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乡村陋习
泪眼婆娑形容的一般都是貌美如花的女人，王二丫，人如其名的可爱，但是跟貌美如花还是相差不少。但，现在泪眼涟涟的，却也叫人从心里去为她的堕落感到可惜。 “你在可怜我吗？” 略带沙哑的嗓音里是淡淡地嘲讽，把王子孟给吓了一跳。“没，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异常的王二丫竟给她一种熟悉感，像是那个已经不在的人，那样的渴望美好生活的眼里装满的竟都是死寂。 二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可怜我也没什么，我可就不是应该被可怜的人吗？如果不是那样的家庭，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双手覆盖上自己的面孔，似乎不想别人看见自己此刻扭曲的面孔。 “我们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没有公交，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网，只有黑白电视。喔，还有黑白电影。” 云婉眉头蹙起，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视，那该是个怎样的小村庄啊！ “怎么可能，N市现在怎么可能还有这么穷困的地方……” 不等王子孟说完，王二丫就打断了她的话，“是啊！你也说了是N市，我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是就是说过了吗？” 覆着脸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下来，除了双眼通红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状。“我记得，那个时候张美英还说过你，你那个时候还被她说得抬不起头。” 那个时候王子孟还没有来报道，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清楚。她知道从一开始，张美英对王二丫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不仅仅是欺软怕硬的原因。 “她，她也不算是特别针对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受的。” 留神到二丫身侧紧紧抓住了自己衣角的左手，云婉知道，这个故事刚刚开头。 任何未开化的村落都少不了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古至今，历来如此，王二丫的家——王家就是在这个环境中生存着。作为家里的老三，王二丫对于未来一直是懵懂无知的，一直认为父母的话就是对的，就是好的。直到大姐的死，二姐的出嫁，以及家里渐渐懦弱的弟弟，她才发现她的人生竟是跟圈里的猪狗一样，被人买卖来去的。 重男轻女不是一时形成的，而是经过上下几千年慢慢累积的，所以，在村里人的眼里，生不出男娃来就是你没有本事。而性子算是吃软不吃硬的王妈而言，这个苦头，她怎么也咽不下。 咽不下怎么办，就两个法子，一是和血吞，二是接着生，所以，王二丫有好几个jiejie跟meimei。王二丫在家里并不是真正的排名老二，只是家里幸存的老二。幸存，存在，不是说把前面几个给掐死再生，而是送走卖人。 作为年纪最小的女儿，对于jiejie们是怎么被送走卖掉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看见了大姐出嫁的一生。大姐，是王家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因为不是男孩，心气高的王妈就把她给送人了。 谁都知道大姐是谁家的，大姐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就算两家并不是很亲，时常还是会有走动。就连大姐出嫁的事，那家人也会跟王妈商量一二。但是大姐死就死在自己亲身母亲的手上，一生终究还是难以释怀。 看王二丫的样貌，推算下去，王家大姐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的，年纪还未到，就有不少少年郎偷瞄了，给盯上了。最后留下来的是一富一贫，只是，被王大姐看上的偏偏是富的，殷实之家的男郎。 在大姐看来，两个人选之中，那人总会是最后一个，所以对自己的婚事也就是没怎么在意。直到传起她另一家的婚事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片，全是空白。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比较殷实的人家会胜出，怎么结局会是这么个深转折。” “我也感到奇怪，明明不是应该嫁给殷实的人家吗？为什么会被这些人给，给嫁给另一家呢？” “因为我姐性子不够强，我妈的面子不可以折，所以，” “所以我大姐的一生一眼就看到镜头，那是大姐临出门的时候忽然预感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应验。” “应验？” “是啊！一眼能望见尽头的两年。” “她、” 云婉迟疑了，这是怎么了的后续，难道就跟她心里想的那样，死了？ “她死了，是在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家庭暴力之下，最后一时失手，悄然死亡。” “悄然”两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看来，二丫对她大姐的结局很是印象深刻啊！默默地给二丫拿了杯水，只是，她并没与喝，只是看了一眼，就没见到她伸出手来触摸杯子的暖意。 “最后，悄然死亡的大姐就只有一卷草席，草草的举办了下丧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姐跟那个殷实之家是还有点来往的，但也只是朋友相处。” “可是那个丈夫却深信不疑，颠倒黑白地将给她打死了，死后还来一句，下世做人要清清白白。” 叫人可笑的是，叫人要清清白白的姐夫在外面才是沾花捏草，之所以能娶到大姐，不过是因为他跟养父养母，跟王妈他们有人情债。人情债最是难还，不喜欠着别人的王妈在听到可以一笔勾销，以后还可以收嫁妆，人就把自己女儿给卖了。 “我恨他们，那是一条活活生生的生命，她们竟然就一张破席子把人给扔了。呜呜，呜呜，那可是他们的女儿啊！为什么一一下起手来竟然比外人还要更狠。” 云婉跟王子孟沉默了，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种地方，把人的生命看得如此地廉价。即便是一只猫狗也活的比王大姐活的好，至少他还会有墓碑。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性子急躁的人，最是讨厌听别人讲故事了，因为讲故事的人总是喜欢拐弯抹角。 “我？” 王二丫笑了，一开学时能瞧见得清楚无比，由山间小溪般清澈的双眼不覆存在了，那水灵灵的眼，此时只见浑浊。