶酒。 老人已用手臂支在腿上,架起下巴,似乎已睡着了。 姓高的大汉领着宋氏兄弟朝朱师傅的小摊子走来。 姓高的大汉看见那老人的背影突然丢了魂似的对宋氏兄弟小声说:“快走,快走,这里不好,我们换个地方。“ 宋氏兄弟见姓高的大汉转身就走,正在愕然,只听背后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