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和地点距离
#1 “你能上夜班吗？你能接受加班吗？”接待人员在桌子的另一头问道。他匆匆看了看我所写的个人资料然后朝着其他方向望去。在我的身后还有十多个应聘的大学生。显然对于他来说，我显然不是唯一的人选。 “能，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我颇有些羞涩的回答。 “恩，你现在再去填写一份详细资料，如果我们决定聘用你，会给你打电话”接待人员将资料放入旁边的蓝色公文夹中，接着他示意下一个应聘人员上前。 我讪讪的走出了招聘现场。 看着人山人海的招聘会现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沮丧。 大学生....嘿嘿，这就是大学生吗？ 吐了一口气，我拿着剩余的简历朝外面走去。 #2 “东方卓，你找到了工作吗？”手机响了四五次我才不耐烦的接通。结果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让我感到很尴尬的问话。 “还在找，昨天刚刚跑了一个会场，不过还没有回应，我想等两天看看情况”我用着飘渺的语气回应着。 “快点找吧，学校的三方协议书可是催着上交，就差你们几个了，别忘了28号要拍毕业照，可别迟到了” “恩，我知道的，就是下周一嘛，我怎么可能忘记，见面再谈，好了，我去玩游戏了”我强打精神的回答。 “那么下周见，拜” 依旧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不过电话那一头已经挂掉了。 三方就业协议书啊....我直直的躺到床上，看着静静摆在桌子上面的几张复写纸，嘴巴里面发出呵呵的笑容。 #3 “小维，你过的怎么样？月收入多少？在广东那边过得好么？”我眼神飘忽不定的问道。 “马马虎虎，每天跑客户把脚都要跑断才可以马马虎虎填饱肚子。”小维坐在我的身边垂头丧气的说着。在讲台上，系主任正在用着欢愉的腔调诉说着我们这一届毕业生里面有多少人找到了工作，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也都心不在焉的互相问候着。 “同学们啊，我们今年的工作率可是达到了98%，比去年的应届毕业生还要高出4个百分点，你们为学院为社会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教导你们的这三年里，我深感欣慰，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由莘莘学子变为了社会的栋梁。也许你们现在找的工作并不是和本专业对口，也许和你们的兴趣并不相符合，但是我们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要迎难而上，要创造出自己应有的价值。你们要牢牢记住，先就业，在择业，就好业。只要你们记住了这句话，你们的未来将会无限光明！！！” 系主任还在心血澎湃的发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多想什么了。 #4 “你都在家里玩了几个月，怎么还不出去找工作！难道等着在家里混吃等死吗？”仿佛黄河在耳畔咆哮，尖锐刺耳的训斥声都几乎让我的耳膜刺穿。 我紧紧的将被子盖住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反驳吗？回吼过去吗？还是继续的默默的承受？ 我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出去找什么工作？ 我应该和那些农民工一样去工地上搬砖吗！！还是去那些密集劳动业里面做廉价的连自己支配的时间都没有的工人？ 还是说我要在家里赖一辈子？？！！ 我是大学生啊！我怎么可以去搬砖！我怎么可以沦落到和那些农民工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怎么能....怎么能做那些活？ 我......坚决不要！ 叫我去做那些工作....我还不如出门找个车撞死得了。 #5 “这是你这个月搬砖的工钱，都打在了卡上”走入空调盛开的办公室，我将卡递给了财务人员。负责发放工资的柜台将我的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随意的丢到了桌子上。她们似乎连我们什么样子都不愿意看到。不....估计是连我们拿过的银行卡也不愿意多接触。 世道就是这样了。大学生嘛.....一文不值而已。 我羞涩的自嘲笑着。将银行卡拿在手上仿佛脊梁都被抽空了一样。走出了办公室，迎面的热浪让人感觉到口鼻难以呼吸。我的心跳似乎有那么几秒停止了跳动。 这就是生活了吗？ 这.....就是生活了。 #6 明天的明天会怎么样？未来的未来会怎么样？我有真切的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从小学开始，父母就要求我努力的考出好成绩，他们要我上好学校，当好学生。 上了大学，和友人一起混迹在游戏之中，专业知识都没有听。虽然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从名牌学校请来的退休教授，可是我们依旧在课上睡觉看小说。 是我自己不争气吗？是我自己堕落了吗？是我自己太懦弱了吗？ 我那逝去的三年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吗？过去的20多年对我来说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吗？ 我的生活，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的现在，到底有什么留恋的呢？ 为什么我要做好学生？为什么我不敢和女孩子说话？为什么我不敢多看女孩子几眼？为什么我就算是喜欢的女生都不敢表白？ 我的小学....我的初中....乃至我的大学都糟糕透了！ 我的过去到底在做什么呢？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这就是我了.....一个虚度光阴的混蛋。 一个混蛋而已。 伴随着轻轻搭在脸上的雨丝，我拿着酒瓶对着月亮敬礼。 “前不见友人，后不见知己，生不能尽兴，死亦不能乐怀，哈哈哈哈，不如一死，不如一死”我朝着嘴巴灌了几口酒，眼中呛出了一排泪水，热辣的酒气顺着喉头翻涌上来，我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不论怎么样都吐不出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的脚朝前走了一步，顿时整个人都滚到了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明明知道死亡正在朝我招手，我依旧不想抵抗。 就这么死了吧，就这么死了吧。 如果死可以换来解脱，那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死可以让人感到欢愉，为什么不求死呢？ 死了....就不会给别人带来过多的烦恼吧。 这样，就不用天天听到老妈子的唠叨了，这样也不会成天懊悔过去的失误了。更不会因为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而被打压成为精神病患者了。 全天底下没有一件事比死亡更加舒心的了。 眼前景物已经逐渐消失，我的思考已经停止了。到最后，全部都变成了黑暗。 或许.....不死，生活才会更好？ 在我失去意识前，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还没等我有接下来的反应，黑暗已经将我全部包裹。 #7 “他就是昨天那个落水的倒霉鬼？”耳边拂过纸张翻滚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正在询问着。 是问我吗？我没死吗？我木然的想着。 “恩，就是那个喝醉酒掉到湖里的民工。看身份证还是外省的。这年头为了赚点钱，他们还真卖力” 虽然回答的声音很轻柔，可是依旧让人感到非常不爽。要是有的选，我也不会选择出来做民工。谁会想要跑到这里搬砖？我好歹也是城里人！这么想着，我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 “你好像醒了，东方卓？”有些威严的男声不确定的问道。 “我醒了，就在刚刚。”听见那人的声音我当即就睁开了双眼，左右扫视了一下，在我左手边站着两个医生模样的人，他们穿着白大褂正在看着一叠资料，一男一女正是对我发出不负责任评论的两人。 “恩，很好。你有什么想要问或者是需要的东西吗？”长着国字脸拥有着浓厚眉毛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看着我问道。声音之中依旧散发着阵阵威严气势，虽然他的脸在笑，可是我却感觉不到笑意，相反我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危险感。 恩，这种危险感非常强烈，就好像我落入到了什么圈套一般。 “没，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要回家去”我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抬起手准备将身体支撑起来。可是正当我想要发力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却连一丝劲都无法使出。别说力气了，我就连自己的四肢都感触不到。 仿佛....仿佛.....我全身上下可以指挥的....只有自己的头颅了。 “发现了吗？我感觉你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中年男子拖过一旁的椅子悠闲的坐在病床旁。他将那叠资料放在紧挨着病床的柜子上面然后将十指交错支撑着自己的头颅。 “我...我好像感应不到我的四肢了”我非常惶恐的回答，一边回答我一边努力催动自己的身体。可是越加的努力，我就越恐惧。 “恩，看来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中年男人很高兴的对我说到。好像我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非常快活。 是快活吗？是非常快活！我很确定！ “我....我这是怎么了！医生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要和我的父母通话！”我本来是想要死的，怎么...怎么落到了这种境地！这可是真正的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啊！如果是高位截瘫......我的后脑勺冒出了大量的冷汗。这种状况比植物人好不了多少。要是有的选，还不如当初直接淹死算了。 “恩...怎么说呢....”医生大人挤眉弄眼了半天最后还是非常干脆的说出来“你好像是昨天晚上不小心把自己的后脑神经摔损伤了，所以你现在感应不到颈部以下肢体的反应，总体来说，你现在基本和高位截瘫没有什么区别了。不过你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我们，我们可是非常有职业精神的医生，所以你捡回来了一条命” 医生一边说一边肯定的点头，仿佛他在救我的时候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 “呵呵呵.....”我觉得自己的脸抽筋了，要是你们真的有职业精神，干脆让我死了算了！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人生都已经完了啊！百分百的完蛋了啊！ “我能申请安乐死吗？”我嘴唇抽搐着问道。 “不能！救死扶伤可是我们的天职，怎么可以让你这么轻易....不，怎么能让你这样轻生呢！这完全违反我们的行业规范嘛！”医生说的斩钉截铁。 医生要是有职业道德....母猪都可以上树了！对于这一点，我非常笃定！他们一定是想要榨取我家的钱财，不然哪里会救我！ “医生大人....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还有，你到底是何人？”我咬牙问到。这个医生实在是太欠抽了，这么畅快的笑容完全和我们系主任在宣讲我们毕业时候的笑容完全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鄙人范建，是靖安市第五精神病院的院长，以后的时光，我们互相之间要多多照应了，呵呵，呵呵呵呵” “精神病院？！” “恩，就是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