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釜底抽薪
经过一场骤雨般的战斗，将近三百名大成军兵卒变成了阶下之囚，这其中也包括一直吐血的李霸。 被几名士兵抬着的李霸，嘴里不住地有血水溢出，而两眼之中除了痛苦，更多的还有恐惧，而简易的担架则在李霸的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犹如发出恐惧的战栗一般。 就在他的恐惧中，担架突然停了下来，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李霸透过有些模糊的目光，看见四条健硕的马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你就是这支队伍的百夫长？”略带嘲讽语气的声音传进李霸的耳中。 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他丝毫不敢流露出不满，而是攻击而痛苦地答道：“正是小人。小人上有七十的老母无人赡养，下有襁褓之中的幼儿无人抚养，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留小人一条狗命！” 死亡的恐惧让李霸将最后的一丝羞耻之心丢到九霄云外，一张嘴便是乞怜之词。 “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要按我说的做！”对于李霸的反应，说话之人并不觉得意外，但也没将他那些话语放在心上，而是略有所指地说道。 “但凭大人吩咐！”李霸一听自己可以活命，脸上流露出久违的生气，满口应承道。 “嗯！” 对于他的回答，说话之人好像更满意了，但是下面说出的话，还是让李霸心惊不已。 “一会儿本大王便放你回营，回去之后，你必须当面转告张勋，就说黑虎山的黑牛大寨主把这些军粮收下了，还有把这个亲手交给他！哈哈……” 说完，一只有些简陋的竹筒被摔在李霸的胸前，然后说话之人也不停留，只见他一提战马转身便离开了当场。 与此同时，幸存的百余名士兵则被赶羊般，一股脑地哄至运粮车前，当起了车夫，随着无数的吆喝声，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而在李霸的身侧，仅仅剩下四名军兵，他们跪伏在地，嘴里不住地默念着…… 过了好一会儿，担架上的李霸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但是，那几名士兵还是嘴里念念有词地不敢起身，便好奇地说道：“都走远了，你们还不快点起身呀!” 跪在担架四周的几名士兵听见李霸的声音，都停住嘟囔之声，但还是有些犹豫，不敢抬起头来，又过了半晌，其中一名大胆的士兵才有些战战兢兢将头抬起。 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他将头完全抬起，就听见远处破空声起。紧接着，一支雕翎箭狠狠地将其头顶的布巾击飞，然后“噗”地一声钉在地上。 “啊！” 这名士兵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将身子紧紧地伏在地上，嘴里大声地喊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围在旁边的几人也是吓得身体不住地颤栗，也将身子伏得最低，嘴里同样呼喊着：“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令人森然地警告声：“这是警告，谁若是在一个时辰中敢起身，下次便是要尔等的狗命！” 躺在担架上的李霸这才知道，他们嘴里念叨的是什么，虽然他没看见那支箭，但是令人不寒而战的破空声却是他此生难忘的记忆，所以，他也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于是，几个人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相继直起身体，而李霸也在他们的搀扶下，在担架上坐直了身体。 直到此时，他们才有时间看一看刚才的战场——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些残破的兵刃和破损的车辆，再有就是一片片暗红的印记蔓延在他们脚下的大地上，一直延伸到远处，在他们的目光最远处，一个简单的冢堆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们没有勇气走上前去，而是急匆匆地转过身，然后抬起担架，踉踉跄跄地向着大营走去…… 李霸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唯一被劫杀的催粮队，而是众多中的一个，此时，在张勋面前的书案上凌乱地摆着七八只一般无二的竹筒，还有一张纸帛被铺在一旁。 纸帛的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我乃黑虎山大寨主黑牛，近日山中缺粮，数万兄弟难以果腹，不料，张帅千里送粮，黑某盛情难却，权且将军粮尽数收下，容日后重谢！黑牛敬上。 张勋倚在帅位之上，用手指有节奏地叩打着桌面，足足有半晌的时间，而他手指叩打的位置赫然正是纸帛上的“黑虎山”三个字。 许久之后，张勋悠悠地问道：“全都被人给劫了？” 终于听见主帅出声了，站在一旁的左将军袁虎连忙答道：“回禀张将军，百夫长李霸还未返回，估计应该躲过此劫。” 一边说着，袁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色，李霸可是自己举荐的，若是可以将军粮顺利运回，那么自己可是大大地长脸。 “嗯！” 张勋依旧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因为他知道对手并非是什么黑虎山的黑牛，此事的幕后黑手定是躲在九江城内的张辽。 而且他还知道张辽是不会放过这最后一队，因为他所作的目的无非就是釜底抽薪！ 自己的军粮早已经是入不敷出，现在已经是全营震动，说什么的都有，若非自己想出四处筹粮的权宜之计，否则，早已是人心浮动。 而对面的张辽一直坚守不出，所期望的无非是这样，现在更是出此毒计，妄想将大成军逼上绝路。 此计真是歹毒呀！ 倘若自己的运粮队被全歼的消息在营中传开，那么早已经是军心不稳的大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张勋心中一阵的索然，难道大成真的气数已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报告声，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闪身来到张勋的案前。 “启禀将军，百夫长李霸……李霸回营。” 说道最后，传令兵的声音变得细不可闻，众人一听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这最后一支催粮队也出事了？ 张勋还没说话，一旁的袁虎急道：“李霸回来了，快快让他到帅帐还交令！哈哈，我就说嘛，现在也就指望这小子了。” 好似没有察觉旁人的一样，袁虎一脸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 袁虎借助自己是袁氏宗亲的缘故，才当上左军主将的，以至于张勋手下的这些宿将们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自己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可巧只有李霸将军粮运回，这不是合该自己露脸吗？ 就在众人焦虑，而袁虎沾沾自喜之时，李霸终于坚强地拖离担架，被人搀扶着着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惨状，众人都心中一沉，看来这最后一批军粮也出事了！ 而袁虎的样子更是不堪，此时的他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呆呆地站在一旁。 当李霸简要地叙述了一下过程，然后将竹筒掏出时，众人是面面相觑，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张勋。张勋依旧是坐在那里，然后环视众人后，才淡淡地说道：“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传我将令，点起军马进攻安风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