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茶香（三更）
近两天的时间里又下了几场雪，落叶城一片素白，城内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不管大小的街道上，时不时都有战士成群结队巡逻。 早上天微微亮，木老便按照韩杰的吩咐煮起了一壶雪水，宅院深处摆了个厚重的木桌，桌上放了两个茶杯。 冷冽的寒风从窗外卷来，旁边的炭火明灭不定。韩杰古井无波接过木老递来的热水，一遍遍清洗着茶杯。半响，屋顶传来“滴滴”的声音，木老透过窗看去，又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咚咚”透过风雪声，院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木老会意，走了出去。 片刻，屋外木老身后跟着一位高大的身影，他浑身披着大衣，随意走来却是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磅礴气度。 “客从风雪来，刚好热茶相迎。”韩杰起身，对着进来的这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行了一礼，并低声说道：“在下韩杰，见过战王。” “先生多礼了。”这人也是弯腰回礼，没有丝毫倨傲之色。他就是战王冯长落，今日却是冒着风雪前来和韩杰见面。 “战王，请。”韩杰示意冯长落入坐。 “先生无须太过客气，今日没有战王只有冯长落。”冯长落看向韩杰的面貌，目光闪过诧异之色。他不作声色朗声一笑，对着韩杰诚恳说道：“长落还有事相求先生，万望先生能够帮助令妹。” “此事，稍后再谈。今日战王冒雪而来，请战王品茗这茶水。”韩杰坐下，他熟练的冲上一泡热水，将精致的茶壶轻轻晃了晃，然后行云流水般用茶壶对准了两个茶杯，茶水清澈热气升腾，片刻间茶香四溢。 “请。” “先生雅兴，长落怎敢不敬。”冯长落庄用双手端起热乎的茶杯。他轻饮一口，干涩无比。在饮一口，却甘甜无比。冯长落的眉毛拧了起来，他能够感受到从腹部升腾起一股热气，游走四肢百骸，让人身心都是一阵舒畅。 “先生这是什么茶水？”冯长落略微有些吃惊，他虽然不懂茶道，但是身份尊贵哪怕是再名贵的茶叶都是品尝过，却没喝过如此让人身心裨益的茶水。 “战王大人，这是天雪茶。”韩杰没有开口，一旁的木老倒是应了一声。 “天雪茶。”冯长落思索一番，却没有听说过这种茶叶的名字。 “天雪茶，茶叶乃是天山上十年盛开一次的冰莲的莲叶制成。冲泡的水必须是子夜时分采集落雪，雪水熬煮二遍方能冲泡出如此味道。”韩杰笑了笑，他从容的端起一个茶杯缓缓饮尽茶水。 “如此好茶，先生却用来招待我这个粗人，倒是浪费了些。”冯长落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有些感慨，他这个不懂茶道的人都能够觉得此茶非凡，更何况是那些爱茶的人，那些人恐怕饮一杯都会觉得如遇珍宝吧。 “战王为落叶城的百姓鞠躬尽瘁，莫说一壶好茶，哪怕是千百壶都是值得。” “先生过誉了，如今落叶城危机四伏，我却无能破解困局，说起来倒也惭愧。”冯长落自嘲般笑了笑，神情里显得有些无奈。 “战王何须如此自责，安天命尽人事便可。若是落叶城百姓命里注定有此劫难，那么单靠你一人也无法改变太多。”韩杰放下茶杯，声音平静说道。 “先生如此泰然，一定见识过人。是否有何指教？”冯长落目光落在神情自若的韩杰脸上，他诚恳问道。从面貌上来讲，他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确定韩杰的身份，但是在他心里却已经把韩杰当成了一位奇人，连那么神奇的茶水都能够冲泡出来，料想肯定非凡。再结合临来前沫迟雪回报自己的调查结果，他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我只是山野之人，对这些大事没有太多主见。战王倒是问错人了！”韩杰再次帮冯长落的茶杯添上茶水，语气蛮是平静。 “先生主仆二人，可不像是山野之人。”冯长落笑了笑，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平河地带根本没有姓韩的一户商旅人家，不知先生到底来自何处？” “战王，你看我二人到底来自何处？”韩杰不答，向着冯长落反而问道。 冯长落眼神直直看着韩杰，瞬间，屋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旁边，炭火滋滋作响，外面的风雪声骤大。 “如果先生不愿意多讲，我也不强求。人族地域辽阔，先生主仆二人或许是来自我所不知名的地方吧。”冯长落再次笑了笑，他再次饮尽一杯热茶，表情自然。 “不过，先生行为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冯长落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能让战王上心，不知是何人？”韩杰再帮冯长落添了杯茶水，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人曾经是一位世人敬仰的盖世英豪，而且握有至宝补天玉。而这补天玉恰恰也能帮助令妹治愈哑巴。”冯长落看着一脸平静的韩杰接着说道：“但先生和他相貌相差太大。不过，先生倒不会也是用这补天玉为令妹治疗吧？” “战王说笑了，补天玉乃是上古至宝。若是我身上有此宝物，战王修为高深难道会察觉不到？”韩杰轻声一笑，丝毫不以为意。他清楚，冯长落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细了。但是韩杰一言一行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找出半点异常。 “先生说的也是，倒是我多心了。”冯长落又洒然一笑，眼神的深处却时刻在打量着韩杰的神色。 “木老，将单子拿来。”韩杰看向旁边的木老。木老会意，将一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放到了战王面前。 “先生这是？”冯长落拿起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些药草的名字，有些药草耳熟能详，而有些药草却是他听都没听过。 “战王将上面一百二十种的药草各找两份，找齐后在将令妹接到我这里，我便会亲手帮她治愈残疾。”韩杰看着冯长落，缓缓说道。 “先生，这些药草我一定会尽快准备好。但是舍妹不但天生哑巴，而且身体一直如同孩童不能长大甚是奇异，您真的能短时间治好她吗？”冯长落语气有些惊疑。难怪他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原来以为韩杰会是他所想的那人有至宝帮助他的meimei，想不到竟然是通过这些药草的方法，一时间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期盼，第一次呈现出复杂的表情。 “战王放心，您位高权重掌握生杀大权。难道我为了欺瞒您，置我自身安危不顾？”韩杰泰然自若，冯长落如此反应全在他意料之中。 “先生误会了。我并不是质疑您的能力，而是舍妹残疾已久，突然有了这救治之法，深感期盼却又担心落空，这样的感受我相信您能够理解。”看着韩杰从容不迫的样子，冯长落心里有了几分相信，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他匆忙开口对着韩杰解释说道。 “那好，希望战王尽快准备好这些药材。” “先生如此大义，不知长落有什么地方能够帮的上您？”犹豫半响，冯长落还是想着韩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韩杰能够不求回报帮助自己。要知道，哪怕是落叶城的张神医帮人救死扶伤都是会收取财务，更何况是帮助自己meimei治疗天生残疾这么大的一个忙。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请战王帮忙。不过，得等治愈好令妹后我在和您详谈，如何？”韩杰并没有打算现在讲明究竟是什么事。今天见这战王虽然不同流俗深明大义，但是位高权重者多疑。所以韩杰是想先治愈好他meimei的残疾让冯长落欠下自己的一个人情，日后才能更方便行事。 “如果先生真能帮助舍妹。日后只要力所能及，我冯长落一定不敢推辞。”冯长落掷地有声说道。 “能得战王一诺，可比千金。”韩杰双手举起茶杯，对着冯长落说道：“今日和战王一见如故，在下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能遇见先生，我也是荣幸之至，先干为敬。”冯长落开怀一笑，饮尽茶水。 …… 风雪漫漫，冯长落披着大衣走出了院外。他还未走两步，沫迟雪的身影突然在他身旁出现。 “早上可有其他战报？”冯长落神情恢复平静，边走边开口问道。 “战王大人，早上王凯大将派兵夺回郊外一处据点，魔族没有派人反击。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什么新情况。”沫迟雪简短的回应道。 “嗯，我们马上回府。” “战王大人，那冯小姐的事情有进展吗？”犹豫片刻，沫迟雪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本来，我不太相信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能够治愈好小惠，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我可是彻底相信了！”冯长落看了眼满天风雪，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为什么？难道那两人的身份，您确定清楚了？”沫迟雪又是高兴又有些疑惑。她不明白战王只不过和那主仆两人今天只是见了一面，就那么信任对方？ “这主仆二人，我虽然不确定他们和传闻中哪位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绝非平凡人。而且，我能感觉受到，对方确确实实能够帮到小惠，这就足够了。“冯长落目光一凝，沉声说道。 “那希望如此。”沫迟雪点头，也是认可冯长落的看法。 “真是有意思的主仆。”冯长落回想到刚才院内和韩杰他们见面的场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弯起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们早些回去。”冯长落加快了脚步，身影像是一道电光那般。沫迟雪也没有想太多，紧紧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片刻间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里面。 就在两人的走后，不远处冒出个人影，瞬间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